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郡主和忠犬影卫重生后》青椒炒椒青

27、扫雪

　　封莳让冯老头从濮州军营抽调两百人，并入东边营训练里面的新兵，将不服管教的都‘请’出郓州，服训的统一编整，营内留下一半人，剩余的一半编成小队在城中巡逻。

　　‘跶跶跶’

　　钱明进被外面的脚步声吵得头疼不已，他掀开被子起身离床，坐在书桌前提起笔，墨汁久久不曾落于纸上。

　　“大人，”管家替他披好外衫，“现今的局势，告知先生一声也好。”

　　钱明进置笔于原处，叹气道：“再等等吧。”

　　“指挥使大人编的城防军日日夜夜围着钱府，自从封家的人离开后，我们的人就出不去了，平宁侯府安排的人入城的还不足十个，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困死府上了。”
　　管家心里其实还有一言，左学士是封少将军的启蒙恩师，他的话都不管用，再没人能劝动城中的封莳了。

　　他不说出口是因为守备大人不愿提起和左学士的关系，今次的事守备大人也并未求到左学士的头上，多半是平宁侯府自作主张。

　　“她要郓州城，郓州城给她们就是。”

　　闻言，管家跪下，脸色惊变，“大人经营多年，佘山一战本可扬名立万，那时候都忍下了，何不再忍忍！濮州军营到郓州至多两日之功，胜败都逃不掉啊，大人！”

　　“只有我一人在忍！忍到从东都退守边境三十一载！忍到两个毛丫头欺到门上来！”钱明进的眼神冷下来，“还要我忍到何时！这两人不除，任由她们回东都只会坏先生的大事，不如趁乱除掉，等这城里乱些，再乱些……”

　　***
　　这场雪下了半月有余仍不见停，封莳怕扶疏留在绣巷睹物思人，趁她睡着将她的东西、小右、砚台统统挪去别院。

　　“绣巷地势低，雪已经漫进家里来了，你再住下去，我也不放心。”封莳不由分说连人带锦被抱起来往外走，“等雪化了再送你回来。”

　　扶疏环紧她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小院，酒肆，绣巷。

　　马车再一次陷进雪里，小右和杨照下车铲雪，这已经陷了三回了，杨照拭掉额头的汗珠，问道：“郓州年年如此吗？”

　　小右头也不抬，“往年也下，但没今年凶，二掌……”他抿抿唇，说：“老话说冬天来得晚，那肯定比往常寒。”

　　声音从帘缝溜进车内，封莳握了握她的手，“东都少见这样的大雪。”

　　“嗯。”
　　扶疏应了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毕客被冯老头带去东边营了。”
　　“也好。”

　　扶疏撩开车帘，大雪不仅淹了绣巷，连地势高的城中也没放过，积雪没过小腿，铺子能关的都关了，除了米行。
　　牌子上的米价从三十钱涨到五十钱，饶是这样，门前依旧大排长龙。

　　见她瞧得专心，封莳凑近她，非战时，府衙的粮仓很充裕，百姓用不着哄抬粮价。

　　车前头忽然一沉，轱辘转动起来，扶疏放下车帘收回视线，转首时呼吸一窒。

　　封莳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蛱蝶短暂飞过鼻尖，来不及停留就被钻进车内的风轰走，桃花眼中闪过错愕，率先侧过去。

　　“派些人看着米行，城内如今是你做主，出了事自然也找不到别人头上。”
　　沙沙的嗓音清清冷冷，像极了郓州城外遇到的要她保持距离的酒肆掌柜。

　　封莳脑中忽然萌生出执念，指尖就要触到她的下巴时转了个弯将窗帘压严实，捏紧布帘的指骨泛白，出口的声音有力短促，“好。”

　　天寒，积雪下冻成厚厚的冰，寻常百姓连家门都出不得，封莳领着城防军清扫城内积雪，早出晚归，四五日才能见着扶疏一面。

　　常常是封莳回来了，她还未醒，扶疏醒了，她又出去了。

　　这日她正在被窝里睡着，许是窗户溜了条缝，丝丝寒风钻进来，直往榻上拱，她迷迷糊糊地往内侧挪，刚侧过身就被铁臂箍住，“躲什么？”

　　扶疏彻底醒了，她转过来移回捂了一整夜的暖窝，“回你自己房间去。”

　　低低的笑声扑到她脸上，封莳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嘴上却不饶人，“这个园子从里到外都是我的，我就愿意睡这儿。”

　　“那我让你？”

　　封莳手搭在她身上不让挪动分毫，“和你闹着玩儿的，我就回来偷个懒，一会儿还得出……”

　　话说一半就噤了声儿，扶疏将她搁在被子上面的手放回被窝，又把被子匀了她一半儿，被这么堵墙围着，她是想出去也不能了。

　　几日不见，她又瘦了些，下颌线清晰流畅，眼睑微微泛青，手被磨破了好几处，指头红肿得像萝卜，也不晓得用药膏，真是一丁点都不善待自己。

　　她听小右说，城中所有街巷都被雪埋了，阿莳带着城防军铲了七八日的雪才将上面那层扫除干净，最下面的冻了好些天，冰层约莫有六七寸厚，凿子砸烂了才将将破了个洞。
　　实子没法子只能在上面铺土，城内的土不够，整个东边营的军士都出城运土去了，前前后后忙活半个月，百姓才能正常出行。

　　“再在郓州提起指挥使大人，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小右说这话时，挺起胸膛满脸自豪。

　　扶疏不自觉勾起唇角，卯时至，伺候她梳洗的二丫悄声走进内室，一看榻前多了双黑靴，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拿些冻伤的药膏和纱布来。”扶疏声音压得很低，保证不吵醒睡醒的人之余又足以让二丫听清。

　　二丫跟见了鬼似的逃出屋子，指挥使大人怎么也在？！她是郓州人，听过不少大人的传闻，高门小姐行事不羁、不像寻常女儿家、杀人不眨眼、还有大人和扶大掌柜……

　　等真见了大人又觉得传闻只对了一半，确实不像寻常女儿家，行事洒脱没什么大户人家的规矩，长得是凶了些，但是从来不苛待下人。

　　也许将门虎女就该是大人这样的吧，至于和扶大掌柜……都说扶大掌柜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谁不想亲近那样的人呢？外头把两个女子说得不堪，左不过出于嫉妒罢了。

　　如今……二人同榻而眠……

　　二丫将纱布和冻伤膏递给扶大掌柜，她年纪小藏不住事儿，好奇什么都在脸上摆着，那双眼睛时不时就往榻上瞟。

　　扶疏装作看不见，包扎好后打趣她，“你家指挥使大人不吃人。”

　　“啊？我……不是，奴婢……”二丫猛地低头急得满头大汗，话在舌尖打成结，两个字两个字往外冒，壮起胆子仰首对上一双噙着笑的桃花眼，瞬间明白过来小跑离开。

　　“你倒有心思。”睡了两个时辰的人倏然睁开眼，无奈地看着被绑成萝卜的手指，这让她怎么干活儿？

　　扶疏拨了拨食指笑出声，“谁让你凑到我眼前的，我胡乱绑一绑就成这样了。”

　　萝卜头忽然一动将她整个人推回锦被，“我还困，再陪我睡会儿。”

　　“不是说还有事？”
　　“不管了，还剩一条街没铺完，让杨照做回主，他主子都快累死了，也该学着帮主子分担分担。”

　　扶疏嗯了声，“哪条街？”

　　回答她的只有沉沉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