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王》字道卿

19、探秘

　　向方紧紧抿着唇，他大意了。

　　他忘了，这些名门正派，都是自诩为谦谦君子，对这些毒虫毒草没有兴趣的。

　　他不应该当着他们的面取毒，就该回头找个机会偷偷过来拿。

　　事已至此，面对奚重泽的质问，他却只能沉默。

　　奚重泽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年，他的脸上一派平静，没有任何惊慌和掩饰，甚至在收起了刚才那副贪婪嗜血的嘴脸后，此刻的他，竟显得有些乖巧无辜。

　　就这样安静的等待着，是在等什么？等他的审判结果，还是在思索诡辩的借口？

　　“怎么哑巴了？说话！”

　　向方委屈的扁扁嘴，根据以往同义父斗智斗勇的经验，对面这个骂你的人越是让你说话，这个时候越不能吭声。因为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会认为你是在犟嘴，继而骂的更凶。就等他自己说的嘴干了去找水喝的时候，偷偷溜走，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奚重泽仔细盯着对面的人，忽然觉得他这副弱怂的样子越看越眼熟，忍不住伸出手去擦他那脏呼呼的小脸，直擦得向方脸都要抽筋了，他才不可置信的叹口气，“竟然是你这个小呆瓜！我竟才认出来。”

　　向方也愣怔了，睁大了眼第一次去认真打量这个人的长相，他指着他的脸，语无伦次的道，“是你！”

　　那个让他欠了一把扇子情的花孔雀！

　　“人都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个小呆瓜，今日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若是那日碰瓷你的老妇，能亲眼见你斩蜘蛛挖毒牙的场面，怕是绝不敢当街向你讨要那三两银子……”奚重泽感慨了一番，却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说吧，你要那些毒物作何？”

　　“你同那日的败家子行径才更是不像……”向方心里很是纠结。若是其他不相干之人，他全然无需理会任他叨叨。但是这花孔雀却不一样，自己还欠着他一把扇子呢……他两手抠着衣角，很是憋屈的哼哼唧唧，“为了做研究……”

　　奚重泽皱眉，“研究什么？”

　　“奚师兄，向师弟很懂药理，想必是研究如何解毒治病的……”秦海天搀着路林，缓缓走过来。

　　奚重泽的眉头微微舒展，恍惚想起来那天在街头，这人背后似乎是背着个破箩筐，里面便是装了些药材。“你能研制出，治疗这蛛毒的解药？”

　　向方对于承认自己是个医生这件事情，有着本能的抗拒，因此很是违心的道，“解不解得了，谁能知道。拿了总不犯法吧……北归派的门规，也没说不能捡这些东西啊……”

　　奚重泽呼出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毛糙的头顶，好像在摸一只自己知道犯了错却拒绝承认的小狗，“你这个小呆子，几日不见，怎么这脑子一点不见得变聪明……”

　　轻佻的语气，倒有些像那日在街头的样子，带着些少年的朝气和随性。

　　向方感觉自己好像又受到了侮辱，只是，他看看眼前比自己高一头的人，沉默了。

　　打又打不过，还欠着人情，只能怂怂的忍了。

　　三人继续前行，这次有了奚重泽指路，同样的一片漆黑潮湿，他却能有清晰的方向推断。这次，几人很快便找到了地府内一个被重重大锁封闭的门。

　　门内，有一些隐隐嘶吼的声音，令秦海天渐渐红了双眼。

　　奚重泽拦住了秦海天往里闯，他低声道：“当心禁制。”

　　秦海天一怔，细看之下，这屋子四周似有一层淡淡的波光，将这间看似简陋的屋子层层包裹。至于是何人下的禁制，自是不言而喻。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奚重泽徒手画符，晕散出阵阵金光，映的那禁制上的符文清晰可见。奚重泽凝目看了一会，叹口气，“竟是个传感阵。这禁制御敌能力一般，倒是极为灵敏，这边有何动静，施阵者立时便能察觉。这倒不好硬闯了。”

　　秦海天如何甘心，不禁有些焦急，“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便在这里干等着？”

　　奚重泽此时显得一派淡定，他微微笑道，“符阵禁制既然是人布下的，自然便有解得法子。依我看，这世间并没有毫无破绽的符阵，也没有和完美无缺的人格。”

　　他在四周来回走动，细细的思索观察。秦海天和路林也学着他的样子，研究禁制上符文的纹路。唯有从不听课的向方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偷着把手塞进袖子里，稀罕的摸索着他的宝贝蛛毒。

　　向方歪着脑袋看奚重泽，见他微皱着眉认真思索的样子，又觉得这时的他，与方才那少年轻佻的样子有些不同。

　　看着好像很可靠的样子。

　　令人无端相信，他定是能解出答案。

　　这种无端的信任感很奇怪。令他莫名想起大伦哥，以前无论义父给了多难的试炼，只要大伦哥在，他总是不愁的。

　　莫非便是废物对天才来自内心的依赖？

　　“找到了！”奚重泽眉目舒展开，声音偷着一股轻松。众人靠拢过来，见他手持一柄折扇，正在指着地上绿豆大的一只小蜘蛛。

　　“你们发现没有，这地洞内，竟会养着如此多的蜘蛛，穿梭于禁制往来，丝毫不受影响。这是为何？”奚重泽站起身，在众人的期待中缓缓的道：“我早便在怀疑，这巨蛛能在秦府底下生存，绝非偶然。它的子子孙孙，又是靠什么为食的呢？”

　　秦海天看着那小小的蜘蛛，脸色很是不好，但幸好不至于像适才那般失态。“奚师兄，你的意思是……”

　　奚重泽抖开折扇，潇洒的扇了两扇，“只怕是，我们要先找到这窝牲畜的老巢了。”

　　向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尤其在秦海天一脸崩溃对比下，向方简直觉得奚重泽无比顺眼，“老巢里，还会有多少那样大只的蜘蛛？”

　　饶是路林也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还……还会有那般大的蜘蛛？天爷嘞，岂不要了亲命……”

　　奚重泽瞄了一眼满脸兴奋的向方，闲闲的道，“观这昆兽灵智，起码有百年以上修行，若不然便是被人以仙丹喂养，才能养的这般大。一只已然难得，想必没有哪家能养的住第二只。”

　　向方的小脸在瞬间暗淡下来，不过仍是抱着一丝幻想，紧紧跟在奚重泽身后，去探寻蜘蛛的老巢。

　　奚重泽暗中打量这个奇怪的分舵弟子，心中升起很奇异的感觉。明明只是炼气期的修为，身法却异常的轻灵，尤其在战斗的时候，动作大胆、身手利落，整个人都换了副精气神，好像一把出鞘的剑，又利又快。

　　而且，他似乎，全然不知何为恐惧，也对这秦府的秘密没有半分好奇。无论是人心的险恶，或是异兽的内丹，他统统都没有兴趣。似乎他来到了这里，唯一能表现出来的，便是对蜘蛛的喜爱之情。

　　可偏偏，杀得也毫不手软。

　　当真是，奇怪而矛盾的人。

　　秦海天和路林互相扶持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后面，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离，表面略显镇定，内心不断跟恐惧战斗。

　　走到一个略显阴暗仄避的窄洞，前面两个人忽的住了脚。

　　秦海天的腿又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前面……发现蜘蛛了吗？这次的，有……有多大？”

　　良久，才听到奚重泽的一声叹息，“我倒情愿是看见了蜘蛛……姓秦的小师弟，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什么，希望能做好心理准备……”

　　秦海天愣了一愣，听到奚重泽语气里的沉重，不知为何，一股凉气已然顺着脊梁爬上后背。他能感觉到路林关心的搀扶着他的胳膊，可是却再无余力给他一个微笑示意。

　　他的脑袋有些发懵，用仅有的理智挪动双腿，缓缓走过去，前面的物事在火把的映照下逐渐显露，只见蛛网岩石之间，数不尽的皑皑白骨层叠堆放，破烂的衣服之间，还有白色的蛛卵在隐隐颤动。

　　耳边传来奚重泽的声音，悠远好似纶音，“关西近两年失踪的二百多口人命，终于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海天有点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