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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关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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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杳酒肆的幌子罩了块白布,接胡姐回绣巷的时候,城中飘起雪絮,待她们下马车时,倾城白纷纷。
七日后,绣巷的邻里送她出城,纷纷扬扬的雪花遮不住浩浩荡荡的脚印。
“没用饭吗?”
看着丝毫未动的饭菜,封莳皱了皱眉,一天只用半碗清粥,连着十日了,再这么下去,人非饿出病来。
小右拦下她,“大掌柜她……不想见人。”
“我能是别人吗?!”封莳推门进去。
阴天,门窗都锁着,屋里没有明烛如同天黑一般,唯一的光亮在内室设的香案桌上,她在灵牌香位的前面找到了纤瘦素白的身影,背影消薄如纸,跪着,脊梁挺得笔直。
……空无一字的灵牌……
封莳立马行至她身侧恭恭敬敬行了跪拜大礼,不是寻常礼,而是待以王公贵族之礼。
良久,轻语惊醒了烛光,“钱明进用两条人命给了平宁侯府交代,”她顿了顿,“他若想结交东都的人脉,何必等到现在。”
“哑女物色女子卖进满香楼,花老鸨再将人送到钱明进手里,可钱明进不是好色之人,人被他送去了哪儿?又或者他想要调|教出一个色艺无双的女子再做些什么,但平宁侯府绝不是她的归处!”
“可前世,你不就……”封莳欲言又止,“宁则虽不是皇族出身,但才学威望久负盛名,钱明进这样的人想巴结他并不容易,可以说是毫无可能。”
扶疏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不,像他这样出身寒族故作清高之人,最瞧不上的就是宁则这种靠祖辈封荫过得顺畅的世家子弟,他天生反骨,不然怎么敢收留彦城余孽。”
她缓缓起身,“我要他亲自来告诉我。”
“你想怎么做?”
“关门、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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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使大人有令,东边营参将马勇无故离营,罚杖八十。”冯军医亮出指挥使令牌,“带走。”
“末将是奉了守备大人之令!”
马勇辩驳,落在他们手里,他还有活路吗!他朝人群中使个眼色,立马传出附和声:“不能把人带走!”
冯军医收好令牌后,点了点人数,“那个,倒数第二个,正数第三,还有队伍末的,统统拎出来。”
侍卫三两下就绑了几人到前头,冯军医清清嗓子,道:“指挥大人没来时,守备军自然归守备大人调配,如今不同!三品指挥使已到城多日,该听谁的,你们还不知晓吗!”
“一支军队只能有一个主将,”他手一挥,侍卫们抽出佩刀架在几人的颈侧,“你们这样的和那一女同时侍两夫的没两样,不是良家姑娘干的事,别说杖八十,就算杀了你们,陛下也只会夸指挥使大人杀伐果绝!”
话落,侍卫手起刀落,连同马勇,一共五颗人头装进锦匣送往钱府。
“前脚杀人,后脚就拿出了兵部的参将调令,封家的速度真是快啊。”钱明进阴恻恻地笑,“一边控制住城门不让我们的人出城,一边又拿下了东边营,咱们这位指挥使大人还真想把郓州的天翻一番。”
管家劝说:“扶大掌柜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总要帮她出口恶气的,大人忍过一时,待她们走了就好。”
“走?”
钱明进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残忍,“她们怎么舍得走!也好,就再忍一忍,等平宁侯府的人入城再动手!”
谁成想连着几日传进钱府的都是坏消息。
满香楼走水……入城不仅需要路引还需要有人作保……府衙的衙役接二连三地出事,离谱的是那人竟溺死在水刚过腰的池塘……
还有——钱府的人,从外门小厮到采买婆子,只要出门必有人跟着,地痞混混想怎么招惹就怎么招惹,荤段子听得人面红耳赤,不敢再有人出门。
“哗——”
钱明进抚掉桌上的笔墨纸砚,“她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没有王法的人正兴致勃勃地把干的好事一一告诉扶疏,“那些人都是冯老头从濮州军营挑来的,瞧着就不像好人,照着说书先生给的字条念,倒也有模有样的。”
扶疏翻看最近入城的人的册案,她圈出几人,“作保的都和钱府脱不开关系,盯紧他们。”
封莳接过来一看,“按这个速度,宁则养的那群废物等到过年都未必能聚头。”
“让城门卡得再紧些,但凡和钱府有关的,十个里面只放一个进来,不仅满香楼不准再开,经南巷子要关一半,城北的门守紧,谁都不准再出去。”
扶疏提笔画图,接手东边营等于接管城内管辖权,满香楼等于钱明进的钱袋,城北是他最有可能藏兵之处,如此,他能依靠的只有钱府一处地方。
“那出城的人呢?”
“统统放出去,我倒想看看谁是他第一个说客。”
钱府闭门多日,传回东都的消息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钱明进对外称病了,看一拨拨出去的人没有回来的,心像放在油锅煎一样难熬。
“大人,大人!”管家跑着进来,“封府的人进城了。”
钱明进思忖片刻,“从东都来的?”
“是,蹲守城门口的人跟着那人一路到绣巷,那个人身上挂着封府的佩刀,定然是东都哪位大人去过封家了。”
钱明进闭了闭眼,这种时候……除了他……没别人……
“兄长闲来无事还给人做起说客了,”封莳冷眼打量站在院中的男子,“平宁侯府的账打算拖到什么时候算啊?”
男子垂首道:“左大人是少将军的恩师,他说的话少将军肯定要顾虑的,”他腰往下沉,“少将军的意思是钱明进还是朝廷命官,需有凭有据,小将军行事太过张扬恐引起议论。”
“不把蛇逼急了,蛇能张嘴露毒牙嘛!”封莳没好气地说:“穆尧,别说内阁大学士的面子在我这不好使,就算圣旨下来,我想困死谁那人想换种死法都不能够!”
“北地严寒,兄长跟前离不了你,一会儿就让杨照送你出城。”
穆尧于兄长如同杨照于她,他跟了兄长十几年,性子也有些像兄长,沉稳不锋利。
“是,少将军命我将此物带来,另有一句原话要转告小将军,”他上前两步,俯首道:“恩师与钱明进乃同门师兄弟,倘若恩师晓得敬仰的师兄是这个德行,必然羞于启齿,东都有少将军和老将军担着,将军尽管放手去做。”
封莳的脸色好看了些,她就奇怪兄长怎么糊涂了。
“濮州军营尽归小将军调谴。”穆尧手心上躺着一枚玉虎,是封家的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