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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幕 暗部生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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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视野绝佳,湿度16%,西北风,速度约每小时十里,对于狙击来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我与另一名队友佐井一道潜藏于民居的阁楼,密切注视着对方必经的村中主干道。
地点是土之国,目标是雷之国的外交使臣;其出访旨在煽动土之国共同对抗火之国,此消息来自潜伏在雷之国的间谍。土之国与火之国很难称得上甚笃的关系怕是难以经受考验,所以是否真有杀人的必要暂且不提,最省力的方案自然是扼杀一切苗头。这就是所谓的宁可错杀,决不放过。
当然,以上皆为我自己的分析,下达到我们的命令单纯只有杀人而已。暗忍手册所阐述的根本原则是“只需服从,无需思考”——不过很对不起,我从没打算只做工具而已。
我减缓呼吸,降低身体的代谢速率,令体温降低;一步一步剥离自己的存在感,就好像融入无处不在的空气,和周遭的环境化成一体;最后我又确认了一下光线的角度,确认忍具不会反射太阳光从而招致暴露。
常规的准备结束了,我等待着组长的命令。卡卡西正埋伏在街对面的隐蔽处,作为支援人员的月光疾风正把守着逃匿的道路——自我加入暗部起,就被分进了卡卡西带领的这个四人小分队。
卡卡西是暗部的老前辈,人缘绝佳又深得三代信任,三代将我交给他,既是对我心存照顾,亦是对我有所期待。他寄望我在好师傅的锻炼下得以迅速成长,直至独当一面。
来了!一行人以盛大游行的姿态缓缓走过业已戒严的街道。像雷之国这种小国,出于自卑的心态因而格外在脸面上做足功夫。这是何等的愚蠢啊。对方进入狙击范围的瞬间,街对角的隐蔽处闪过一道银光——银发的忍者发布“任务开始!”的讯号,我间不容发地跃出。
真正的目标伪装成不起眼之人隐藏于大队伍中,我虽已认定是他,但却随机选取了多个目标。鬼魅般的身影穿梭于行列之中,每一道冰冷而神速的攻击皆最富有效率,不会让目标多痛苦一秒。
任务圆满结束后,队长选择经由水陆返回。他照例在我们乘上交通工具后开起了途中小议,首当其冲提出的问题针对佐井:“为何有所迟疑?”
佐井本该与我一道杀向目标,实际动手的却只有我一人。若说他未料准我出击的时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今为止我们做搭档已一年有余,彼此的配合日臻完美,就连心跳都能统一成一个。
佐井默默地低下头,他清楚地知道暗杀计划差点就因他而失败。
“那个目标……”清朗的语声充满犹疑。
那个目标……虽然任务的描述已对他极尽溢美之词,但实际见到却还是让人吃了一惊。
那人长了张女子般娟秀的脸,眼神纯真如同孩童,那种凛然而圣洁的姿态实在让人难以下手——他与我们这种见不得光的肮脏分子,恰好是处在两个极端上的生物。
卡卡西不再追问,转而看向我:“那你呢,为何牵连到无辜之人?”
若死的只有目标一人,说明必是消息泄露,那么派往雷之国的忍者就会有生命危险。出于某种考虑,我沉默以对,而且我知道……不出所料,月光疾风咳嗽着替我开口了。
“雏田桑不单单只考虑到了我们自己。虽是素未谋面的同僚,她也能充分地为他们着想,我认为这份温柔难能可贵,值得嘉奖而非接受惩罚。”
卡卡西头痛无比地撑着额头问道:“所以,你认为,超出任务之外的行为应该受到嘉奖?”
月光疾风边重重点头一边在夜风中重重咳嗽。面对我们这些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问题组员的部下,队长大人叹了口气。他还得赶报告,于是草草解散了会议。
在变得冷清的船舷上,我一如既往地提醒月光疾风早点休息,他也和平日一样听话,乖乖地回去了舱内;最后,只剩下我和佐井留在甲板上。我们并肩坐在海风中,沉默地看着星空。
久久地,旁边传来轻轻的道歉声:“一直以来……都给你添麻烦了……”
我理所当然地用力摇头,而在心里绽开了一丝期待已久的笑容。
佐井的大哥正是那名被派往雷之国的间谍。加入暗部的一年以来,我默默地卖各种人情给各种各样的人,并让对方心知肚明。
理论上,暗部成员彼此之间是不知对方真实身份的。只不过,我K来了宇智波家为了造反而收集的各种情报,并且让鼬送了我一份加入暗部的贺礼——鼬为我详详细细做了一份暗部队员的资料,内里不但囊括各人身份、来历、擅长忍术以及弱点,甚至还包括其癖好、喜欢的饮食。
如果知悉这些还讨不了人喜欢,那我就不用混了。人生就是一场大型的RPG嘛,面具当然需要准备无数张。很快——“日向家的傲慢天才?别胡说了。这次的新人是个温柔而低调的可爱后辈呢。”
我积极地与人交往,言语举止中将姿态放得极低,表现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但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度却令对方无法不在意这一点——身份高贵而又谦卑令我博得了绝佳的口碑。
日向家这个强大的靠山也是压倒性的决胜因素。我利用手中握有的资源,能做到别人渴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分析了各人的需求后,我死死踩住他人的软肋,却并不明说。
就这样,一年多来,我在暗部混得人见人爱。
最早的时候,三代可不像现在这样信任我。我在就职的第一天就受到了考验。
那个满脸雀斑的老头坐在火影办公室的宽大木桌背后,皮肉松弛的下巴搁在交叉的双手上,耷拉着波澜不惊的眼睛打量我了半天,估摸着我心中已然忐忑不安时才缓缓开口。
他先滔滔不绝历数日向家对木叶的贡献,中间冷不丁刺一句:“日向家也作了不少牺牲啊”,我赶紧答道:“能为村子的和平安定做出贡献是无比荣耀之事,这是身为忍者理所当然的责任。”
深深浅浅地看了我半秒后,三代肯定了一番我的能力,再结合历史展望未来,说是希望我将日向家的优秀血统继续发扬光大,他异常期待我的成长,估摸着我已被他忽悠得天晕地转时。
那老成了精的狐狸在再次出言试探我:“雏田君,要知道暗部的职责是保护火影,预防外敌入侵,侦查敌情、暗杀、看守疑犯,任务性质极其恶劣、枯燥,你有心理准备了吗?”
这种政治主观题是暗部的笔试考核里的必考内容,我当时洋洋洒洒写满了整个卷轴的正反两面。
我曾为人师表,更被时势塑造为金光闪闪的静灵庭偶像,承担着精神领袖的位置长达两百年之久。现世有个非常贴切的词来形容我过去的职业——政客。察言观色自是身份使然,玩弄权术更是基本职业技能,理所当然地擅长演讲,而且句句煽情。
光荣与梦想、理想与追求、怎样的人生才能被称为高尚而纯粹、我们该怎样在有限的生命中留下恒辉的闪光之物——让我讲上三小时也不带一句重样。打动三代这样的热血老头根本再简单不过。
我知道三代疑心于我的症结是日差伯父的事情。我热泪盈眶地噗通一声跪下来:“我在三岁的时候理应死去,是伯父用自己的死亡换回了父亲与我的性命。年幼无知之时,我曾因无法接受自己之过导致他人之死而愤世嫉俗,甚至一度心生怀疑……真是惭愧万分!”
完美地解释完年少时的语出不逊,我开始阐述改变的契机:“在我体会何谓责任时,我才明白伯父的心意——他是为着自己守护的信念而死去的!当我继承下伯父的意志时,我觉得伯父他正在我的生命里生存着!而且,在这个村子里,居住着我珍视的人,因为想保护他们的存在之所……”
我恳切地一口气说得极顺,自己也被自己的话感动得不断淌泪。所谓演技,首先要骗过自己嘛。当我抹着眼睛走出火影办公室时,三代的目光已经慈霭如老祖父。
接下来需要攻略的二号BOSS便是团藏。佐井正是他安插进来监视我的人。
也就是说,佐井路线是主线剧情的一部分,必须谨慎以对。不然单是走恋爱支线哪用这么麻烦,月光疾风我就没花多少工夫。相对卡卡西那种攻略难度媲美隐藏角色、需要追完数人才能追的麻烦家伙,攻略佐井的难度顶多比入门级别高出一点。
仔细分析他的性格,那孩子其实一点也不适合做忍者。他的性格又单纯又真诚,内心还非常善良,只因被团藏当做工具来培养,所以不得不强迫自己摒弃感情,变成了一个可悲的傀儡。
往常若所杀之人为十恶不赦的恶徒,他的干劲比谁都足;遇上今天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就相当艰难了。因此,像今天这样,我常常替他做脏手的事情。
“谢谢你。”佐井偏过头看着我,温润的双瞳中盈满了真诚。
这都积攒了一年多的好感度,到现在才触发“佐井事件一”,只要没搞错选项,绝对万无一失。
“总得有人去做的。”带着忧伤的白色眼眸望向天际。
那孩子露出自责而又感动的神态。我继续加重攻势:“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有时不得不蹚浑水、弄脏手。我在加入暗部的时候,就做好觉悟了。”
佐井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写满触动。
“……重要的……东西?”他迷茫地重复:“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可比他要清楚得多。他最珍视之人正是自己的大哥,所以这家伙极易被亲情感动。我早已开始酝酿感情,回忆再也看不到的夜一。有点做过头,真的就快哭出来……很好。
“我最珍贵的宝物……那家伙缺了点自信,总是作些无法无天的事情想吸引我的视线。”
我把夜一改换成花火,对佐井讲述起与妹妹的温馨往事。一说起可爱而黏人的妹妹,我向来滔滔不绝。当讲到我被夜一劣迹斑斑的恶作剧折磨得精疲力竭时,佐井不由自主笑出声来。
“真看不出来,雏田桑还有那样的一面啊……”他的眼神越来越满怀憧憬,也越来越哀伤。
“啊!!”我红着脸住了口。“对、对不起……我,我一不小心就……”
“不,请别在意!!”佐井连忙止住我的道歉:“能听到这样的故事,我觉得很高兴。”
我对他绽开一个勉强的微笑,眼神黯淡下来。“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花火了……”
佐井的脸上露出深切的同情。像我们这种一无身份二无自主之人,回家是小概率事件。
“你刚才问我,最重要的东西,”我轻声但坚定的回答他:“是那孩子的幸福。”
Perfect。这已经超越了演技。就连我自己也无法辨认自己此刻感情的真伪。
佐井的眼睛张大了一瞬,随即又无比柔和地眯起。
“光我一个人在说,可真是太对不起啦……你是为什么而加入暗部的呢?”
佐井的脸色顿时变得深沉。他和我不同,加入暗部是不得已而非自愿。我当然早知道这一点,但必须让他自己说出来。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任务。”听到佐井喃喃地这么说,我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是……任务是为了让其他人生活得更好吧?以任务为生存目标,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本末倒置?”佐井颓然地垂下头。“……也许,是这样没错……”
“这样不行啊。”我温柔的语声里添了丝严厉。
“我们之所以被赋予生命,并非为了那种理由。如果硬要说我们是为某个任务而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想,那一定是获得幸福,也令给予自己幸福的人们变得幸福的任务。”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光辉,就像在看着什么闪闪发光的珍宝,很快又因自惭形愧,一点点黯回去。夜色深沉的海上,船只在黑色的波涛里上下起伏。甲板上只能听到哗啦哗啦的单调水声
“那,那个……雏田桑,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与我并肩坐在海风中的清秀少年盯着漆黑一片的海面,缓缓地开口。
“我没有名字……我是个没有过去,亦无未来之人。我存在的意义,只有任务而已。”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清冷如常,内里却带着刻骨的哀伤。
我温和地说:“名字那种东西只是个代号,随便取你喜欢的就好。”
那家伙摇摇头,说是除了自己在暗部的代号,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叫什么好。我不由分说给他安了“Sai”这个名字,他看起来又高兴又惶恐,之后一直小声重复着这个音节。
我笑着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上,死的时候也是孤单一人,不趁着有限的时间建立彼此的羁绊,在这么短暂的生命里也不得不承受寂寞的话,那就太可悲了。”
佐井抱住膝盖,怅然地将头埋进去:“但是,没有什么东西能永远存在的吧。就算再深厚的羁绊,人一死也就什么都没了。人的生命,比什么都脆弱……雏田桑,我们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这是在逃避啊!”我重重拍上他的肩膀。“有些东西,是不会随着死亡而磨灭的。”
佐井一脸茫然地仰起头,我目光熠熠地看着他。
“而且我没那么容易死掉的,你放心和我交朋友吧。”
“雏田桑……”佐井冲我绽开了一个融雪般清透的微笑。因为太过美丽,我有一秒的失神。
“你说的没错,我一直在逃避呢……”
佐井已经习惯于将感情从身体中抽离出来,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这或许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但我才不管呢。我绝对要把他从云层上拽下来。
给我好好的脚踏实地、过有别于“伪画”的实在人生吧!
“我可是一点也不害怕呢。”我笑着搂住他单薄的肩膀:“有你在旁,我觉得自己很安全啊。”
佐井忍俊不禁地轻笑出来,我趁势邀请:“这次的一日假期,你有什么安排吗?”他老老实实地摇头。我笑着以热情的姿态递出不容被拒绝的邀请函:“那就去我家吧!”
除去犬冢花、天藏还有我这种名门之后,暗部的大部分队员皆如佐井和月光疾风,是村里的遗孤。那群家伙们在极度缺乏亲情的环境下成长起来,想也知道,个个都是孤僻的主儿。
嘿……正常人也过不了我们这种生活。谁要是不服气,那精神失常而自杀的83.7%就是榜样。
所以,我时常邀请同僚们回家,用事先准备好的治愈氛围软化人心。像月光疾风那样的适龄青年,正好借机介绍给他们族内温柔可爱的女孩子。
光博得好感远远不够,感情投资仅仅是第一步。必须将他们的利益系于日向一族,荣辱与共才是最牢不可破的关系。所以,我用尽各种手段,提携、联姻、握其把柄——
但凡步入过日向家大门的人,我把他们统统绑在了这条船上。
当我陪花火在后院里玩捉迷藏的时候,旁观了好半天的佐井轻声开口。
“……我能够加入你们吗?”
我回以阳光般热烈而无垢的笑容:“当然啦,请务必要加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