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乙女]千禧派对》紫罗兰金矿

10、夏日最后的晚上

　　那时我和她在草地上逗引着房客带来的小猎犬，男性房客大多带着妻子或是女伴，于是我们两个穿上了清凉的装束，露着后背和大腿乘凉。花京院典明就是在那时候来的，带着墨镜，一个手提箱，在夏日的第一天穿着巴尔玛肯大衣。灵缇警觉地竖起耳朵，她保持着趴卧的姿势转头，摘下墨镜。

　　“请问这里还招租吗?”

　　花京院长期居住在春天。我想。他来到这里相当于一次离家出走。她站起身来，和花京院探讨了一些事宜。他只想租一个夏天，时间恰恰好，因为那个预留的房间的顾客，指定的时间恰恰是开学季。“这太巧了。”他微笑着说。“谢谢你。”

　　这有什么可谢的?不过他的微笑的确让人十分满意。一番安顿后他住在了我们房间的隔壁。那可能是全屋子里最好的房间了，从窗户向外望去就能看到草莓地，河流和森林。花京院是画家，他恰好需要这些。我站在草莓地边缘向他的方向眺望的时候，能看见他坐在窗边写生。

　　整幢房子里除了我们仨，其他的房客都把草莓地当水果市场。草莓地没有主人，不知道它们是怎么长在一起的。没等果实成熟，就有不少藤蔓被拔出土地。第三天的晚上我们坐在一起吃晚饭，花京院在吃餐后水果的时候提出了他的见解:“大家摘草莓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把茎也扯断了。”

　　两个十二三岁的男生窃笑了起来。我知道他们就是罪魁祸首，他们居然还有脸在饭桌上笑。我猜是花京院话里的某些词语让他们联想到了毫不相干的事。她微微皱起眉头，把目光瞥向一边，与花京院轻轻刮擦了一下。

　　“去划船吗?”晚饭结束时她问我。酒饱饭足的房客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和她留下来整理残局。花京院自告奋勇留在了洗碗池边，画面很和谐很美好。如果有个摄影师在现场，他会拍出一篇不错的作品。

　　“当然。”我说。“花京院要一起吗?”

　　他答应了。

　　也许是因为周围的世界太过枯燥无趣，色彩艳丽的灵魂就显得寂寥。我们穿过草莓地，河边种着几棵红柳，红柳下钉着木桩，木桩拴着我们的船。黄昏时分，河面和天空一样宁静。她让花京院先上船。

　　花京院很高很细，跳上船时打破了河上的天空。我们都笑了，然后我上船，然后是她。我们慢慢划上河的中心，等待天空从红色转成铁青色。

　　“如果春天来这儿，”她突然说，“红柳会长出可爱的毛茸茸的絮子。”

　　“我不喜欢柳絮杨絮飞来飞去，其实。”花京院说。

　　“它们不飞，它们就是长在树枝上，像小狗一样。”

　　“哦?”

　　天色暗下来了。我说:“我们回去吧。”

　　“等一下。”

　　花京院把手探进水里。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看！”他把手心里的一小捧水展示给我们。“是小鱼！”

　　“华丽棒子。”我说，“可以吃。你下回多捞点。”

　　她笑眯眯地拍了我一把。

　　我们和花京院熟络起来，色彩与色彩混合，画面逐渐绚烂。有了花京院，很多事情都变得方便起来，比如抓蚂蚱，比如采野果。草莓慢慢变红，花京院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我们三个天不亮就跑出去，粘着满身的露水捡草莓吃。

　　我和她都喜欢花京院。

　　我说过，花京院是个画家。但我没说过，她是个艺术学院的学生。虽然辍学在家，她仍然热衷于给我，给花京院，给草莓和河流画肖像。我去找花京院，花京院的屋子里摆着各种各样的画。我问他:“你是美术老师吗?”

　　“目前还不是。”花京院对我还是很温和的。“怎么了?你想学吗?”

　　“她想学。”我告诉他。她从来没有停止过。花京院沉默了片刻，让我先回房间去。

　　她开始频繁出入花京院的房间。有时候我主动邀请她去划船，她也不去了。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在河边徘徊。我不会游泳也不会划船，没有她在我觉得很孤独。

　　但是，她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有光彩。我再次闯进花京院的屋子里的时候，看见他们在河边绘画。

　　再后来我们一起去赶客车。花京院脱下了巴尔玛肯大衣，穿着绿色的短袖和牛仔裤和她一起划船。我们买了墙纸，买了各种书籍，装点我们三个的房间。我们三个，听起来多好啊。还有樱桃和草莓。

　　她幸福地笑着。随着夏天过去，房客们渐渐离去，房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了。河边的微风提醒着我，今天过去，夏天就消失了。

　　我央求他们不要不理我了，陪我去划船。她终于大发慈悲地答应了。我忍不住问:“夏天结束之后你要去上学了吗?”

　　“我们都要去上学。”她严肃地说。

　　好吧。我们来到河边，先是花京院，再是她。我要上船的时候花京院突然叫住了我，他说他想和她单独聊聊。我同意了。我只是想看看他们两个，其实。

　　他们划向河对岸。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突然笑了，笑得比每一个夏天的每一个笑容都美。我着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充满着幸福。然后他们接吻。分开后她哈哈大笑，笑得船都晃动起来。腹股沟处突然传来一股寒意，在他们转头找我的时候我猛地起身，船中发出一声短促地尖叫，她忘了自己在河中心，一个惊慌的举措让船滚动了起来，把幸福的人们扣进了河水里。我狂呼他们的名字，顺着河岸奔跑。我想，他们在河水中一定能感受到水流，会从里面冒出头来的。可是并没有，我奔跑了一路，没有看见他们，甚至船也没追上我。我筋疲力竭地返回原地，心存侥幸地幻想着平静如天空一般的河流会把他们留在原地等我的。

　　然而他们，连同那艘船都消失了，像水落进水里。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