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乙女]千禧派对》紫罗兰金矿

9、初恋（梅洛尼）

　　准确的说，我的初恋并不是梅洛尼，而是一个塑料奶瓶。从第三个月我被戒断母乳开始，这个奶瓶就一直陪伴我直到四岁。我可以离母亲的胸口远远的，但没有这个奶瓶，她休想让我入眠。我记事大约在两岁，那时我咿咿呀呀地开始说话，母亲提前教会了我拼音识字，为的就是两岁之后每日的解脱∶我可以自己看书，自己对着插图、炉灶或者塑料奶瓶情人说话。童话里美妙的爱情故事是我唇舌的养料，公主和王子说不尽的情话被我一字不漏的刻进脑海里，等待某一天从我的声带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三岁，我的行动能力大大提高，能把头塞进炉灶的填料口。母亲决定把我扔到托儿所去，那里没有我能够的着的炉。托儿所位于一所红屋顶的平房里，前面是水井，水井前面是冰淇淋店。晚上，冰淇淋店天花板上的迪斯科球会亮起来，孩子们透过窗子着迷地看着另一个房子里透出来的红的绿的光芒和鬼魅般的影子。但我只看着我的奶瓶。
　　舞厅的老板和冰淇淋店的老板不是一个人。舞厅的老板兼职托儿所的小助理。他对付孩子着实有一套，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本来也还只是孩子。母亲无论如何也没能从我手里夺过来的奶瓶，他用了两个月就让我们和平分手了。然而吮吸的欲望是不可抗拒的，它无法消失，只能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我称它为欲望守恒定律。梅洛尼把我的欲望从奶瓶转化成了他的手指，仅此而已，而母亲却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发明家。
　　我吮吸着梅洛尼的手指直到五岁。上了幼儿园，我识字最多但是永远背不住乘法表。其他的小孩都认识三到四个单词，我的故事在别人看来像是精神分裂患者的梦呓。每个早上母亲把我交给幼儿园园长却不懂善始善终，每个晚上我等待到的只有梅洛尼。梅洛尼，我的欲望，我的依靠。他是紫色的塑料奶瓶。我控制不住的吮吸他。
　　红屋顶是生命之源。前面是享乐，中间是井水，后面是不可跳跃的童年。我和梅洛尼在末尾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母亲在前面与普罗修特光影交错。欢笑和迪斯科舞曲的声音让我害怕，我裹紧身上的史努比小毯子。入梦之前，奶瓶的脑袋压在了我的背上。梅洛尼颤抖着拥抱我。
　　我跟他看《企鹅家族》。合家欢的黏土动画挡在加丘面前，惹得他哈欠连天。其实加丘看什么我都无所谓，但梅洛尼居然能陪着我捧腹大笑，这比塑料奶瓶高级太多了。我尝试着邀请他加入我的剧场，扮演王子或者精灵的角色。加丘的骂声高起来，我举着老头乐尖声惊叫，"是邪恶的巫婆! 她又要抓我回去了!"冰淇淋店长招架不住，骂骂咧咧地跑了。梅洛尼笑作一团。
　　封条撕开了一个小口。每个夜晚，我的故事结束之前我都会搂住他的脖子，但爱情魔咒仍然难以脱口而出。梅洛尼那么大，那么英俊，我则从来不是公主。幼儿园的游戏里我不是妖怪就是巫婆，我甚至当不上白雪公主的后妈，毕竟她后妈长得漂亮不是?然而怀疑自己魅力的同时，那疑似童话里爱情的情感已经悄然种下，并被我本人心灵中可怖的营养飞快地催熟。
　　某些方面我好像成熟的比别人更快。
　　六岁，我第一次走进真正的课堂。伊鲁索在教室外迎接我们。在他的办公室里我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更多的爱情。我老被他叫进办公室里，因为我某些方面又比别人慢。吃午饭时他会把我忘在办公室，我得以收获更多信息，和梅洛尼有关。我晓得了相爱的人之间需要把嘴唇贴在一起，他们将来还要穿上漂亮的大白纱裙….我把学来的一切紧紧记在心里。我还学到我将来要成为妻子，要管爱人一一梅洛尼一一叫丈夫。我用另一张封条把它们封在心里。
　　我会嫁给梅洛尼。直到九岁我也深信不疑。
　　母亲去普罗修特那儿的时间少了。我却想把更多的时间放在梅洛尼那儿。梅洛尼能指导我写字，他写字和他自己一样漂亮。他还可以教我算数，如果是普罗修特他只会用圆珠笔抽我的手心。等我学累了，我们可以走到水井旁。梅洛尼什么都懂，他告诉我草地上毛绒绒的金色花朵是蒲公英。他还要带我去山里，采野果子吃。
　　"我爱你。"我接住他手中的蝴蝶。
　　他愣住了。我知道我丑陋。
　　"我知道我很丑，梅洛尼。但我学习很好。我可能不会变成漂亮的妻子，但我会是很聪明的妻子。你可以娶我吗?我想一直住在你这里。"
　　蝴蝶从手里飞走了。梅洛尼愣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想回家去了。
　　"等你长大再说吧。"
　　我兴冲冲地回家。今天的普罗修特不再让我不快。我即将成为梅洛尼的妻子了。
　　一个妻子需要长到多大?隔壁十二岁的姐姐那么大就够了吧。那我要等五年。五年有点长，没关系，我可以多吃饭，这样我就能长得很快。我一向擅长这个，比别人更快。
　　每个周末我去找梅洛尼。我认真地询问他我长高了没有，长高了多少，他认真地拿一根粉笔画在我的头顶。电视里播出了《神兵小将》，恼火的加丘大吼"南宫问天娶了东方铁心!"梅洛尼楼住我，"没关系，我们不看他们结婚，我们看他们打架。"
　　看着看着，我鼓起勇气问他∶"你知道妻子和丈夫之间会干什么吗?"
　　梅洛尼的脸突然就红了。他没说话，我当他不知道。于是我告诉他，"我看了书，书上说要这试！！
　　我用我七岁的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
　　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我像兔子一样在雪里刨洞，缩起来。雪太大了，没过了母亲的腰。普罗修特没法常来了，可小兔子的洞可以一直打到梅洛尼家里去。我在门口叫他，梅洛尼见了满头满脸是雪的我，惊恐地穿着秋衣秋裤就跑出来了。
　　我越发爱他。这是丈夫对妻子做的事。我在他的屋檐下打洞，洞里刚好塞得下我们。我们蜷缩在雪洞里，这是我们的婚房。
　　"我爱你。"我勇敢无畏地告诉他我爱他。
　　春天来临，我的胸口开始胀痛。我告诉母亲，母亲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我有点害怕，但谁也不理睬我的求助。我只好去找梅洛尼。
　　"我会不会死掉?"我眼泪汪汪地问他。梅洛尼亲吻我的嘴唇，用最柔和的话语向我解释。我只是在长大。
　　一切都太快了，快的让人无所适从。但我仍然高兴我长大。兴奋冲昏了我的头脑，我问母亲"妈妈，怎么才能变成新娘子啊。"
　　母亲终于得知我想嫁给梅洛尼，而且是现在就想。她打断了我坐的高脚凳，我的屁股和胸部一起疼痛。我再也不能去梅洛尼那儿了。我居然觉得幸福。我像被囚禁的公主，而梅洛尼是勇敢的王子，他会来救我，一定会。
　　梅洛尼时不时来我家。他和普罗修特关系还行，然而我的丈夫很少把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更多时候他在和男人们谈笑。我被母亲锁在房间单，透过门玻璃向外看他，我的爱人如此迷人。我从未停止爱他。
　　直到那天普罗修特拿出一个打火机。
　　因为快要吃饭了，母亲大发慈悲地放我出来。普罗修特就是在这时拿出了一个打火机，让母亲关掉灯。黑暗的房间里，打火机的顶部突然出现了一丝光源，一副奇怪的画面投射到墙面上。我看不懂，拼命拨开前面的身体。母亲大声叱责我，没有用。我生来就是要不停的收集信息的。
　　"这是，妻子和丈夫要做的事啊。"普罗修特大声说。我更好奇了。但是紧接着，他的脚底碰了一下我的屁股。我借着这股力量飞进了梅洛尼的怀里。
　　"他们在干什么?"我赶紧问我的丈夫。
　　他用力地推开我，起身离开了。全程沉默。
　　伊鲁索训我不懂事，霍尔马吉欧在一旁打哈哈"小孩子嘛也不懂"，母亲把我拽过来，眼角带泪，狠狠抽了我几巴掌。普罗修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末了，他对我母亲说∶"小心点那家伙吧。
　　我嚎啕大哭起来。直觉告诉我我不可能再嫁给梅洛尼了。
　　他果然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吮吸的对象成了被角和枕头。虽然对夫妻之间的知识了如指掌，可我还是没法嫁给梅洛尼了。
　　我的初恋就这么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