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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秋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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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天的秋雨让永宁一夜之间,从夏季直接迈入了萧瑟的秋。
家里的窗户只要是开个缝,就会从外面呼呼的朝里面灌凉风进来。
此时距离来暖气还有一个多月,室外温度十几度,家里却比外面还要觉得冷,是渗人的阴寒。
任明坐在一张虽老旧却整洁的写字台前,手里收拾着一个随身携带的医药箱。
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非常基础的医疗用品,纱布剪刀,还有一些给外伤消毒消炎的药品。
他有条不紊的打包着这些工具,脸上是一副惊讶的神色,一看就是在听谁人的大八卦。
“什么?你在他家都泡了一天了,最后就摸了摸手?”
任明毫不忌讳的,大着嗓门道。
“你丫小点声。”
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的,是赤裸着上半身的贺白。
他身上还是一圈紧紧实实的绷带,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是刚被任明仔细换好了药的样子。
经过前一阵的伤口感染导致的突发高烧,贺白对于自己在筱香县落下的后背外伤是一点也不敢怠慢了。
杨阿姨一个外人贺白觉得别扭,贺薇那小丫头片子手底下没数贺白信不过,蒋萍现在跟个八九岁的丫头似的,心智还不如贺薇靠谱,贺白无奈,只能没事就请任明这个老熟人来帮忙。
自己精神□□的双重洁癖能忍就忍吧,任明好在也是个医务工作者呢。
当然,任明对于给贺白按时换药的这个差事那是义不容辞,一个礼拜按时按点的到贺白家来,给贺白背后的那片大面积的外伤消毒上药,再重新包扎,坚持了两三周,确实把人贺大医生护理的是精精神神,白白胖胖。
但没事儿隔三差五的来找贺白,任明的耳朵也不能闲着。
他屁股沉,给贺白换完药一坐就是大半天,除了和贺白聊东聊西侃天侃地之外,最后还要跟贺白八卦一下人家贺医生的感情生活。
……
讲实话,在蒋沐凡没有昏迷成植物人之前,任明对于贺白的人设标签就只有,成熟,高智,主任,帅,还有爱吃鱼。
而自从蒋沐凡和方黎的出现,再到后来蒋沐凡在方黎的葬礼那天出了车祸之后,任明对于贺白的标签就又多了两个。
痴情、疯子。
……
不过再怎么不正常,贺白到底是任明从大学一直处到现在的好老铁,任明在内心深处想让老哥们有个幸福生活的美好祝愿还是很深刻的。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任明就从贺白口中得知了,这一段时间他们的贺医生和那位性格腼腆气质优良的小蒋老师在相处上的似有似无的暧昧关系。
这让任明的胃口大开,刚听到原来蒋沐凡一直担任的都是那让人感动流泪的田螺姑娘的职位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再好好的嗑一嗑,结果就听到了贺白跟他说了最后,两个人又在蒋沐凡的那个破出租平房里,不明不白的分别的场景。
贺白在人家小蒋老师的住处里泡了一天,又是吃饭又是睡觉的,结果就是只是摸了摸手,都不说亲嘴了,好像连个拥抱都没有。
这简直让任明觉得贺白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其实贺白对于自己的胆小怯懦也是抱以了一个贬义的评价,但他也是实在的无可奈何。
面对任明的吐槽,贺白只能一个闷闷的回应:“那不然呢?我还能干嘛?”
任明不可置信的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极窄的宽度:“不是,那就没有…没有一点点进度吗?”
贺白好笑的看着任明,无奈的哼了一声:“你要什么进度?”
任明闻言,沉默了几秒,也似乎是反应上来了这两个人之间的无解的心结。
“哎。”
他无能为力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啪的一声,合上了已经被自己整理好的基础药箱,又问:“那…那现在你们是个什么情况?他还天天来送饭呢?”
贺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嗯,是。”
任明:“那他上来吗?”
贺白:“不上来,我或者杨阿姨下楼去取。”
说着,贺白一声长叹的补充:“他怕碰见我妈。”
任明听完,沉吟了片刻,看着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接着他久久的得出了一个并没有什么卵用的结论:“那也算是可以天天见面了。”
贺白一听乐了。
“所以?”他跟看大傻子一样的看着任明,吐槽了一声:“这有毛用啊?”
然而任明却一脸的乐天派模样:“所以有没有可能,以后就日久生情了……?”
“……”
贺白挑着眉毛把任明瞅了一眼,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不怪任明不那么清楚自己与蒋沐凡的从前,但好歹任明也是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满家庭,恋爱没谈过坎坷的,但生活总是甜蜜的吧。
怎么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能把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想得这么简单呢?
贺白不由得觉得这样的傻老二是又让人嫉妒又让人羡慕。
他苦笑了一声:“你要不……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这次的职称能不能评得过吧?”
任明听完不乐意了,他白眼一翻下巴一扬的怒怼:“我这不是也替你着急呢嘛你丫个混蛋!”
贺白无情的摆了摆手:“我这你着急也没用。”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在床上捞起了一件在家穿的居家衬衫套在了身上。
最后贺白一边扣着衣扣一边破罐子破摔的撂了一句:“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任明无奈:……
这会儿贺白像是不怎么想聊了,可任明自己却又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怎么?”
他挪了挪凳子,面露忧色的追视着贺白的动作,“对未来您是一点儿计划都没有啊?”
贺白那时正侧身对着任明,纤长的手指在任明的问题中微微一顿。
几秒停顿过去,他若无其事的一声轻笑:“计划有用吗?谁听我的啊。”
任明望着贺白那看不出什么神色的侧脸,伸出了大拇指朝外比划了比划:“那…那就这么把人小蒋在外面一个人扔着?”
话音一落,贺白最后一个衣扣已经整理完成,他转脸冲任明淡淡的“嗯”了一声,接着简单一个反问:“你觉得他会愿意回来?”
“……”
任明看着贺白的模样砸巴了砸巴嘴,哑口无言。
说完,贺白又重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一次坐回了自己书桌前的那把老转椅上。
他长腿放松的撑着地,左右的摇晃了两下,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
“况且……”
贺白低低的拖了一个长音,伸出了手指略显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飘飘然的轻声一念:“我也不觉得他回来又有什么好。”
此话一出,任明不由得觉得心酸。
贺白是什么意思他也心知肚明。
他知道贺白也是没得选,他只能再次回到这个牢笼,消耗着自己的岁岁年年,来继续做着“支柱”的这个角色。
一旦归位,他便是不能动摇。
任明觉得蒋沐凡的话题确实不能再说了,这是个无解题不谈,再说下去,贺白怕是心都要碎了。
任明没能克制住的心里骂了一声蒋沐凡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又嘟囔了一句蒋沐凡为什么想不开,之后便赶紧换了话题,关心起了贺白的工作问题——
毕竟贺大主任的长假算算应该是快结束了。
“那你最近感觉恢复的怎么样?”任明冲着贺白的胸口抬了抬下巴,“你们院长也该着急让你回去了吧?”
聊到工作,贺白脸色就能好看多了。
起码当个无脑的牛马要比当个苦情汉要强吧。
“嗯,恢复的挺好。”
贺白如实的回答道,他甚至还动了动胳膊,和任明聊了两句,“前两天我试着做了些简单的有氧,没什么问题。”
两个医学生的学术碰撞,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贺白兴致冲冲的和任明谈起了自己这心脏支架一做之后的身体反应。
以身说法,跟神农尝百草一样的让贺白觉得刺激,也让他觉得这以后的身体确实还得省着点用,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没日没夜的超负荷消耗了。
任明听完贺白说的那些,什么术后的短时的胸闷气短,容易疲乏的明显症状,听的是心惊胆战却又莫名的津津有味,两个人一聊就又是很长时间。
但最后思想还是被感性思维所占领,人身体中的每一个器官都是至关重要的,更何况是心脏这个核心器官,这下年纪轻轻的一受损,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虽然现在医疗技术发达了,像是贺白这种因为劳累过度而出现的心脏上的小问题已经不是致命问题,并且也在护理得当的情况也更加可控,甚至如果好好保养,日后也能与常人无异,但任明还是觉得贺白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最专业的也是最容易轻敌的。
直至聊到了最后,太阳都快要下山。
任明在话题快结束的时候,给贺白语重心长的道了诚恳的一句忠告:“你以后不论是运动还是工作都要适当,别强度过大了,我们院心内主任听了你的情况一直跟我叮嘱,说你这个年纪术后半年都要控制工作量,不能劳累,彻底养好了再说。”
“以后日子还长呢,别早早的把自己身体搞垮了,你说是吧?”
说完,任明对贺白饱有善意的笑了笑。
贺白把自己的老友回望了一眼,仿佛言中之意,他已一切了然。
“我清楚的,放心。”贺白也淡淡的勾了勾嘴角。
任明点了点头:“那就好。”
之后,两人就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