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蛹 ...
-
在阴晦之地静立，仿佛沉睡一般滋生平静下的骚乱。
————————————————————————————————————————
尸魂界夜空的墨色比现实纯净得多。清浅的星宿凝固在苍穹，迎面拂来的风中夹杂着凉意。
橘发少年伫立在郊外的草坪上，面对着不远处不论构造或外观都夸张抽象得可以的屋子，挠挠头踌躇半天，才终于瞬步朝它奔去。
[这种房子……建在郊外果然还是如此显眼啊。]
刚靠近那幢古怪的住宅，就猛然间有两团黑影从天而降——两个身形庞大的男人巍然地立在房屋两边，低沉的声音铿锵有力：“来者何人！”“金彦，银彦——是我啦，黑崎一护。”他刹住脚步，昂起头道。
“黑崎先生？”金彦和银彦不禁惊呼。“啊……我是来……借宿的。”黑崎一护笑得有些勉强，语罢便低下头来无奈地扶额，回想起二十多分钟前他与栗原清云的对白。
——“什么叫‘自己找住处’？！”
——“就是自己找住的地方啊。你国语学得还真差啊，死神代理。”
——“不是那个问题吧混蛋！！你不是应该带我去找夏梨的么！！”
——“现在这么晚了哪个白痴有空爬起来理你啊。当然是明天再说。”
——“那住处的问题也该是你解决吧混蛋！！”
——“凭什么。死神又不是干中介的。”
——“……”
“哟，一护。好久不见了。”志波空鹤盘着腿坐定，手托起头，嘴角扬起不羁的笑容。
眸子里映着她不变的容貌和姿势，一护不由得轻吁口气，缓缓启唇应道：“啊，好久不见了。抱歉这么我晚来打搅，我是……哇啊啊！！”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女人便突地一脸不满地上前来按下他的头，手一抡就一个拳头打上了它——他自然是一声惨叫。
“我是在跟你打招呼啊臭小子！！居然连个名字都不叫，你是想挨揍吗！？”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当事人便紧接着冲他咆哮。一护捂着被打得疼痛的地方，疼得紧咬牙关，好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空鹤……大姐……”“这才差不多！”空鹤又给了他一拳，而后旋身重新坐下：“你是来借宿的？难道你都答应帮助那些家伙，他们也连个住处都不给你？”
“诶？答应帮……那些家伙？”停止支支吾吾地喊痛，他仰头看着她，不解地反问。“怎么，你都来尸魂界了，不就是同意帮忙死神解决「蛹」的事情么？”她再次用手撑起脸，稍蹙起眉凝视他。“「蛹」？什么东西？”“你还不知道？带你来的人没有告诉你么？”“我只是来找我妹的……夏梨她出了车祸。”顿了顿，黑崎一护眸子里闪过一丝迟疑，“她现在当了死神。”
这个回答显然没有让志波空鹤满意。她眉心拧得更紧，思忖半晌后再度开了口：“算了。反正你是要去瀞灵廷的，到时候就会知道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起身，她打了个呵欠，唤了金彦银彦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望向他：“对了，带你来尸魂界的人是谁？朽木露琪亚么？”
“呃，不是。是十番队的九席，栗原清云。”随口答了一句，却不想空鹤接下来的反应强烈到不可思议。她双眸倏然睁大，即刻转身直视他，震惊凝固在她煞白的脸上：“栗原清云？！你刚刚说……带你来的人是……栗原清云！？”“唔……恩。”黑崎一护点头应着，被她的反应诧得一愣一愣。
刚进屋的金彦和银彦闻言也是脸色顿时间大变，怔忡地站在原地。空气中霎时窒息的氛围扼得人喘不过气。
“怎么……？”犹豫着开口，黑崎一护不留痕迹地观察屋内每个人的神色，脑中闪过栗原清云睡眼惺忪的模样，实在不能将她与面前三个人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联系在一起。但愈是这样他便愈加疑惑。
“啊，没事。只不过刚好有个认识的人跟这个十番队第九席同名罢了。”志波空鹤目光一缓，又恢复了平日里不耐烦的表情，转向仍愣在门口的金彦银彦：“我说你们啊！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带他去休息啊！！”
“是……是！！”
[怎么可能呢……]
瀞灵廷。十番队队舍。
昏黄的灯光隐隐穿透半层黑暗，映着屋内靠墙休憩的少年，将他银色的发丝上轻笼一层光。门外的长廊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队长，九席回来了。”
“啊。”少年缓缓睁开碧眸，不紧不慢地回应，“辛苦了。”语罢，他站起身来，肩上披着的白色羽织亦随着他的动作滑下，静摊在地。他轻叹口气，弯身将它拾起，而后无声地拉开房门，任寒风迎面扑来。
在长廊尽头第一间房前驻足，伸手缓敲房门，少年沉声唤道：“栗原。”良久，房内皆是一片死寂。少年有些不满地咬牙，音调抬高了些许：“我进来了。”
将房门来开，微光便直射向他，房内的“惨状”毫无遮拦地映在他眸中——一个墨发女子瘫在厚重的被褥上，身上的死霸装都未褪下，脸埋在软枕中，如瀑的墨色长发凌乱地散着，灯光的掩映下整个人似是女尸一般。
眉梢轻挑，日番谷冬狮郎隐忍着不语，沉默半晌后才开口道：“你把黑崎一护带来了？”“唔。”栗原清云闷闷地应了一声，仿佛是艰难地从咽喉中发出的声响。“他明天会来瀞灵廷？”额角已有青筋凸起，他却继续抑制着，沉声复问。
“唔。”
得到的是一成不变的回应。银发少年终于忍无可忍，抬脚便对她软绵绵的身躯一踹，怒嗔：“话说回来，你这烂泥一样瘫着的姿态是怎么回事啊混蛋！！抬起头说话会死吗！！好歹我也是你上司吧——可恶的女人！！”
被他两三脚踹上的栗原没有多余的反应，依旧如同尸体一般趴着，直待听到少年怒气冲冲地拂袖旋身的声音时才轻呜出声：“……天亮了？”“砰！”门被狠甩着关上，日番谷冬狮郎愤然离开的脚步声亦逐渐远去。
栗原清云艰难地翻了个身，顺手将被子裹上，再度以蜗牛的状态将额磕上枕头，闭上眼眸沉沉睡去。
夜已深。
翌日。
黑崎一护原本是打算直接去二番队寻找黒崎夏梨，转念一想此刻的夏梨已不记得自己，便还是一大早就风风火火地“杀”去了十番队。
只顾着前冲的他没有发现，在兕丹坊替自己开了门后，立刻用地狱蝶将他已到达瀞灵廷的事情报告给了上级。
瀞灵廷颇为复杂的结构让一护仅能循着日番谷冬狮郎的灵压来寻找——到此时他也回想起了一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譬如说，从昨天第一眼见到栗原清云起一直到现在，他都完全感觉不到她的灵压。到底是他自己一时间没在意忽略了，还是有其它的原因？思忖于此，他不禁微微蹙起眉来。一刻不歇地奔走在长廊中，视线内突地闯入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约摸有十八岁的银发少年，双眉紧蹙，碧绿深邃的眸子镶嵌在刀削斧削般棱角分明的面庞上，身披的羽织服内是墨黑的死霸装，远远看去是个修长而又偏瘦的英气少年。
“黑崎一护。”在一护还未辨认出面前的人是谁时，少年便先一步开了口，向前行进的步伐亦未停下，顺带抬手扯住他的领口，向与十番队相反的方向疾步：“紧急会议已经开始了，就等着你。”“……诶诶诶？”稀里糊涂被拽着的黑崎一护终于回过神来，稳住步伐诧异道：“等等……你是……冬狮郎？啊还有……什么紧急会议？？”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日番谷冬小美？不对——要叫我日番谷队长！该死，我在说什么……”日番谷冬狮郎咬咬牙一脸愠怒地揉了揉太阳穴，最后莫名其妙地低吼了一声：“该死的女人！”
一旁的黑崎一护更是一头雾水，被他劈头盖脸一番无厘头的话闹得晕头转向，重新理好思绪后才再度开口：“你是说要我去参加紧急会议？但是我现在是要去找栗原……”“噢……”日番谷崩泄似的伸手扶额，“不要提那女人的名字！你不明白什么叫做‘紧急会议’么？不管是黒崎夏梨还是栗原清云都不可能突然消失，所以你没必要这么急！”
意识到情势的严重，橘发少年便不再作声，跟在银发少年的身后，回想起适才他的行径，终于恍悟到栗原清云昨天那番话的真谛——
“嗷，其实我是不久前在九席的选拔会上不幸地当上九席的。上一任九席就是被派来现世砍这只虚结果光荣牺牲了。队长大概是太不想看到我所以特地派我来送死的吧嗯哼。”
[看来栗原她的确是被‘派去送死’的呐……]
在靠近会议室的百米范围内便开始有随身携带着斩魄刀的死神戒守，日番谷冬狮郎熟稔地出示番队证件，而后转身示意黑崎一护紧跟上自己。这般进行了五次之后，终于伫立在了会议室大门前。
驻守在门前的两名死神是一护再熟悉不过的两人——斑目一角和绫濑川弓亲。“哦，一角，弓亲！”摆摆手冲他们打招呼，六年未见还真是有些许激动。一角闻声抬头，兴奋地咧嘴：“哟，一护！”另一边的弓亲则是扬手算是回应，瞥见日番谷严肃的神情便即刻开口：“日番谷队长，你们请进。”这话显然是说给斑目一角听的。
两人便一同推开门，待一护和冬狮郎步入会议室后，迅速地关上了大门。
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黑崎一护微眯起眼，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十一位队长正襟危坐地伫立在各自的位置上，副队长们都颔首站在所属队长的身后，山本元柳斋重国手持拐杖庄严地静立在最前方，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每个人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进来的两人，神色各异。
日番谷冬狮郎无声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稍稍欠身算是告诉总队长‘已把黑崎一护带到’。
一护扫了一眼所有人，目光在掠过浮竹十四郎身后的朽木露琪亚时稍作停留，最终将视线放在正凝视自己的山本元柳斋身上，等待对方发话。
“死神代理黑崎一护。”缓缓启唇，山本元柳斋眸中泛着捉摸不透的光芒，仿佛是被那昏暗的光线点亮的火种，影影绰绰：“吾等此次请你出席紧急会议，是想要请你帮助尸魂界在现世完成一项机密任务，并且将「蛹」的内情告之与你。”
橘发少年瞬间收紧眉心，脑中闪过昨夜志波空鹤提及的「蛹」。
[蛹……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六年前的冬季大战，破面中的十刃及尸魂界反叛者除蓝染惣右介外全灭，蓝染惣右介自此行踪不明。但在这六年来虚圈内部混乱，仍未与尸魂界达成和解——于此同时，我们发现了蓝染惣右介另一重阴谋的端倪。”将双眸眯成狭长的细缝，山本元柳斋的声音低沉而有些沙哑，“那就是，「蛹」。
未得到「崩玉」前蓝染在实验「虚化」的同时得到了一批「成品」，并将他们杀害——事后，利用「镜花水月」对这批死去的「成品」进行「完全催眠」，使他们认为自己「活着」。接着，对整个瀞灵廷使用了「镜花水月」，让这群死去的「成品」毫无异常地「活」在尸魂界。”
“这就是，”顿了顿，握在拐杖上的手收紧了一些，“「蛹」。”
“……”黑崎一护有些怔忡地站在原地，细细地将方才他的那番话在脑中理清，半晌才将神色放缓，“也就是说……所谓的「蛹」，就相当于活死人？”
“与活死人不同。”敛眸无声地短叹，山本元柳斋道：“「蛹」本身并不清楚他们已经死去，他们有他们的意识，像普通的魂魄——或者，人类一样。因此，同样被「催眠」的我们无法分辨他们的存在，更重要的是——
我们也不清楚，自己是否也是「蛹」。”
稍稍一颤，橘发少年的眸子一黯，倏地觉得冬日的寒冷全汇聚在周遭，一点一点，要啃噬他胸腔中炙热的血液。朽木露琪亚静静地瞥向他，凝望着他眸中复杂的情愫，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是微凉。
[也就是说……无论是在现世还是在尸魂界，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蛹」——包括，我们自己。]
阿散井恋次抬眸看了看黑崎一护，转而又看向露琪亚——娇小的少女正专注地凝视着一语不发的橘发少年，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她面容上的神色，却大致能够猜到那略夹杂着悲伤的眼神。他收回视线，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紧紧地握住了拳。
[这只手……也有可能，突然间举着刀，砍向她吧。]
“这段时间「蛹」已经有骚动。死神代理黑崎一护，我们希望你能够在现世静候「蛹」的行动，以防空座町受到影响。考虑到对手的实力，我们将会派出一位队长、三名副队长、五名席官组成的小队帮助你，并与尸魂界随时取得联系。”
“我明白了。”一护抬头，眸中的恍惚已成了坚定，身躯中的热血已斥开所有的阴冷与胆怯，“我会尽全力的。”
“那么……”轻抬起拐杖拄地，闷闷的声响却回荡在整个会议室，“护庭十三番队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你于今日内挑选三名副队长及五名席官，组成小队，带领他们同黑崎一护一起常驻现世空座町。另外——朽木露琪亚，你熟悉现世的情势，此次也一同跟去。”
“是。”日番谷冬狮郎和朽木露琪亚微微鞠躬，毕恭毕敬地应道。
然而银发少年此刻却是不尽烦恼。自己若是去了现世，那么松本乱菊亦铁定会死缠着跟去——这般下来十番队的队务便无人打理，七席病倒，九席又——
他有些不满地咬紧了牙关，直到会议散去都无法平息心中的愤慨。
[为什么偏偏又是我去！]
“黑崎一护！”旋身看向仍站在会议室中央与朽木露琪亚无声对视的黑崎一护，日番谷冬狮郎不客气地打断了露琪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想法，“你不是要去找栗原么！”
“呃……啊！是！露琪亚我待会儿再去找你！”橘发少年这才猛然间想起自己来尸魂界的目的，赶忙转身，失态地冲着已走远的日番谷大吼：“喂啊啊啊啊——冬狮郎你等一下我啊！！”语罢，疾速跟了上去。
露琪亚一愣一愣地看着他，许久才欣然一笑，漂亮的紫色双眸中盈满了无奈与欣慰。
[还是跟以前一样呢，一护。]
好容易才跟上日番谷冬狮郎的黑崎一护终于松了口气，舒开紧拧的眉心道：“冬狮郎你倒是长高了很多啊！”“啰嗦。”嘴上是不耐烦地应着，银发少年的表情却也不可置否地缓和了下来——如今终于不再是“小不点队长”，他自然是相当有成就感的。
“感觉就像是从小学升上了高中啊！”无心地感慨着，一护没有意识到身边的少年额角已青筋暴起。“黑崎一护。”咬着牙挤出他的名字，日番谷隐忍着说道：
“你是想让我冰封了你的嘴么。”
TBC
蓝染的第二度阴谋。
作者有话说第3章 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