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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离别曲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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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可以吗?”
……
蒋沐凡的话音落地,贺白心里便是一沉,甚至有种想逃避的冲动。
他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蒋沐凡,停了一会儿,便朝一旁迈了两步,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以示自己愿意听。
蒋沐凡依靠在桌沿站着,望着贺白给出的态度,轻轻的出了口气。
他用心默念了三遍,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压制住了那快要汹涌而出的应激性颤抖。
蒋沐凡提了一口气,轻轻道:“我感觉我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受凉感冒了,吃几天抗病毒就好了,所以我想着,我们就不要在乔阳耗时间了,我跟你们回去,回永宁去。”
“袁征哥还有工作,你也要忙学校的事,这么多天…家里只有妈跟薇薇…这样不好,有点让人不放心。”
蒋沐凡的话犹如能将风铃轻轻带响的一阵微风,不痛不痒的在贺白心里扫了一下。
光听字面意思,就是他愿意跟自己回家去。
贺白还未来得及深想,只觉得蒋沐凡的这番话说的终于有了点人样。
一股令人眩晕的希望仿佛就要冲破内心的裂缝,满满的流进自己的内心。
可他还是不大敢轻敌,下意识的朝偏门的方向思索了一下——只怕没这么容易。
于是贺白依旧是略有防备的看向了蒋沐凡。
这甜言蜜语很有可能就是一记糖衣炮弹,贺白自觉不能就这么傻乎乎的上了当,否则再摔下来的时候,那就太痛了。
这么多天了,南港,乔阳,他已经痛够了。
“跟我回去,是跟我一起回家的意思吗?”
贺白看着蒋沐凡,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不出所料,蒋沐凡硬撑着的底气便没什么出息的很快有了一些动摇:“不…不是,到时候……到时候我…”
他结结巴巴了两声,直接就被贺白失望的识破了。
贺白冰冷的笑了一声:“那你还是没有打算跟我一起回家。”
“跟我回永宁,只是想搭一趟顺风车罢了,是吧?”
蒋沐凡:……
其实蒋沐凡早想到,如果他们两个想要好好沟通,是一定得要经历这个时刻的。
他抬眼把贺白苍白的面孔望了一望,而后又垂下了眼睛。
“是。”
蒋沐凡答应道,“我不回去,我也不可以回去。”
……
贺白坐在椅子上,僵硬的靠着椅背,手掌捏着扶手,指尖已经有些微微发白。
“你不跟我回去,那你要去哪儿?”贺白问。
停了片刻,蒋沐凡诚实的道了一声:“我还没想好。”
当一个人在表达的时候有所掩饰,那就说明他可能还有所目的。
但当一个人对某件事情已经是极为坦诚的态度的时候,那么——这人大概率可能已经是内心毫无指望了。
蒋沐凡就无意之间的本着这样的状态,跟贺白慢慢悠悠的张了口,也不怎么惧怕贺白是不是会生气。
“我想先找找老杨去,原本上周他就打电话找我了,我这次回去想先见见他,看他有什么事。”
闻后,贺白极力地保持冷静:“然后呢?”
蒋沐凡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我想了,我想继续把这条路走下去,不论走好走坏,就先这么走着吧,等到三个月之后,把高考先参加了。”
又是一阵无言,贺白还是那风平浪静的模样,对于蒋沐凡对自己的未来规划,谈不上任何欣慰。
他只觉得,蒋沐凡的这些种种,最后想要到达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还是要放手,要出走,要离他远远的。
“想法是挺合理。”
贺白勾了勾嘴角,忍不住有些刻薄道:“那你在哪儿等这三个月?大街上吗?”
对于贺白的挖苦,蒋沐凡倒也不恼,他忍着高烧带来的不适,毫不避讳的回答:“我想在附中先申请一间宿舍住着,不过不知道能不能申请的上,得问问老杨那边,试试看。”
贺白眉毛一挑:“接下来?”
蒋沐凡双手撑着身后的小桌板,苦笑了一声:“接下来就是…等高考了啊。”
退烧药的药效在此时刚刚有所显著,蒋沐凡感觉自己的身上逐渐开始有了些发汗之感。
但发汗也伴随着药中带的某种安神的成分,一股难以阻挡的疲惫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他感觉眼皮有些难以支撑,浑身倒是不发疼了,但却瘫软的不行。
这是好事,是要退烧的前兆。
一般人趁着这个劲儿好好的睡一觉,起来就会好大半了,但蒋沐凡这会儿却倒霉的不行,还得挺着这个困劲儿跟贺白打心理战。
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自己要是不赶紧把下一句说出来,那贺白可能就又要怼自己了。
蒋沐凡趁贺白脸色再向难看的发展之前,继续补充道:“等高考,文化课考成什么样是什么样,好一点能去首都去首都,差一点那就随便去一个三本或者专科的师范类艺术专业,我的专业课不错,应该…应该不愁没学上。”
说完,他又坦然的摇了摇头:“D国的音乐学院…我就不去了,就这么着的,把书先读完再说,再往后的话……”
蒋沐凡顿了一顿,似乎是说到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的领域。
正待他停下来现想的缓冲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从自己对面轻轻的响起——
“再往后,就可以跟这个家,也就是跟我,一刀两断了。”
“……”
贺白双手交叠的放在膝盖上,抬眼定定的望着蒋沐凡:“你的想法根深蒂固,从来没有想变过。”
话音落地,蒋沐凡被钉的哑口无言。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双手撑在身后的桌板上,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
蒋沐凡微微沉下了头,低低的“嗯”了一声,接着便道了句:“对不起,哥。”
此时此刻,贺白和蒋沐凡仿佛都已经过了之前的那愤怒至极、歇斯底里的劲头了,说不上来是两个人都已经累了,还是贺白自己先怕了。
贺白极力的同蒋沐凡刚才一样,也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这一时间的难以接受还是扑面而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蒋沐凡低着头,没再吭声。
贺白见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步一步的朝蒋沐凡的方向走去。
迈出第一步,贺白问:“你还是要这么做吗?”
蒋沐凡沉默。
贺白又迈出第二步,不由加重了些语气:“你还是要这么决绝,这么义无反顾的…”
“离开我吗?”
“……”
说完,蒋沐凡眼神微微闪烁了一瞬,却还是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贺白迈出了最后一步。
他的距离此时已经离蒋沐凡非常近了,低下的鼻尖就快要接触到了蒋沐凡的额头。
“我问你最后一遍。”
贺白道:“不论如何,你都想好了吗?”
“你就这么舍得?”
“就真的,从来都不愿意考虑我吗?”
……
贺白的声音由冰冷,渐渐染上了悲伤的颜色。
他甚至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是某种无能为力的无奈了,感觉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将是一场徒劳。
可还是不甘心啊。
贺白深觉——
还是不甘心啊。
……
贺白的声音最终消散在了这狭小的空间中,这一刻,乔阳的这间普通大床房里堪称是寂静的。
像是被抽了真空一般,静的让人觉得会出现浅浅的耳鸣。
蒋沐凡只觉得浑身控制不住的发软,胳膊就快要累的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真熬人啊……
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脑子会不会烧坏了。
蒋沐凡内心暗暗一个自嘲,接着便勇敢的抬起了头,望向了贺白的眼睛。
“抱歉哥,我还是那句话。”
蒋沐凡声音低哑又清浅,却说的无比斩钉截铁——
“我得离开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蒋沐凡感觉自己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知不觉间,他眼中已是无尽的悲伤。
那一双黑色葡萄一般的透彻的眼睛,此时就像是裂开了一条缝一般,感觉任凭谁一个不小心,都能将这眼神轻轻击碎一样。
蒋沐凡略有涣散飘渺的将贺白久久的看了片刻,终于卸下了力气,撑不住了。
“你得放了我……”
最后的时刻,蒋沐凡从嗓子眼里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还未说完,浑身就犹如一张被放了气的皮囊一般,朝地上滑去。
他意识尚存,就是人卸了劲儿。
就在这快跌在地上的瞬间,一只大手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蒋沐凡脖子软软的朝后仰着,迷离的望见了贺白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
那人像是一个死守着阵营的最后一个将士,低低念了一句:“你想都不要想。”
之后便一个使力,把自己朝身后的床上摔去——
蒋沐凡:!!
那摔得一把力气不小,虽然是把人冲床垫子上摔的,但依旧让蒋沐凡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后脑接触到床垫的时候,蒋沐凡甚至感觉自己被反弹起了一定高度接着又重重落下,让他一时间眼前发黑。
还未来得及出声,身上便一个重压,霎时间竟是动弹不得。
待蒋沐凡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贺白就已经是抬腿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了。
蒋沐凡头皮一炸,下意识的就想挣扎。
可他竭尽全力的动弹了两下,却可悲的发现,自己全身软的毫无力气。
他就像一只搁浅的鱼一般,焦急却又无力的在床上翻腾挣脱着,嘴里不住的发出抵抗的呻@吟。
奈何贺白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大到让人都想不通,这也是一具跟快破抹布一样的身体,怎么就能忽然使出这么大的力气。
贺白将蒋沐凡死死的摁在床上,两个手捏住了蒋沐凡的两个手腕,手臂大大一挥——
“哗”的径直将身底下人的胳膊举过了头顶。
!!
他不由分说的将蒋沐凡的手腕摁在了床头,大掌张开,将蒋沐凡的两个手腕并在了一起,一只手捏着,也不顾蒋沐凡其中一只手上还有伤。
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旅人,在沙漠之中看见了一个泉眼一般的,贪婪饥渴,慌不择食,又害怕眼前的机会到手即逝。
蒋沐凡眼底闪过了一阵恐惧,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应激反应接着便席卷而来。
他痛苦的叫喊抵抗着:“放开我。”
“贺白,你他妈的放开我……!”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
……
蒋沐凡的濒死挣扎此时此刻就像是贺白的一个强心针,挣的越狠,贺白手底下的力道也就越大。
直到蒋沐凡被摁的再无力气。
直到他看到贺白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抵抗。
直到,他眼睁睁的看着贺白毫不犹豫的朝自己伸出了手,一言不发的解开了他西裤上的皮带——
蒋沐凡瞳孔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