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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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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沐凡一直在方黎怀里呆着,直到方黎睡着才小心翼翼的起身。
方黎现在太娇气,蒋沐凡还是怕会把方黎压到。
他轻手轻脚的爬到了自己的行军床上,拿出手机算了一笔账——就是任明露馅的那笔。
手机的蓝光幽幽打在蒋沐凡脸上,他越算越心里堵得慌。
五十万。
方黎的病从进了永医大开始到现在,加上这五十万,卯一百万进去了,永医大还是牛啊。
蒋沐凡看着手机计算器的数字觉得酸的眼睛痛,连带着心也像针扎似的。
给他这笔钱的人又能有多少钱呢?这五十万是他怎么搞出来的呢?他凭什么要接受这人的钱呢?怎么就躲不过去了呢?
贺白啊...
蒋沐凡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就守在任明的办公室门口,等着那细作来上班。
那细作早想到这一天不好应付,早上让老婆给他热了六个大包子,往口袋里装了一包豆浆,整装待发的奔赴了战场。
任明进了住院楼,一下电梯抬眼就看见了蒋沐凡杵在办公室门口。
他给贺白发了个微信:“露馅儿了,今天我就把你卖给你心肝儿了。”
贺白早上十点有场手术,正换手术服的功夫,就看到任明这王八蛋的重磅消息。
他眉头紧锁:“啧...”
今天手术上的这条腿是接不好了。
....
“昂,钱都是贺白给我的,让我看着点时机给你添一点,不让我跟你说。”
“零零总总有个五十来万了吧,方黎这病这么棘手,有这么多检查和治疗,你那点儿小打小闹的钱肯定不够。”
“哎,你也别难受,他有的是钱,骨科多赚啊,你看他开的那车。”
“贺白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俩好,现在方黎最重要么不是?你就...你就当慈善捐款了,就这么过去吧,我以后不帮他干这事儿就完了。”
“你可别去找他啊大哥,我不想死。”
蒋沐凡从任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脑袋晕的要耳鸣,险些要站不住。
任明看他临走时又有了应激症状,吓得想把他送到精神科看看,被蒋沐凡用眼神杀拒绝了。
他在楼梯间里找了层台阶坐下,缓了缓身上的冷汗,给贺白拨了通电话。
贺白猜今天应该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手术上了事,刚从手术室出来,蒋沐凡的电话就来了。
“喂,凡凡。”
“你在医院吗?”
“嗯?啊...昂,我在。”
“我大概一个小时后过来。”蒋沐凡说完便挂了电话。
贺白听着电话那边的挂断声,觉得脑壳疼,他反手就把电话给任明打了过去。
任明刚接上,贺白便咬牙切齿道:“你他妈...”
准准时时的一个小时,蒋沐凡出现在了市第三医院的骨科大楼楼下。
他口袋里捏着一张卡,手里捏着从小孙那里打出来的明细,一脸的来意不善。
贺白穿着白大褂从楼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蒋沐凡,他整理了整理表情,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不那么心虚。
贺白冲蒋沐凡招了招手,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说:“来啦,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没等贺白走到跟前,蒋沐凡就从兜里掏那张银行卡,多年以后贺白聊起蒋沐凡那时的动作,就像是在掏枪,要就地毙了他。
“你们当医生的再能赚,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的辛苦钱我不能要。”蒋沐凡开门见山道。
他不由分说的把卡塞到了贺白胸口的兜里:“卡里有五万,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的所有了,密码是六个零,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往这个卡里倒钱,你注意查收着点,要是你觉着用我的卡不方便,你回头给我一个卡号。”
蒋沐凡来之前,贺白已经给自己做了无数个心理建设,但这个题终是无解,他还是被蒋沐凡的态度气到了。
他自知理亏,什么都不好说。
眼看蒋沐凡把卡塞他兜里说完就要走,贺白一把将他拽住。
蒋沐凡:“?”
“那什么,中午,中午还没吃饭呢吧?”贺白苦笑,生怕再惹怒了这个正在被社会痛揍的弟弟。
蒋沐凡朝他翻了个白眼,道:“放心,吃饭钱我还是给自己留了。”
“来都来了,咱俩一起吃吧?”贺白干笑,他手轻轻搭上了蒋沐凡的后背,将蒋沐凡往楼里推,“你陪我上去换个衣服,我很快。”
蒋沐凡走了两步便不挪脚了,他站在原地盯着贺白一言不发。
贺白尴尬片刻,就地把白大褂脱下来挂在胳膊上,笑着说:“不想上去也没关系,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我们院旁边有家鱼特好吃,我请客,怎么样?”
“哥,你没必要这样。”蒋沐凡叹了口气,“你不欠我的。”
贺白最怕蒋沐凡跟他说真的,他强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再提不起分毫精神。
“没有人欠我的。”蒋沐凡看着贺白再无曾经朝气的眼睛道:“都过去了,你该好好活着了。”
说完蒋沐凡轻轻笑了笑,退身冲贺白挥了挥手:“就这么说好了,走啦。”
看着蒋沐凡消失在人群里,贺白胸口像是堵着块儿石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蒋沐凡塞给他的那张银行卡,算计着还有什么办法能把这钱再送出去。
.....
蒋沐凡回医院的一路上心气儿都不顺。
方黎卡里有四万,这四万能用多久?他现在手头里只剩两万多点了。
最多两周,按方黎现在这个用药量看,他就该撑不下去了,就算两周第二疗程结束,万一骨穿结果不好,说不定还要继续住院。
能找谁呢?刘伟?白晓天?这两人一定能无条件的慷慨解囊。
蒋沐凡边开车,边翻着通话记录,把刘伟的电话打开又退出了一遍又一遍。
纠结到了都快进医院停车场了,蒋沐凡才狠心打了出去。
“喂,四儿。”刘伟声音很快传来,没让他久等。
“啊,老大,那什么,干嘛呢这会儿?”蒋沐凡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捏着手机,嘴巴像打了瓢。
“店儿里呢,正给一客户下单呢,咋啦?”
“哦是嘛,那没事儿你先忙你先忙。”
“我不忙,都整完了,什么事儿你说。”
蒙迪欧顺利进了停车场,蒋沐凡熟练地把车倒进了一个车位里,他将手机换了一耳朵,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哎也没什么事儿。”
他还是没用的说不出口。
刘伟能给他多少?最多十万,这十万进了永医大的嘴里需要多久,一个月估计都不到。
借钱是救急不救穷,他明白自己现在这情况就算向刘伟借出来,等一个月后他还得再犯这么一出难。
到时候还要再问刘伟要吗?他还钱的日子都说不准,人刘伟凭什么下次还借他?
没有止境的,方黎一日不得安宁,他的问题就永远得不到解决。
蒋沐凡清了清嗓子,笑的比哭还难看:“没事儿,就想跟你说什么时候咱们聚聚,晓天一恋爱就消失,美的他了,等哪天你不忙咱俩找他去,得让他带着徐欣好好把我这月老请一顿的。”
刘伟反应了半晌,迅速在电脑前把给客户的□□开完,跟人家点了点头招呼人离开,见客户走远了,他才笑问:“哟?蒋老师怎么这么有兴致,这不像你啊,方黎病好了?”
“哈哈别闹,没事儿还不能找你俩聊个天儿吃顿饭了?”
刘伟自己在外面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蒋沐凡这电话来的一定有问题,他正色道:“四儿,你有事儿就直说,别藏着掖着。”
“......”
“是不是撑不下去了?”
“你放心,不至于。”蒋沐凡说话间觉着嗓子直发紧。
刘伟啧了一声,对蒋沐凡这薄脸皮恨铁不成钢。
他果断在电脑上打开了转账系统,边操作边说:“给我你的卡号,我现在给你转,上次都跟你说了我这儿能周转十万出来,你赶紧拿着給方黎用,不着急给我,后面再不够了咱么一块儿想办法,别磨磨唧唧的跟我客气,。”
“不用老大,真不用!我还有。”
“你快点啊你。”
“没跟你闹着玩儿,就我刚说的那事儿,别一天瞎想了,我过不下去了肯定第一时间找你!”
蒋沐凡洒脱的笑了笑,下定决心后他一身轻松,打算下车往住院楼里走。
刘伟皱了皱眉头,也不再过多追问:“行吧,我时间都可以啊,老三儿现在可忙了,又要上班儿又要恋爱的,时间都听他的。”
“行,那这两天我联系联系他,庆祝他恋爱同时也庆祝我把沐音顺利转让。”
“靠!真的假的,你还真转了?”刘伟听到这一消息差点没坐稳,“你疯了吧,转了多钱?”
“八万,跟你说我现在有钱的吧。”蒋沐凡嬉皮笑脸道。
“你脑子多少有点问题。”刘伟扶额骂道,“你还不如转给我。”
“想啥呢,我能让我这肥水流你田里?”蒋沐凡大笑着进了电梯,“行了见面聊吧,我上电梯了。”
蒋沐凡是守住了自己的尊严和底线,但钱的事儿是半点没有解决。
他挂了电话就又发了愁,桑眉搭眼的进了病房,那会儿方黎靠在床上正跟谁通着话,见蒋沐凡回来,便匆忙的说了两句就挂断了。
“再说吧,再等两天,挂了。”
“跟谁打电话呢?”蒋沐凡问。
方黎低头划拉了两下,若无其事的说:“没谁,团里那个新来的小学弟,问了我点专业上的问题。”
蒋沐凡没太在意,脱了身上的外套打算进卫生间洗洗手。
还没走到门口感觉了哪里不对,他指着隔壁被收拾的一尘不染的空床,问:“嗯?安安呢?”
“今天进层流室隔离了,可能要住一两个月吧,刚走,稳稳都准备好了,只要安安不出问题,就可以给安安做移植了。”方黎说。
蒋沐凡面露欣喜道:“安安这一家子可终于熬出来了。”
方黎听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今天安安的主治医师来跟他爸妈聊我才知道这移植是怎么回事儿,凶险着呐。”
蒋沐凡迅速洗了洗手,出来扯了张抽纸擦了擦手,好奇道:“怎么说?”
“这骨髓移植好像不是咱们想象的那样,进了手术室啪啪把骨髓往身上一打那么简单,要先进层流室隔离,也就是他们说的进仓,这个层流室就是个无菌环境,在里面要摧毁掉病人的整个免疫系统,摧毁掉之后再进行移植。”
“我去,那彻底没有免疫能力了要怎么活,安安得撑多久?”
方黎撇了撇嘴:“至少两周吧,有的甚至要进仓一个月,听他主治医师说挺痛苦的,无菌家属不能陪,在里面依然有感染的风险,皮肤溃烂口鼻生疮这都很正常,成功率说是百分之五十,但主治医生说这个数据医院不敢保证。”
蒋沐凡一脸担忧:“那这么危险,安安妈同意?”
“同意啊,成功了就算痊愈了,安安再这么拖下去撑不了多久,他爸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说是赌一把。”
“哎。”蒋沐凡听后叹了口气,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今天我也问任明了。”方黎伸手搓了搓蒋沐凡的脑袋,“他说我这情况也是迟早要进仓的。只要找到配型成功的骨髓,就把这事儿办了。”
“再没别的办法了?化疗不行?”
方黎摇摇头,没心没肺的笑道:“不行,办法就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