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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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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正是一天中,最容易犯困的时候。整个编辑部的人,不管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像是被烈日暴晒的禾苗一般,半趴在桌上,无精打彩。手里即便有在做事情,效率也极为低下,一小时可能也只写了一百个字。
冯楚楚收起报告书,打了个哈欠,略显疲态。已是春末夏初的时候,尽管办公室里提前打起了冷气,身体还是觉得有些无力,这样的日子,便连她这个工作狂,都有些浑身发软,萎靡不振。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楚。燕子推门而入,客套话也懒得说,直指重点,声音铿锵有力:“楚楚,苏天青来了,总编让你过去。”
屋外大厅里那些男男女女,从燕子接了电话直奔楚楚办公室的那一刻,便已经竖起耳朵,各怀鬼胎,偷听起燕子与冯楚楚的对话。
“好了,我知道了。”冯楚楚也来了精神,这个时候,大财主苏天青主动送上门来,无疑是对他们低靡士气最好的鼓励。
她走出办公室,扫了一眼众人,只是微微一笑,转身便往总编办公室走去。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些人,甚至等不及她走远,便已经炸开了锅,迫不及待地讨论起来。
冯楚楚敲门进屋,对着光明顶总编微微一笑,走到沙发前,客气地说道:“总编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光明顶指指身边的年轻人,和蔼地笑道:“来,你也来认识一下,苏天青苏先生,以后的日子里,你可有得忙了。”
冯楚楚其实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但她却装做毫不在意,甚至没有往人家的脸上瞟一眼,只是公事公办,连句马屁都没有拍。
苏天青虽然有些傲气,但对于跟《喻女》这次的联手,却是极为看重,一听是主办这个项目的冯楚楚来了,自然便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想要客套几句。
这世上,或许便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就如同书里说的那样,不是冤家不聚头。苏天青的手伸到了一半,乍一看到冯楚楚的脸,便像是饿汉看到了馊水桶一般,进退两难,犹豫不决。那只手,究竟是再伸出去,还是收回来,一时之间,他也有点没了主意。
倒是冯楚楚,显得很有风度,虽然心里已是止不住地骂娘,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主动伸手去握了握苏天青的手,随即又收了回来,满面笑容道:“苏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当着老板的面,冯楚楚可是功夫做足,将私人恩怨,暂时收了起来。
苏天青已经回过神来,也摆出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开口说道:“冯小姐看上去很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冯楚楚心里暗骂他装腔作势,嘴上却回道:“我这个人,从来都长了张大众脸,苏先生觉得我很面熟,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我真没想到,苏先生的长相,同我想像中,简直是判若两人。”
光明顶在一旁听他们的两个的对话,暗暗嗅出了一些味道,赶快起身来打圆场:“都别站着啊,坐吧坐吧,关于这次活动的细节,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说着便对冯楚楚使了个眼色,转而又对苏天青笑道:“苏先生别介意,楚楚说话向来爱开玩笑。”
“我记得我当时有请助理送来照片,难道冯小姐并没有看到?”
冯楚楚在总编身边坐下,慢慢地回答道:“照片我已经看到了,我惊异的是,苏先生和照片上长得很不一样。所以说,照片这种东西,果然是做不得准的。”
苏天青听了这话,突然拍起手来:“冯小姐说得没错,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话。今天我来这里,也就是想跟你们讨论一下照片的事情。”
冯楚楚没料到他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上爬,也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当下便不说话,由着总编去跟他较量。
“苏先生是不是对之前我们送去的那批照片,感到不满意?”光明顶有些心慌,难道说,小开眼里的美女,跟他们杂志社打工仔眼中的美女,质素会差上这么许多?照理说,天下的男人,不论长成什么样,看女人的时候,那目光,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不是不满意,只是,正如刚才冯小姐说的那样,照片和真人,有时候,差距极大,甚至会判若两人。所以,我希望能见一见照片上的那些人,再做下一步的考量。”
“你是说,你要一个个人见她们?”冯楚楚一听这话,便炸了锅,“苏先生,你是想把相亲比赛搞成选美大会吗?”
“美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部分,甚至是选择人生伴侣时,最重要的一个部分。试问一辈子要对着一个长相抱歉的人,实在是一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我想我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吧?”苏天青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冯楚楚,而是直接对着光明顶总编说的。他不笨,知道借刀杀人,说服那个看上去很好拿捏的总编,可比直接与冯楚楚交手来得容易。
“这倒也是,苏先生的要求,听上去也是合情合理的。”总编一面说,一面转头去看冯楚楚,“要不,你就做一次安排吧,让她们来一下杂志社,请苏先生好好看一下。”
冯楚楚有些急了,为难地说道:“可是,那不是几十个人的小场面,总编,你不会不知道,我们这次有多少人报名,就算已经精挑细选,可候选人也不下几百人,这么多人,杂志社哪有那么大的地方容纳呢?”
“如果冯小姐觉得场地有所限制的话,我也可以借出私人场所。我相信,几百个女人同时待选,到时候,只怕会引起不小的话题。这事情,其实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冯楚楚看着苏天青一副生意人的嘴脸,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厌恶,但看总编的意思,已是首肯。当下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苏天青对这个结果,显然很满意,站起身来说道:“既然这样,我便先回去了,等冯小姐安排好了一切,再通知我好了。对了,记得告诉那些姑娘,不要浓妆艳抹,我苏天青,不吃那一套。”
苏天青一面说,一面走出了办公室,总编亲自让人送他出门,自己则走了回来,对着冯楚楚瞪眼睛:“你怎么搞的,随便乱说话,什么照片跟真人不像,你做编辑这么多年,连这点认人的本事也没有?”
冯楚楚既好气又好笑,开口辩解道:“他送来的那张照片,只有大半张脸,光线又暗,又是处理过的,老实说,您认出来了吗?”
总编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摇着头道:“说实话,我也不太能认出来。但你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你看,被他抓到话柄,白白惹出这么多闲事。”
冯楚楚却自信地笑道:“其实他说得也没错,这样做,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若是能引起其他媒体的报导,对于我们杂志来说,就是一个免费的宣传。对于他,也同样是这个道理。既然他想折腾,就由着他去好了,反正他不过也是为了名利。”
“那倒也是,能公然这样大张旗鼓地相亲,想来他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不过,我也有些好奇,你居然只看了他送来的那张照片,你就从来没有去找过他的其他资料?”总编走回办公桌前,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起来。
“没有必要。他送来的资料里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宣传。至于他的长相,根本不是重点。那些热情似火的女人,也不是为了他那张英俊的脸,才这么前扑后继,不顾一切的。现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现实,只有真金塑体,才能真正打动她们。”
冯楚楚说得没错,苏天青其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反正他最后都要娶一个对自己的事业最为有利的女人,那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炒作一番,为自己的青雅服装做次广告。钱都已经花出去了,没有理由,不收回这个成本。
苏天青跟杂志社的人道了声“再见”,便往电梯走去。眼看着电梯门正好打开,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他一面接电话,一面快步往电梯门里走。一个不留神,撞到了正从里面要出来的阮宁卿。
阮宁卿是来找冯楚楚的,没料到,都走到门口了,还会祸从天降。被人撞了一下是小事,可是鞋根因此卡在了电梯门缝里,却是一件要命的大事。
她尴尬地冲苏天青笑了笑,努力地想要将鞋子从缝里拔出来。只是她今天打扮齐整,一派淑女风范,实在不适合蹲下身来,涨红了脸对付那只鞋子。更何况帅哥当前,她更不能自毁形象。虽然这事情的起因,全是因为这位帅哥。
苏天青见自己给别人惹了麻烦,也有些不好意思,当下挂断电话,对阮宁卿道:“小姐,不好意思,我来帮你吧。”说着,便要蹲下去帮阮宁卿拔鞋根。
阮宁卿见帅哥亲自动手,虽然心神荡漾,但理智尚存,电梯口虽然只有他们二人,可是电梯外来来回回的人可不少,让人看到,难免又要说三道四,流言四起。
“不用了,你帮我挡着电梯门,我应该可以把它拔出来的。”阮宁卿的笑容有些为难,但还是强力地支撑着。她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妥当稳当,看起来温柔和顺的。这世上,只怕除了父母,只有冯楚楚和姜毅才知道她的本性了。
苏天青点点头,用手挡着电梯门,看阮宁卿在那里想办法,自己也有些紧张。几分钟后,鞋根终于被拔了出来,两人互看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苏天青有些不好意思,冲阮宁卿客气道:“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找了这么大的麻烦。你的鞋子坏了,我赔你一双吧。”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从一生出来,就注定要为身边的人带来许多麻烦的。”阮宁卿向来被冯楚楚视为草包美人,若是被她听到这么有哲理的话,只怕要当场晕倒,对她重新定义了。
事情解决,两人便分道扬镳,一个进电梯,一个出电梯,那道门,在他们之间缓缓地关上,像是隔断了什么,又像是连起来了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被苏天青这么一闹,已经快到了下班时间。冯楚楚看看表,想着阮宁卿就快到了,便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顺便等着美人的到来。
阮宁卿这是第一次来杂志社,路过办公大厅的时候,小志他们几个男人,看得眼都直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阮宁卿竟是他们之前与冯楚楚争得你死我活,非要将她留下来,往苏天青的虎口里送去的小绵羊。
见到真人后,几个大男人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便不用这么尽责,尽可以挑些歪瓜劣枣给苏天青,而将这样的美人留给自己才对。反正有钱男人,不怕找不到漂亮的女人,可是像他们这样的,却是站在美人面前,也得不到一个垂青的机会。
燕子给阮宁卿指了路,又从旁人口中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不禁有些火大。她们这些杂志社的员工,即便长得再好,也被那些男人公报私仇,给剔了出来。想不到主编的朋友明明有男朋友,却可以公然入选。心里这么一想,一股酸意便涌上了心头。
阮宁卿却不知道那小小的办公厅里,这么多人的心理活动,一心只想找到冯楚楚,为自己的鞋子想一个妥善的方法。
冯楚楚看了之后却觉得只是小事一桩,根本没放在心上,反倒是拉着阮宁卿,吐起了苦水:“我真是没想到,那个苏天青,居然会是那个家伙。”
“哪个家伙?”
冯楚楚撇撇嘴,不屑道:“就是那个救了姜毅的家伙。真是冤家路窄,只怕这个活动,到后面,还不知道要出多少妖蛾子。我劝你,还是趁早抽身地好,没必要非吊死在他那棵树上。像你这样的女人,就算想整个森林,也不是难事。”
阮宁卿却根本没听进去,一面端详自己的鞋子,一面若有所思地说:“若是整个森林全是些枯枝残木,那我还是情愿要苏天青这棵万年不倒的大树。男人贵在质,而非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