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逆行》因果_

32、第 32 章·终

　　阴云遮天，星辰寥寥。

　　陈进航把醉醺醺的于静沐抱回了家，动作十分熟练，他忘了这是第几次，好像不是很多，只有两三次而已。

　　一进屋，拖着软踏踏的身子，于静沐下意识地往陈进航的房间走，之后毫不客气地倒头躺下。

　　陈进航大步追了上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淡声吩咐：“起来。”

　　于静沐意识昏沉，困得要命，闻声扭了扭身子，陈进航无奈，语气软了一点，“洗洗再睡。”

　　两句话入耳，于静沐迷迷瞪瞪地半睁开眼，还不忘嘲讽他，无赖地问：“让我洗澡啊？”她笑得娇俏，“真是差点忘了我家哥哥有洁癖。”

　　和陈进航作对似乎是刻在她DNA里的本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能信手拈来。

　　她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两只瘦削的手臂把陈进航一抱，挂在他身上，痴痴笑着耍赖皮：“你给我洗吧。”

　　于静沐哪儿有什么力气，不过全靠陈进航托住她。

　　她依偎在他怀里，毫无防备，全然信任，展现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她的身体是那么柔，那么软，仿佛没有骨头一般，陈进航抱得小心翼翼，生怕稍微用力一点点就捏坏了。

　　从两看相厌，到针锋相对，再到如胶似漆。

　　他们忘却了仇恨，放下了嫉妒，如今却因解不开“爱”这个课题而面临分离。

　　陈进航顺着她，抱她到浴室，给她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洗了一次澡。

　　于静沐始终不愿意放开他，像是粘糕一样粘在他身上，感受他的体温，听他的心跳。

　　陈进航把她像包小婴儿一样用浴巾包好，轻轻放到床上，低声道：“我去给你拿睡衣。”

　　在他转身之际，于静沐拽住他衣摆，往回扯，别有意味地说：“躺下。我刚才听你话了，你也要听我的。”

　　暗夜里，陈进航深邃的眼眸更加晦暗不明，他薄唇微抿，顺从地躺到她身侧。

　　于静沐满意地勾了勾唇，笑容妖冶如盛开的罂粟花，她伸手臂环住陈进航的脖颈，压到自己肩头，在他耳畔吹了口气，戏谑地低吟道：“今天怎么没吃醋？”

　　陈进航撑起身体，目光深幽地直视着她，哂然一笑，反问：“你希望我吃醋？”

　　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甚至可以触及彼此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拂过脸颊，痒痒的。

　　于静沐的嘴角没预兆地耷拉下来，面上表情逐渐被委屈与悲伤浸染，“陈进航，我要走了。”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犹如一场神秘又绚烂的梦，很荒谬，却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可是梦总会醒。

　　她不是小孩子了，他也不是她的亲哥哥，不能再任性，要学会放手。

　　学会放手，因为她不会爱。

　　“我知道。”陈进航嗓子哑得厉害。

　　有些事，多言即是残忍。

　　于静沐的眼瞳被水浸透，明亮得出奇，让他情不自禁地耽溺其中。

　　“我舍——”

　　陈进航以吻吞掉她的话音，他吻得极深，似要探进她最深处的灵魂。

　　唇舌交织，千言万语匿于极致的缠绵。

　　她是魑魅，是魍魉，是噬尽他骨血的妖精。

　　他好不容易，才拉她入怀，与他一同沉沦。

　　可现在，她却决定醒来，躲开伤害。

　　他怎么能放她走？

　　聪慧的头脑，有时候也是一种累赘。

　　那让他懂得，懂得她非要离开的理由——使他不得不暂时妥协。

　　他惩罚般啃咬她身体每一处，直至白腻的皮肤显出红印，才赤着眼睛望向她，冷笑着说：“于静沐，你这是犯罪潜逃。”

　　他紧紧拥住她，宛若要将她嵌入自己的生命之中。

　　“你迟早会明白，你是离不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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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陈进航做了一场梦。

　　梦里，于静沐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她和现实中一样，对他蛮横无礼，却也无比依赖他。

　　被学校里的小混混欺负了，她跑来和他告状，用激将法对他说：“你这文文弱弱的，能替我报仇吗？”

　　不同于现实的是，梦里，他们顺其自然地相爱了。

　　他们深信对方，用心灵，用身体毫无保留地诉说着爱。

　　不顾外界的流言蜚语，从容坚定地握着彼此的手向前走。

　　不论你我身份，不论是非对错，我们的爱意是相通的。

　　-

　　自决定离开的那天起，于静沐就一点一点把公寓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

　　那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因为很多东西都是她和陈进航共用的，有些物品说是她的，但都沾染着陈进航的味道。

　　是弃是留，万分纠结。

　　但哪怕难舍难分，也应该当断则断。

　　于是真到启程的这天，她都没有什么行李好收拾了，要带走的行李都已装好。

　　陈进航一早即去上班，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分明是周末，可能是加班吧。

　　赵明来了电话，说到了公寓门口，问她需不需要进来帮忙。

　　于静沐拒绝了。

　　这屋子里全是，也只能是她和陈进航的气息，容不得其他人。

　　她把她的卧室恢复成原样——她住过来时的样子。

　　耳边响起她刚住过来那天，对陈进航的调侃——“一个人买两室干什么？打算和女朋友分房睡吗？”

　　时间过得真快，明明感觉是昨天，却又如过完了一生。

　　于静沐拉着两个行李箱走出屋子，锁好门，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只要看了一眼，她就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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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明开车送于静沐去往机场。

　　许是宿醉造成的头痛，整段路程于静沐一直在闭目小憩。

　　周末的首都机场挤满了人，满脸疲惫等着出差的，兴高采烈出去旅游的……归去来，每天都在这里上演。

　　两人一起办完行李托运，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聊了半天有的没的，说说笑笑，与年少时无异。

　　聊上学的时候赵明干过的傻事，聊当年于静沐是怎么和班主任斗智斗勇，聊翻译文件和敲代码究竟哪个更枯燥……

　　但赵明心知肚明，他们只是在刻意冲淡离别带来的感伤与怅然。

　　直到提醒登机的广播响起，于静沐拎起手提包，笑眯眯地说：“我要走了！”

　　赵明定定看着她，她的妆容完美，乌黑秀发梳得一丝不乱，整个人鲜亮动人。
　　事实上，他也从未见过她灰头土脸的模样。

　　明明半年前，她还在这里接他回国，才没过多久，他又要在这里送她走。

　　想到这里，赵明倏地抱住她，抱得那样紧，像小孩子抱住最心爱的泰迪熊。

　　“我才回国不久……”
　　“我在美国的日子真的真的很想你……”
　　“F国那么远，我舍不得，沐沐，我真的——舍不得……”

　　和好友同在一座城市却因工作繁忙不常相聚，和两个人天各一方的感觉完全不同，前者总有想聚随时可以聚的踏实感，后者心老是悬着，唯能期盼早日重相见。

　　赵明把脑袋埋在于静沐的肩颈间，吐字含糊不清，于静沐从中听出浓浓的哭腔。

　　她拍了拍他的背，乐观地安慰：“我也舍不得你啊，你那么有钱，经常打飞的来看我嘛！”

　　赵明没理她的揶揄，把她抱得更紧，浑身都在颤抖，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歇斯底里般地道：“我恨他！如果不是他你说不定不会走……我恨他！”

　　于静沐笑了，“和他没关系，就算没有他，我还是会走的。这是为了我的未来发展。”

　　莫名地，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初中毕业那年暑假的生日，赵明问她腕上的手表是谁送的，她没由头地撒了谎。

　　生命与爱情纠缠不清，两败俱伤时，才会想起逃到自由的庇护所。

　　-

　　另一边。
　　首都机场地下车库。

　　男人脉络清晰的手掌搭在方向盘上，半张脸隐于阴影之下，摸不清神色。

　　轿车的发动机早已冰凉，谁也不知道他在车里坐了多久。

　　又过去半晌，他一只手从风衣口袋里摸出半包烟。

　　——那是于静沐留在公寓里的唯一一样东西。

　　或许比起“留”，用“落”字更为精准。

　　陈进航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抿在薄唇间，按下打火机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

　　整个动作很是生涩，不见半分平日处事时的游刃有余。

　　他毫不意外地呛了几下，停下来后继续抽。

　　烟吸进肺，又被呼出，如此反复。

　　淡薄的烟雾和忽明忽灭的火星，是这昏暗光线内唯一鲜活生动的物什。

　　手机震动，屏幕一亮。

　　瞥见上面的备注，陈进航又吸一口，吐出茫茫白雾，漫不经心地点了进去。

　　是一封定时邮件。

　　没有主题，内容只有短短一行，黑字白底冷冷清清。

　　[你说的田野，我没找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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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文原是我自割腿肉，也从来没申过榜，但是没想到能有小可爱们在看，真的幸运又暖心！
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故事~
番外不定期，可能会发在文案第一行at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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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遇见，有缘我们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