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黄粱梦》日子总要过的

12、第 12 章

　　张皇后是个极聪慧的女子，握着武文帝的手，不慌不忙的俯身行了个福礼，也不请罪，反而是笑着提道“臣妾听父亲提起过，赵王成婚晚，孕育子嗣也晚，自然爱护皇上，赵王当时还被京中盛传。。盛传。”她羞好了脸，低头不语。
　　果然，武文帝低头瞧着皇后难得露出小女儿的神态，脸色一变，愠色全无，声音像蒙了一层薄薄的沙，哑声问道“和朕说说，盛传什么？”
　　张皇后装着又可爱又揶揄的还偏偏摆出端庄大方，母仪天下的神气，仰脸清脆而认真的说“传赵王不能人道，好男风呀。”
　　武文帝听了这些话，愣了下，突然拍着大腿“哈哈哈哈”的开怀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好，好，说的好。”
　　张皇后上扬着嘴角和皇上一同笑了，此时的皇帝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她心头有些恍惚他只是她的夫。
　　“先帝在时，赵王待朕极好。”武文帝收起笑，打断了回忆。做为一个帝王，他不允许自己有妇人之仁，缅怀往事。
　　武文帝长身站起，松开了握着张皇的手，负在身后，以帝王之姿，望着窗外黝黑的天怅然的长嘘一声，并未回头直接吩咐张皇后说“早些休息吧，朕去御书房了。“
　　张皇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像以往般平静的回道“是。”她低垂下眼帘，说不清的酸涩失望涨满她的心，眼中发涩，她急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她知他是她的夫，亦是她的君，亦是她满门富贵的指望，于是，在抬起头时，笑靥如常，端庄大方。
　　这幽深宫中，有宠无子，到底意难平。
　　“皇上！”张皇后突然开口，她的双眸因将要说的话而亮的灼人，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的拽着皇上的衣角，双膝缓缓的跪了下去，仰起潮红的脸蛋，哀求的望着武文帝，嘴唇微微的颤抖，在武文帝询问的目光中，终是开了口“皇上，臣妾忝居中宫数年，无子，又得太后不喜，皇上，臣妾。。。”她粉颈低垂，无力的松开了捏着武文帝衣襟的手指，瘦弱的身子灰颓的摊在地上，眼泪不争气的流淌成河，羞愧的低下头恨不得立刻撞柱而亡，她是武朝的皇后啊，竟然如妃子般跪求皇上的怜恤，可一国之后，却无一儿半女，她在宫中的日子难啊，想到嫡兄进宫，穿戴的竟不如一品大员体面，她的心就如在烙铁上煎着，即使今儿惹怒了皇上，她也要冒死求上一求。
　　只听，武文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张皇后卑微的口吻，他听在耳中竟有一丝丝的得意，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是朕赐的，也要跪求朕的宠幸。
　　“起来吧，朕明天在来。”武文帝的指尖轻轻的触在张皇后的肩上，张皇后一个激凌刷的抬起头，秋水凝眸，光彩万道，武文帝被她眼中光华所慑竟呆了下，不自然的轻咳了声，脸微微的红了，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朕的嫡皇子要诞生在太平盛世。“朕要为他荡除外敌，肃清内患，不要向朕，虎狼环伺。
　　张皇后破涕而笑，如窗外玉梅花开，双膝跪好，以头叩地，行大礼”臣妾恭送皇上。“
　　武文帝前脚刚离开坤宁宫，太后就知道了消息，她就着王嬷嬷的手押了口羊乳”这么说，皇上并未宿在皇后那？“
　　”回太后，皇上己起驾御书房。“
　　”呵。“
　　太后心满意足的笑了，一个无子无家世的皇后不过是这后宫中的一个摆设，心思一动，问道”朱老头去淮赵王府赴宴了？“
　　”回太后，正是，您说，这可是个新鲜事不？“
　　太后点头，深思了会说“先帝尚未立太子之时，一次先帝和赵王饮宴，酒到酣时，对他弟弟笑着说”千秋万岁后朕将国位传于你。“当时啊，吓得赵王立即离席辞谢，跪在嗑头，额头都嗑的红肿了，吓的先帝酒醒了一半。
　　谁知酒桌上的话竟传到了朱老头的耳中，朱老头不依不饶的立即进宫面圣奏说“武国的天下，是高祖打下来的天下，父子相传至今，陛上何以私自传于赵王！”
　　先帝被朱老头问的哑口无言，以皇帝之尊，竟拂袖掩面而去，此事之后赵王也满腹的委屈，和朱老头也就起了隔阂。
　　太后笑了“没想到，先帝去了，他们两个竟能同桌而席了。”
　　“这是皇上的福气。”王嬷嬷欠身恭维道。
　　“嗯，但愿吧。”太后叹了口气，不愿再多说，坐在绣帐之内，低头瞧了眼，披在身上的明黄缎的寝衣，舍不得埋怨武文帝，遂唠叨起皇后”自后皇后提倡节俭，这寝衣上连刺绣都没了，一个个素净的比脸还干净。“
　　王嬷嬷笑着凑趣道”回太后，皇后的宫中更是寒碜呢，连缎子都裁了，都换成细革的了。“
　　太后推了下金丝眶的老花镜，拿起床边的武国世家女子的画轴，横了一眼王嬷嬷”我还没老糊涂呢，你呀，不知收了皇后多少的贿赂，竟替她说话。“
　　王嬷嬷是太后从定国公府带进宫的大丫鬟，打小就贴身伺候太后，陪在太后身边三十余年，情份自不比旁人，不慌不忙的站在床边，低头笑道”回太后，这您可冤枉彩环了，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后的月例银子都贴补娘家了，哪还有余银贿赂彩环啊。“
　　太后见王嬷嬷不称老奴而称彩环，心中一暖，抬起头，扶着老花镜，把她瞧了瞧，伸手捶了下她，啐道”你这老货，连奴才都不称了，还不快坐过来。”手指敲着画册吩咐道”帮我给常松挑选个媳妇儿。“
　　王嬷嬷口中答着“回太后，是。“小声道”奴才这脾气还不是太后惯的，太后也从不在奴才面前称哀家。“话虽如此说，她也只是欠着身子，搭个边，坐在床边的脚凳上，帮太后一册册翻着，心中盘算着让太后早些安歇，于是看着上面花容月貌的妙龄女子说道”老奴看了又看，竟都不如太后当年一枝独秀。”
　　太后畅快的笑了几声，眼神留恋的盯着画册上的青丝披肩，阳光明媚的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见皮肤松驰，己现岁月痕迹的手，一推画册“不看了，睡吧。”
　　站起身时，看似无意的道，赵王没娶王妃时，到是一门心思的忠君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