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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   整个暑假,方黎收到的蒋沐凡的回信超不过十条。

      好、知道了、吃过了、挺好的……

      来来回回反复,每条超不过五个字,基本上早上发的下午才回,下午发的晚上才回,那么晚上发的就第二天中午才回复。

      电话也不见蒋沐凡接几个,接了也说不了几句话就被匆匆挂断了。

      方黎不知道蒋沐凡一天都在忙什么,给小孩子代课有那么忙吗?

      或者可能就是单纯的不想搭理他?

      也是,他话又碎又多,是挺烦人,想到这里,方黎心里总会别扭一下,胸口闷得难受。

      可是再怎么烦人,也不至于一句也不搭理他吧?

      方黎的暑假过的简单又无聊,他身边有严常军这个狠姥爷压着,哪儿也去不了,每天不是被押着去上雅思班,就是被押进央音见老师。

      虽然雅思班占了他大半个暑假,但剩下的时间他也不那么忙,可方黎却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情。

      单词背不过几个,马林巴也没好好敲,整日抱着个手机等着谁的回信,然后越等越失落,等到最后方黎都搞不明白自己一天到晚图的是什么。

      慢慢的,他感觉自己逐渐冷静不下来了,渐渐的,他心里的那么点东西,好像变了味道。

      直到暑假过半之后,蒋沐凡忽然就再没有了音信。

      刚开始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那几天,方黎还觉着:嗯,很好,非常的会吊人胃口。

      但到后面几天他就坐不住了——蒋沐凡直接来了一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方黎从蒋沐凡大概上课练琴没有看到消息,一路猜到蒋沐凡是不是手机丢了,再猜到蒋沐凡不会是晕倒在宿舍了吧?

      直到最后,方黎猜蒋沐凡莫不是死了。

      他脑补了不下五十种蒋沐凡的死法,每一种都叫他心痛难忍,每一天都不开心的像个傻子。

      直到有天晚上,方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了永音,见到蒋沐凡在琴房里忘我的弹着梁弘毅布置的那条门德尔松。

      夕阳的光洒在那人的侧脸上,蒋沐凡嘴唇放松的极小声的跟着自己的手指唱着旋律,方黎只能看到那人漂亮的后背,和随着音乐强弱上下起伏的肩膀。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心动,一种他从未体会过却又无比向往的感觉。

      三十多天积在心里的郁结一瞬间奔涌而出,在梦里,方黎不由自主的冲进了琴房,从背后抱住了那个弹琴的人。

      ......

      第二天梦醒,方黎便收拾了行囊,强行跟姥姥姥爷告了别。

      严常军看距离开学也没剩多久,心想孙子一个暑假也没约什么朋友,更没好好玩儿个两天的,也就没多啰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把方黎放走了。

      方黎怀揣着从梦里得来的一厢情愿,当天下午就落地了永宁。

      他拉着行李箱马不停蹄的进了校门,风尘仆仆的回了宿舍。

      意料之中,蒋沐凡不在,但不难从被褥和桌面的陈设看出,蒋沐凡这两天在宿舍应该还正常的活着。

      方黎三两下把大包小包的往自己桌子下面随便一塞,揣着手机钥匙就往琴房楼去了。

      自从做了那个让他一想起来就小鹿乱撞的梦,方黎一到琴房楼跟前还有点生理性紧张,上到钢琴系那层的时候,更是羞的不忍直视。

      方黎斜靠在电梯厢的扶手上,仰着头数着电梯屏幕里不断变化的楼层数,感觉自己身上冒的净是粉红泡泡。

      只可惜一出电梯,粉红泡泡就砰砰砰的炸完了。

      钢琴系的走廊上安静的要死,什么门德尔松,连声鸟叫都没有。

      方黎没滋没味儿的在走廊上逛荡了一遍,见琴房也没人,便从兜里掏出了电话又心存侥幸的给蒋沐凡拨了一个。

      得,还是关机。

      刚安下没多久的心,此时此刻又被提了起来。

      又一种新死法在方黎脑中浮现了出来,他略有焦躁的去了小超市,没有,又去了学校食堂,也没有,学校旁边的小吃街、校图书馆、操场、导员办公室......

      统统都没有。

      方黎感觉再这么没头苍蝇的跑下去,永音的平面图他都能给妥妥的画出来。

      暮色将至,他抬手看了眼表,平复了一下自己不冷静的心情,理智的动了动脑——

      再怎么地,这蒋沐凡晚上也得睡宿舍吧?

      方黎嘲笑了一遍自己智商:这一下午的在学校乱窜,都发什么疯呢这是。

      他烦躁的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回宿舍等吧。

      要是晚上八点之前蒋沐凡没回来,要是八点之前蒋沐凡还是电话不接微信不回,那他就报警,妥妥的人口失踪。

      方黎暗戳戳的想。

      要是蒋沐凡手机丢了关机了,那他总得换个新的吧?换个新的也可以不换号啊,就算换号了,怎么地也得把电话跟大家说一下吧?

      那要是蒋沐凡低血糖晕倒了把手机摔坏了,总得有个人救他吧?有人救他那不得联系他的家人?就算联系不上他的家人,那他总得醒吧?能醒的话蒋沐凡能不想办法把手机先整开了再说?

      再不济,那蒋沐凡是摔了跌了车祸了出大事儿了,那他这平均一天两个电话的,也没个白衣天使给他交代一下?

      关机关这么久,有什么理由呢?脑补五十种死法他方黎有错吗?只能是自己想象力还不够丰富。

      暑假与蒋沐凡失联的这一段时间,方黎上飞机前就做好了打算,要是回宿舍看见蒋沐凡牙刷发霉、桌上落灰、花都死光了,那他就真报警了。

      怎么就有个这么让人操心的货。

      上天眷顾,方黎心烦意乱的爬上了宿舍三楼,就听见了从303里传来的烧水壶的声音。

      他匆匆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的一把将门推开——

      那个让自己夜夜辗转反侧,牵肠挂肚了这么多天的人,正好好的坐在自己桌前,安安静静的撕着一桶泡面。

      方黎看着眼前跟没事儿人似的的蒋沐凡,一时间特别理解那些做父母的。

      小孩儿一时顽皮跑出去玩儿找不见人了,可等到晚上人家自己又回来了的时候,那心情简直是……

      不送他一顿毒打,是真过不去这坎儿。

      蒋沐凡就是这欠揍的小孩儿,还吃泡面,吃什么吃,屎都不想给他吃口热乎的!

      方黎把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梦一时间抛之脑后,原本心中的天使一下变成了个只会调皮捣蛋的野猴子。

      蒋沐凡正看似心无旁骛的撕着手里的调料包,被忽然闯进门的方黎吓的一个激灵。

      “你怎么回来了?”蒋沐凡瞅着方黎道。

      “惊讶啥啊,看不到我那几箱行李吗?”方黎冷冷的瞥了一眼蒋沐凡,坐到了自己桌前。

      蒋沐凡转身看了看方黎的桌子下面,弱弱的“哦”了一声:“没注意看。”

      方黎心里生着闷气:好嘛,长眼睛都出气用的,手机也不注意看,这行李箱都拌脚了也瞅不见。

      可到底蒋沐凡是方黎这三十天来朝思夜想的人,心里生气,眼睛是怎么也管不住。

      他假装百无聊的的坐在自己桌前玩儿手机,脑袋靠在爬梯的杠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偷偷瞄着蒋沐凡的后脑勺。

      小野猴子瘦了,方黎默默的想。

      待方黎安生坐下后,蒋沐凡也没积极搭茬,也没过去闲聊,就像屋里没方黎这个人似的。

      等水烧开了之后,他默默的肘着水壶把面泡上,然后就双手撑着下巴,继续盯着泡面桶发呆。

      空气安静的方黎觉着自己都能听见手表的秒针“吧嗒吧嗒”的走,他坐在自己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翘起了二郎腿。

      “暑假都干嘛了?”方黎问。

      蒋沐凡听后有点反应迟钝,他撑着头没动弹,慢慢的说:“没干嘛,上课、睡觉、练琴。”

      这敷衍的回答方黎简直不满意极了,他皱了皱眉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也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的。

      就着自己这会儿有点气头上的意思,开门见山道:“为什么不回我消息?电话怎么也不接?”

      “嗯?”蒋沐凡被问的一愣,他扭头看了看方黎,“回你了啊......怎么没回你。”

      方黎熟练的拉着凳子坐到了蒋沐凡跟前,伸出食指象征性的指了指蒋沐凡的桌子。

      他把脸拉的快要掉到地上,跟审犯人一样的对蒋沐凡说:“把你手机拿出来自己看看,看你给我回啥了。”

      可话声刚落地,方黎就没出息一个心虚:是不是太凶了......

      蒋沐凡见方黎坐到了自己跟前,才回过神来开始找自己的手机。

      左边口袋摸摸,右边口袋掏掏,一会儿抽屉里找找,一会又书架上翻翻。

      他嘴里细细碎碎的念叨着:“嗯?手机呢......嗯?...哪儿去了......”

      在蒋沐凡正打算爬上床去找找的时候,方黎终于看出了不对来。

      进门的时候他只能看到蒋沐凡的半张脸,这会儿蒋沐凡来来回回动作多了,方黎那扒在人身上下不来的眼睛,才有机会仔仔细细的将蒋沐凡瞅了一个遍。

      他脸色发青,黑眼圈极重,下巴还多了些小胡茬,眼里也没了从前水灵的光,精神状态萎靡的跟熬了几个大夜出来似的。

      这是怎么了?病了?

      方黎有点担心。

      蒋沐凡动作慢慢吞吞,就在他一只脚就要登上上床的第一层梯子的时候,方黎伸手拉住了蒋沐凡的胳膊。

      方黎嘴里的那一声“你先等会儿”,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儿,就见蒋沐凡抽了一口凉气,忽的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嘶——”

      方黎见状,连忙收手:“怎么了怎么了?”

      蒋沐凡面带痛苦之色,他捂着自己的胳膊,摇了摇头:“没事儿没事儿。”

      方黎哪肯罢休,他换了个手轻轻搭在了蒋沐凡的肩膀上,细细的上下前后打量着蒋沐凡:“快说快说,是不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我刚没使劲儿动你啊。”

      “没事儿,前两天摔了一跤,碰着胳膊上了。”

      方黎一听急了,他伸手想扒拉蒋沐凡的胳膊:“摔了?摔哪儿了摔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蒋沐凡见那不安分的狗爪子就要上了自己的身,连连往后退。

      “没哪儿没哪儿,哎呀你别着急。”蒋沐凡慌张道,“都快好了。”

      方黎跟听不见似的,朝蒋沐凡跟前步步逼近,直到把人牢牢困在了墙角,大手一把抓住了蒋沐凡刚刚喊疼的那个手腕,不由分说的就拉了起来——

      “我警告你,你最好别给我乱动。”

      顾不上自己态度是好还是不好了,方黎死死扣着蒋沐凡的手腕,面如菜色,声音低沉道。

      蒋沐凡见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儿的,确实不是这勇敢男子汉的对手,只能一脸无奈的任由方黎拉着他的手臂看。

      方黎跟大妈在菜市场挑一条五花肉似的仔细,拎着蒋沐凡的胳膊从手腕,前前后后细细的向上打量着。

      直到到了短袖的袖口,方黎下意识瞥了一眼蒋沐凡,像是在征求允许一样。

      见蒋沐凡没什么反应,方黎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蒋沐凡的袖口,慢慢向上一翻——

      一圈医用绷带映入了眼帘。

      绷带边缘已经有点被汗浸过的样子,不是最近两天受得新伤。

      里面的血已经渗出来了,很明显是处理不当的表现,应该是很久没换过药了。

      方黎忽然感到心如刀绞。

      他心里的火气明明就要烧到了发梢,但声音却温软得不行:“怎么搞的?”

      “摔……摔得啊。”蒋沐凡支支吾吾道,不愿也不敢看方黎的眼睛。

      “摔能摔成这样?”方黎抬眼瞪了一眼蒋沐凡。

      “……”

      “你这一看就要换药换绷带。”方黎把蒋沐凡的袖子拉回了原位,“走,跟我去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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