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总裁身边的日子》江薇薇

20、20 破碎

　　梁齐一直知道黎耀锦热烈，他出生在六月的盛景，眼中有光，心中有火，带着一片的赤诚，永远明媚。

　　而他则出生在十二月的寒冬，有关他所有的一切都被掩埋进了风雪之中。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俩之间就不该存在着草长莺飞般的向往。

　　就像是寒冬的白雪注定跨越不进雪化之后的春天，满地的水渍，不提也没人知道那里曾经堆积着皑皑白雪。

　　他懂黎耀锦身上永远尖锐且锋利的刺，他身上披着的那一层张扬曾经是吸引梁齐的魅力，然而在成年之后，在现实面前，黎耀锦依旧身披荆棘的向前行走，而他则不能无所畏惧的向前一步。

　　他们的出生，决定了他们的未来。

　　黎明丽对黎耀锦的期许是万丈光芒，而梁母对梁齐的礼物则是一个平凡的家。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怪不了任何人事物，怨也只能怨自己。

　　梁齐内心平静的望着坐姿外露张扬的黎耀锦，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盘算起怎能劝人后天回公司上班。

　　南象居内依旧弥漫着满室的橙花香，熏散了大半的霉味和潮湿。

　　他与黎耀锦对坐在餐桌上，像极了一场谈判。

　　“不回去。”

　　然而这场谈判的开始，黎耀锦就单方面宣布了结果。

　　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指缝间夹着一根香烟，看上去随意和洒脱极了。

　　梁齐当了黎耀锦五年的助理，很容易看穿这份随意背后的坚决。

　　他不想和黎耀锦闹的太僵，这几天的死循环让他清晰的认识到黎耀锦的固执，硬碰硬不适用于他们之间，所以他妥协道：“我下周一就提前结束假期，回公司上班。”

　　黎耀锦挑了挑眉，抱着手打量着梁齐说道：“那我也下周一回。”

　　梁齐摇了摇头，拒绝道：“后天就是项目启动，所以你必须后天回。”

　　黎耀锦冷笑了一声，没搭腔。

　　梁齐坐的很规矩，相较于黎耀锦的放松，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神经都一直紧绷着，他仔细的观察着黎耀锦的一举一动，想从中找出说服黎耀锦的办法。

　　当看见黎耀锦又一次点燃了一根香烟时，梁齐抿起了嘴，在查看手机上的日期后再次妥协道：“那我后天上午跟你一起回。”

　　黎耀锦的嘴里依旧含着烟蒂，烟雾吐出，一团青烟在他的面部徐徐上升，一时间迷了梁齐的眼。

　　他看不清黎耀锦在这一刻的表情，但却能在烟雾散去后看见对方紧锁的眉头。

　　“呼——”黎耀锦重重的吐出了一团烟雾，声音沙哑道，“看来双兴项目在你心里挺重要的啊。”

　　梁齐对此从容回答道：“黎总你这话有歧义，公司的所有项目在每个员工心中都是重要的，旌旗的招牌在行业里树了这么多年，不能砸在任何人手里。”

　　黎耀锦勾了勾嘴角，将手里燃了半截的香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抬眼看着梁齐道：“你怎么在意旌旗的招牌干什么？它即便是毁了砸了，别人也不会说你一声不好，那些疯言疯语只会朝我这儿砸，伤不到你半分。”

　　梁齐垂下了眼，错开了两人的视线道：“黎总，这不是伤谁的问题，是责任的问题，作为公司的一员，都理应履职尽责，为公司未来的发展着想。”

　　“你这话说的可真漂亮。”黎耀锦冷笑道。

　　“多谢黎总夸奖。”梁齐不冷不热的回应道。

　　黎耀锦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惋惜道：“可惜黎明丽听不见，不然她肯定会为你在公司年会上设个奖，再引领全公司的员工为你鼓掌，感谢你处处为公司发展着想。”

　　梁齐像是没听出黎耀锦话中的打趣一般，依旧从容回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所以不需要黎女士听见，也不需要公司为我专门设立个奖项。”

　　黎耀锦听完这话后是真笑了，被梁齐气笑的，“你还真当我夸你？”

　　梁齐坐姿笔挺道：“无论黎总你是夸我还是损我，我都希望黎总后天回公司主持大局。”

　　黎耀锦继续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语气中依旧带着笑意道：“你这话还真是客套了，我连我助理的假条都没权批，还能主持公司什么大局？”

　　梁齐皱了皱眉，知道假条这道坎是在黎耀锦心中过不去了，虽然心中烦躁，但为了让黎耀锦后天回公司还是忍让道：“今后我的假条一定会经过黎总你的审批，这次是我越权了，还请黎总包含。”

　　“啪——”

　　一元塑料制的打火机从黎耀锦的掌心中脱落，轻轻地摔打在了玻璃制成的桌面上，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屋内仅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依旧打火机摔打在桌面上之后的余音。

　　梁齐的视线停留在了还在晃悠机身的打火机上，他的神色波澜无惊，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黎耀锦翘着的二郎腿已经放了下来，他双目如炬的盯着梁齐咬牙切齿道：“梁齐，你还想在我面前阴阳怪气到什么时候？”

　　梁齐叹了口气，语气疲惫道：“黎总多虑了，我没有阴阳怪气，句句都是发自肺腑。”

　　梁齐的话刚落下，黎耀锦就已经站了起来，他背着光，犹如一道黑幕一般将梁齐笼罩在了黑夜之下。

　　梁齐看不清黎耀锦此刻的表情，只是听见他咬牙道：“够了。”

　　梁齐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的站起身来道：“既然黎总你答应了，那我会在后天上午安排车来接您，请黎总这两天多注意休息，我就再不打扰黎总了。”

　　梁齐说完这话，就朝着黎耀锦鞠了一躬，腿也朝身侧迈开了一步。而这一步之后，便是被人粗暴的拽起了手腕，任凭梁齐的眉头拧的有多深，对方都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

　　黎耀锦一直拖拽着梁齐来到了旧屋里新置换的大床前，当梁齐被黎耀锦狠狠地丢进柔软的被褥上时，他方才面色维持着的平静终于在这一刻破碎了。

　　“黎耀锦！”

　　梁齐双手撑在对方的肩膀上，在他身.下不断用力抵抗着，“你别再疯了行吗！”

　　梁齐这句话换来了黎耀锦的怒吼，“梁齐，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双方的额头相抵，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的气息，是那般浓郁且熟悉。

　　梁齐浑身僵硬，每个毛孔都散发出抗拒的意味。

　　黎耀锦感知到了这一点，五年来，他无时无刻都感知着这一点，所以他愤怒，彷徨，不解与疑虑。

　　“梁齐，你他妈要是真恨我，讨厌或者厌恶我，就不该当初答应黎明丽来公司里任职，可你不仅点头同意了，还他妈的成为了我的助理，在我身边时时刻刻陪伴了五年，我他妈就不信你放下了！”黎耀锦用力地用额头抵在梁齐的额头上，鼻尖触碰，是满目的火星。

　　梁齐没说话，仍旧不断地抵抗着，视线一直往别处瞟去，完全抗拒与黎耀锦对视。

　　黎耀锦干脆弓起了身，用自己的膝盖压住了梁齐不断乱舞的手臂，梁齐吃疼发出一阵闷哼声，下一刻就被黎耀锦用空出来的手钳制住了下颚，被迫与之对视。

　　黎耀锦看着梁齐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眸，呼吸粗重道：“梁齐，你他妈放不下就告诉我，你他妈有难处就告知我，我他妈没你想的那么没用！我他妈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和跟你在一起走完一生的决心，可我他妈也经不起你一次又一次的推开！”

　　就在黎耀锦怒吼完心中的愤怒后，他发现梁齐没在挣扎了，以为是对方想通，可没想到他听见梁齐在他身.下轻声问道：“我俩到底是谁把谁推开了？”

　　梁齐的声音极其的微弱，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声给吹散了。

　　黎耀锦离得梁齐的距离不过咫尺，当然听的清晰。

　　可就正因为是听得清晰，所以才更加愤怒道：“得亏你还能有脸问出这问题，我俩之间还能是谁？当初提分手的是你！现在要结婚的也是你！我他妈都拉下脸来求你了，你他妈还在我面前玩拧巴！梁齐，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心！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人！”

　　梁齐闭上了眼，任凭黎耀锦钳制住他下颚的手有多用力，也执意朝一边侧去道：“黎耀锦，你放开我。”

　　黎耀锦闻言恨不得用手亲自掐断梁齐的脖子，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能顺利发声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放？”

　　黎耀锦的怒火如同荒草燎原，风吹疯涨。

　　可梁齐偏偏像是没有看清目前的形势一样，缓缓地开口回答道：“凭我俩现在没多大干系。”

　　好似觉得这个回答不够明确一样，梁齐还仍旧补充道：“你现在，只是我老板而已。”

　　身上一直压制住的力道陡然间就松开了，梁齐感觉到自己手臂处被遏制的血流开始回淌，滚烫的血液顺着血管倒回掌心，阵阵暖意，阵阵发麻。

　　空气中仍残余着莱姆酒的气息，伴随着一声用力摔门声，那股气息随着时间渐渐消退，屋内仅剩下满室的橙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