《偷生》一通乱写

44、第 44 章

　　秦世忠万万没有想到，他仅仅只是想要吓唬一下陆程氏，最后竟然会害得她丢了性命。
　　那日他与柳意眉合谋，要寻一个与陆程氏有关系的男子，然后栽赃嫁祸于她。这样，双方互有把柄在手，他们也不至于被陆程氏牵着鼻子走。
　　但陆程氏此人一向深居简出，不与外人来往。就连伺候她的也一应是丫鬟婆子，更别提有什么外男出入。她的生活里唯一见得到的男子除了她的亲儿陆景明，便是小叔子陆元琪和管家秦世忠。
　　秦世忠自然不可能冒着天大的风险去引诱陆程氏，于是他灵光一闪，一条毒计便涌上心头。
　　他去赌档里蹲了两天，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无可救药的老赌棍。
　　这个老赌棍年轻时家境不错，但他整日不学无术，逗鸟遛狗听曲唱戏，将纨绔子弟的把戏学了个遍。在把爹娘气死后，他又迷上了大烟和牌九，家产一夕之间悉数换成赌桌上的筹码。后头因欠了太多赌债，更是卖妻鬻子，可怜他女儿还不及八岁，便被卖到了那烟花之地。现在这人每日靠着给人写点字换钱，这债是越滚越大。债主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不还钱便将他剁了丢到乡下去喂野狗。
　　这样的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干，并且消失了也没有任何人去寻去报官，那是再合适不过了。秦世忠将他叫来，给了他十块大洋，他便应了下来，还不怀好意地问道若是他得手了还能否加钱。
　　这番话吓得秦世忠连忙警告他，他需要进去以后抱着陆程氏不撒手，然后他就会冲进去。到时候他只要配合说是陆程氏与他有染便行，其他的不得擅自做主。若是被他发现有什么不轨之处，他将分文没有，还会被陆家活活打死。
　　这实在是兵行险招，但事发紧急，他也顾不上许多。刚好最近陆家晚上不太平，老是丢东西，陆元琪让他组织人手夜晚巡逻，他便趁着这个机会给了老赌棍一份地图，让他趁着空隙溜了进去。
　　开始时一切进展顺利，他跟着老赌棍进到了陆程氏的院子，只等着陆程氏一喊，便冲进去，抓个现行。但他正要冲进去时，发现陆元琪带着人就在身后，他来不及细想，便藏了起来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陆元琪带人闯入。
　　接下来那屋便亮起了烛火，他只听见陆程氏在大声嚷着些什么，然后便是老赌棍被几个人嘴里塞着布条押了出来。
　　秦世忠害怕此事被陆元琪发现，便跟着那几个人到了陆家地牢里想看看老赌棍究竟透露了多少。趁着那几人出去抽烟的功夫，他偷偷溜了进去。那老赌棍还没摸清情况，误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邀功地和他说道，他是完全按照秦世忠要求去说的。秦世忠这才放下心来，一刀了结了这人的性命。
　　而后他装作巡逻时无意中碰到那几人，那几人便兴奋地和他讲起这件逸闻。秦世忠作出一副好奇地模样，主动提出要去看看那个所谓的大夫人的奸夫，进到监牢便只有他捂着肚子，瞪大双眼，躺在血泊之中的画面。
　　那几人吓得脸都白了，陆元琪的心狠手辣他们也是知道的，一个这么重要的人就死在他们手上了，他们要如何与他交待，便纷纷跪下请秦世忠帮他们。
　　秦世忠便趁机给了他们一个建议：二老爷想对付的只有大夫人而已，这个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傀儡。二老爷问起，便说他想畏罪潜逃，抓他的时候不小心弄死了他。他死了只说是畏罪自杀，这样大夫人也有冤无处诉。
　　几人听后，无不对他感恩戴德。秦世忠便惴惴不安地回去等消息了，他也不清楚自己此番补救能否瞒住陆元琪这只老狐狸。
　　一夜未眠后，秦世忠起床，便听人来报，说是大夫人没了。秦世忠自然能猜得到发生了什么，陆元琪果然是个狠人，抓住一点破绽便能要人性命。
　　但好在因为大夫人死了，陆元琪便懒得去管那老赌棍的死因，瞧都没瞧他的尸首一眼，便直接让人埋了，只说他意图非礼大夫人被陆家人捉到打死了。
　　秦世忠自是松了口气，威胁他们的大夫人死了，陆元琪也依然信任他，他在陆家的地位已经无可撼动，他可以继续每月见到柳意眉，以解相思之苦。
　　但柳意眉就不同，她觉得是自己因一己私利害了陆程氏的性命。她已经连续做了三晚噩梦，每晚都是浑身血淋淋的陆程氏来找她索命，醒来后连被褥都是湿的。
　　“这件事不怪你，要怪就怪她过于贪心。若是她不来威胁我们，我们也不会想法子对付她，这样她也不至于丧命。再说了，我们只想要个把柄在手中，真正逼死她的是二老爷。”秦世忠试图安慰她，但是全无效果。
　　柳意眉穿着丧服，红肿着眼睛，声音嘶哑地说道，“但若是我们没有从外头找人来，二老爷想要她的性命，也是毫无办法的。此事说到底责任在我，若是我们当初如你所说便应了她，她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秦世忠怜惜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她近日到底背地里哭了多少次，声音沙哑成这幅模样。
　　“我已经想好了，既然她是我所害，那么我就去求二老爷，将明儿养在我这里。”柳意眉坚定地说道。
　　“这怎么成？”秦世忠吓了一跳，苦口婆心地劝她，“谁都知道，大少爷和大夫人死后，小少爷就成了二老爷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没了。你何苦为了这么个孩子去与他作对？况且，若是这孩子长大后知道你间接害死了他娘，你要怎么自处？”
　　“你莫要再劝我，我心意已决。”柳意眉的脸上显出了坚毅的神色，坦然地说道，“既然我害死了他娘，那我必然要将他护着好好长大。若是他长大了知晓了这件事，要为他娘报仇，那我也不过是一命还一命罢了。”
　　秦世忠本应再劝劝她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但不知怎的，他心里突然对她生出了几分敬重之情，就像是又回到了他被捡到的那个下午，那个女孩抱着她爹的腿让他帮帮自己。
　　这样也好，当初是她爹帮了自己，现在自己就去帮帮那个可怜的小子吧。就算最后失败了被连累，也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