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我的心被狐妖吃掉啦》蓠格

32、彼岸花

　　“此鬼如何处置？”东岳帝君问道。
　　“同类相残，有违天道人伦，应坠入十八层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阎魔罗王说道。
　　帝君点点头，上前与黑鬼四目相对。
　　黑鬼还在不停挣扎，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他伸出手指朝黑鬼眼中一点，两道黑气顺着黑金色的道法被吸出，像一条寄生的长虫一般不停地蠕动。帝君伸出另一只手，以掌为阵，将黑色长虫牢牢锁住，逐渐蜷缩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球。
　　而那黑鬼顿时像是没有了能量支撑，面目恢复了沈二生前的模样，只是青面青皮带了鬼相。那沈二的鬼魂怕也知道这是哪里，两眼露出恐惧的神色。
　　“阎王爷，阎王爷饶命！”他拼命挣扎，把四肢的铁链摇得哗哗作响。
　　“现在饶命已经晚了。为人时，上不孝父母，下不敬弟兄，偷盗赌博，戕害同类。为鬼时，不听召令扰乱人界，附身活人，作奸犯科。如此不仁不义，为非作歹之徒，判你永坠阿鼻地狱，再不入人世轮回。”
　　阎魔罗王手中判官笔在高墙上一挥，一处地狱界便出现在沈二面前，他道，“黑白无常，现在就送这厉鬼受刑吧。”
　　“是。”黑白无常领命，一人拉一根索魂链，将沈二从高墙上解下。
　　十八层地狱界中，那些正在痛苦嘶吼的众生相，隐约可见与沈二同关在矿洞的死刑犯，还有那个被他祸害得犯了马上风死掉的吴大公子。
　　面无人色的沈二还在不停地挣扎，黑白无常却不给他机会，利落一推将其投入了地狱界中，逐渐被层层叠叠的恶鬼湮没吞噬，地狱界的大门随之合拢。
　　合和看帝君将黑色的圆球拿在手中，便凑过去看了看，只见那黑色的寄生虫仿佛是活的，周身散发着阵阵黑气，像游蛇一般在圆球中来回穿梭。
　　“帝君，这是什么东西？”合和看着有些恶心。
　　阎魔罗王走过来也想凑上去观摩一翻，帝君直接将黑球给了他，说道，“这个东西叫魔虫，十万年前曾被天兵天将剿灭，不想现在又重现六界。”
　　“确实是魔虫，”阎魔罗王认真看了看，说道，“当年前任魔君就是凭着这个手段乱我冥界，致使大量鬼魂入魔，成为了魔界的生力军。当年那批魔虫俱被消灭，如今竟又卷土重来。”
　　“难道是魔界又想借用此法扰乱六界？”合和问道。
　　“很有可能。”阎魔罗王点头道，“此番人冥两界之事恐怕并非偶然，帝君如何定夺？”
　　“嗯，此间事还需禀告天庭，早些探明魔界意图。罗王，你稍后将今日之事告知华光大帝，由他呈报玉帝。之前合和仙子与九尾狐妖之事，天庭尚未有结论，此番让他一并问明。”东岳帝君接着道，“阎王十殿即刻行动，排查所有冥界幽魂，遣黑白无常入人界搜寻魔虫附身的恶鬼。”
　　“是。”阎魔罗王及黑白无常领命。
　　“杜平将魔虫之事告知分散四界的诸位将军，让他们一并注意探查，身在人冥两界的两位将军与阎王十殿配合行事。”
　　“是。”杜平领命，即可传递消息。

　　“合和仙子，本来是要带您去赏花的，这下忙起来怕是分身乏术，还望您见谅。”白无常姿态款款地走到合和面前致歉，若非她脸太白几乎没有眉毛有点吓人，单是这身段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白无常无须多礼，我待帝君处理完正事，与他同去即可。”
　　“如此甚好。”白无常笑了笑，便与黑无常一同出了地狱界。
　　待从地狱界出来，合和才真正理解了白无常说的分身乏术是什么意思。
　　因为此时黑白无常已经遍布整个冥界，有在抓鬼的，有在施刑的，有在押送去往奈何桥投胎的，还有在上空飞来飞去不知道要去干什么的。关键是这些黑白无常看不出区别，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会有这么多的黑白无常？”合和好奇地问道，自晋升以来她的真身并不曾来过冥界，自然对冥界的秘辛知之甚少。
　　“这些黑白无常都是他二人的分身。”杜平在一旁解释道。
　　“那我们刚才看到的……”
　　“那是他二人的真身。”帝君说道。
　　“所以阎王十殿其实只有一殿？”合和大胆猜测。
　　“不，确有十殿，杜平你给合和仙子简单介绍一下阎王殿吧。”帝君道。
　　“是。”杜平对合和解释道，“阎王殿共十殿。第一殿主事阎魔罗王天子包，也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位，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第二殿主事秦广王蒋，司掌剥衣亭寒冰地狱；第三殿主事楚江王历，司掌黑绳大地狱……第十殿主事转轮王薛，专司鬼魂投生，这忘川河便受第十殿的管辖。”
　　“那黑白无常也有十个？”合和问道。
　　杜平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十胞胎？”合和揣测道。
　　杜平难得笑了起来，“合和仙子，这又不是母猪，哪能生十胞胎。”
　　帝君拉住合和的手道，“黑白无常涉及阎王殿的核心，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哦。”合和听话不再追问。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忘川河畔，一艘小船正停靠在河边。杜平率先登了船，合和跟在帝君身后，姿态轻盈地落在船头之上。
　　彼岸花红艳似血，姿态华丽张扬，大片大片地分布在忘川河两岸。在花开最盛的地方有一座长长的白色拱桥，桥上还有行走的幽魂和往返的黑白无常。
　　合和朝黑白无常招手，也得到白无常挥手回应。
　　“帝君，仙人入世历劫也是要到过这奈何桥，喝忘川水吗？为何我全然不记得这里呢？”
　　帝君负手立在船头，“即是入世往生，便要忘却过往，这忘川水自是要饮下。奈何桥乃是冥界轮回之地，蕴含天道法则，其上之事无论是神是仙，是妖是人都不会留下记忆，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原来如此。”难怪她神魂归位后记得前世今生，却始终不记得来过奈何桥喝过忘川水。
　　杜平划着船逐渐来到奈何桥边，白玉雕栏的拱桥泛着荧荧白光，清冷而圣洁。桥头处坐着一个白发老婆婆，一身白衣仿佛融与这奈何桥融为一体。
　　“那便是孟婆？”合和心生好奇，便看的仔细。
　　“是，那位就是孟婆娘娘。”杜平答道。
　　三人声音本被禁锢在木船之内，但孟婆似乎心有所感侧头看了过来。待看到了东岳帝君一行，她便站起身来，行礼道，“拜见帝君。”
　　东岳帝君带着合和飞升到了岸上，落在孟婆身前。
　　“孟婆婆。”帝君还礼。
　　“想不到帝君竟有闲情逸致游历忘川。”孟婆打趣道，又对合和仙子说道，“这位仙子我认得。”
　　合和惊奇，“孟婆娘娘竟认得我？”
　　“万物有灵，众生有魂，所有投生为人的魂灵都要经我的手，你的魂灵纯净惹人喜爱。”孟婆朝合和耳边凑近了些，“我便送你投生去了一个好去处，你可喜欢？”
　　殷商比干算是好去处吗？合和也不知，但还是拜谢道，“多谢娘娘慈爱。”
　　“我说的是你魂灵初生，入世为人之时。”
　　合和明白过来，她初生时便是有虞部落的女娃公主，“自然喜欢，多谢娘娘。”
　　孟婆拉住合和的手，眨眨眼，“帝君那时也在此处历劫，你可知？”
　　合和点点头，原来果真是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她最初的因便应在这奈何桥上了。
　　此时正好一个幽魂走到了桥头，孟婆走过去端起了一碗热汤递给他，口中说道，“人死如云散，莫记身前怨，喝下孟婆汤，轮回自在返。”
　　幽魂是一个年轻男子，他接过碗叹了口气，“我倒是死了一了百了，可怜我家中的老父老母还盼着我回去。”
　　合和看他说话之时，魂灵之上逐渐显露出他死前的模样，穿着破烂的甲衣浑身染血，全身上下十多处刀伤划痕，肚子上还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
　　“人界现在在打仗吗？”合和问道，他们才从人界来，倒没看到战争的迹象。
　　“唉，这几年旱灾、虫灾不断，好多地方闹起了饥荒，朝廷不管，反而加重税负，贪官污吏更是横行霸道，老百姓要么饿死要么造反。打仗倒成了稀疏平常。”幽魂叹道，“这是这打仗真是太惨了啊，希望我下辈子再也不用上战场。”
　　孟婆对幽魂说道，“前世积德行善自会有往生福报，你过去的所作所为早已被阎王殿收录在册，善恶因果自有定论，往生去处已有了安排。你且去吧，莫误了轮回转世的时辰。”
　　“多谢孟婆娘娘。”幽魂倒是知礼，喝了孟婆汤，踏上奈何桥，去往了幽冥转生之狱。
　　幽魂走后，孟婆向合和解释了一翻人冥两界的时间差，在冥界的地狱界一日相当于人界的三千七百五十天，他们先前待的时间虽短，但在人界怕已然过了十多年了。

　　与孟婆告别后，二人重新登上了小船。
　　船过了奈何桥又是另一番景致，此处灯火全无，所有的彼岸花都是白色，纯净如雪，在漆黑的忘川河畔散发着白色光华，与奈何桥的荧荧白光如出一辙。
　　小船沿着白色彼岸花蜿蜒的花路，一路穿梭前行。
　　“帝君，忘川河通往何处？”合和问道。
　　“彼岸花，开彼岸，花落叶生通幽冥。”帝君指点道，“彼岸花的尽头便是幽冥之狱。”
　　“花落叶生？这彼岸花竟是先开花再生叶？竟如此神奇。”合和听出了别的新奇东西来。
　　“嗯，这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出叶不见花。佛神有言：波若波罗密，即为智慧到彼岸，这便是彼岸花的来历。”
　　合和抬头去看站在船头凌风而立，仙姿卓绝的帝君，说道，“明明花叶永不见，生生两相错，却说是修成正果，真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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