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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仿佛是预言 2 ...

  •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真的得了个金奖回来……”

      “到时候你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吗?”

      ……

      蒋沐凡在贺白的这个问题里愣了一下。

      大半夜了,他就算把眼睛瞪大,这月光也不能给他的眼睛里带来些什么。

      在这黑暗中,蒋沐凡不仅有些紧张的眨了眨眼睛:“你什么意思?”

      只见那头的贺白轻松的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

      “因为我听爸说,这两天你把那首李斯特的爱之死可以一口气盲弹到尾,七分钟,一个错音没有,可把他给牛坏了。”

      听到这里,蒋沐凡似是稍稍放下了点心,但也没敢放完的“哦”了一声,而后谦虚道:“不至于,也不是次次都顺利的。”

      “那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吧,整个永音能做到的怕是也只有你了吧?”

      贺白平静地说。

      蒋沐凡话音一转:“怎么可能,比我厉害的多了去了……”

      贺白没接他茬,继续说:“还有那次老杨的讲座,我听说你可以在上面肖练随便点。”

      蒋沐凡:“啊,那就是平常练的多呗。”

      贺白:“可你每一条的速度都能拿得出手。”

      蒋沐凡:“也是因为老杨逼着练的啦。”

      贺白:“但老杨的学生不止你一个,但只有你能做到这样。”

      蒋沐凡声音逐渐生涩:“可能是因为我是从小跟他学到大的。”

      而贺白的语气却越发的肯定——

      “但谁不是从小开始学琴的呢?”

      “……”

      蒋沐凡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逼到了墙角,突然有点没话说。

      他心觉咯噔了一下,干巴巴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头的贺白静了几秒。

      他们好不容易能彼此的心这么近的畅聊一会儿,说实话,贺白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的。

      但刚好时候就到这里了,他们下一次再这样放松的坦诚说话的机会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蒋沐凡再过不了多久就可能要去参赛了,这段时间蒋萍那边怕是也一时半会儿的不能接受自己跟蒋沐凡有过多的联系。

      贺白左思右想,终于叹了一口气:“我想说的是……不知不觉间,你已经这么优秀了啊。”

      蒋沐凡听着贺白的话,内心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贺白没有给蒋沐凡插话的机会,他像是一个在给小朋友讲道理的大人一样,语重心长,可又有些惭愧的跟蒋沐凡慢慢说了起来。

      “十月份的比赛,现在已经进九月了,过不了多久,你就得准备动身去青州了,有些事儿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多多少少听说了点。”

      “就那个中国院老师的事儿,他跟你那次见完面的时候,爸专门去机场还把他送了送,那个时候我刚好也在跟前跟着,给爸开的车。”

      “就是闲聊,我听那个中国院教授对你称赞有加,一通夸,给你的评价很高,比在你面前说的那些话还要好听。”

      “起初我也就是那么一听,爸买了他那么几个小时过来听你弹琴,又是请吃饭又是打点的,我想着他不夸夸你也有点太对不起爸掏的那快五位数的课时费了,我当时就一司机,也没多想,觉得可能只是恭维。”

      “爸最近忙,前几天把你去比赛要准备的那些手续都交给高凌姐去办了,我那天去公司偶然听高凌姐说了一嘴,她说她之后又因为一些推荐流程的事,联系过一次那个中国院的教授,她说时隔这么久了,那教授还很上心你,还问你最近琴练的怎么样了。”

      “高凌姐就跟人家沟通着,顺手发了个你之前在老杨那边练的这条参赛曲目给那老教授看了,想着听听人家的看法,愿不愿意再给你指点一下。”

      “结果那老教授看完就说,你就算没拿下金奖,他也愿意收你去首都学琴,你要是愿意,他甚至可以给你申请一个保送名额。”

      蒋沐凡跟听故事一样的听到这里,直到“保送”二字一出,他不禁兴奋了一下,压着嗓子道了句:“真的!”

      贺白听到蒋沐凡这一惊一乍的反应,自豪的笑着“嗯”了一声。

      而后他将手机换了一边耳朵,重新在走廊有些冰冷的墙上靠了靠。

      “这是好事。”

      贺白道,紧接着话锋一转:“但这么看来的话,我觉得现在去首都,就成了你的最低选择。”

      蒋沐凡心有不解,但他没多吭声,静静地在这头听着。

      贺白说完,也没给蒋沐凡插嘴的机会,开始在那边耐心的解释道:“那老教授能这么说,就说明你应该可以走的更远,凡凡,也许首都对你来说,都低了。”

      话音一落,蒋沐凡仿佛明白了贺白想说什么,他有些害怕的狡辩了起来:“教授也就是叫我去试一试赌一把,哪有什么把握,这世上能人多了,那金奖……那金奖哪有那么好拿。”

      贺白知道蒋沐凡这个时候是起了逃避的心,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还由着蒋沐凡来。

      “但你们学校钢琴专业学生那么多,怎么却唯独你报名了?”贺白问道。

      蒋沐凡闻后,理直气壮的说:“那是因为人家不用走这条路,就自然有路可走啊,你看我们班的那个陈晓星,早早就给自己把学校找好了,还有那个谁……也是……”

      正说到一半,贺白便不容争辩的打断:“不,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就算是报名了,也会是一场徒劳。”

      “他们对自己的水平心中有数,他们有条件直接选择有把握的路,而这一条道,他们就不抱任何希望,因为根本没有竞争力。”

      紧接着,贺白的语气变得相当的肯定:“但这条路你就有希望,你懂吗?”

      “你的同学家里有条件让他们走最适合他们路,你难道就没有条件吗?爸找到这个老教授过来给你指点,不也就是在给你铺路吗?”

      “然而令人欣慰的是,你优秀到你可以有许多选择,甚至你的条条大路通远方,国内最好的音乐学院都只是你的保底下限。”

      蒋沐凡没想到自己瞎了眼还得大半夜听这么一通令自己十分头疼的话。

      贺白还没说完,他基本上都已经全然明白了。

      一时间,蒋沐凡烦躁的觉得自己费劲吧啦的打这一通电话是干嘛,还不如直接睡了得了。

      但为时已晚,贺白已经把他架在这儿了。

      蒋沐凡不由得声音有点颤抖:“说了这么多,你是想叫我出国去学琴?”

      那边的贺白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我想,是我觉得你如果有机会,应该出去看看。”

      蒋沐凡心里一沉:“我们不是说好的,一起去首都吗?”

      只见听筒里贺白的声音透露着些许无奈:“但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明知道你的高度在什么位置,我却压着你不走,这不是我想要的。”

      贺白极力的忍着自己内心的那股霸道,尽可能心平气和的叫了一声:“凡凡。”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你才是那个万众瞩目。我没有夸张,许多事实都已经证明了。”

      说着,贺白深吸了一口气:“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有更值得你去追求的东西不是吗?”

      听到这里,蒋沐凡不禁心道。

      难道我们的未来不是更值得追求的东西吗?

      蒋沐凡:“……”

      空气静止了几秒。

      一个清冷的声音裹挟着某种失望的恼怒,从贺白的听筒里悠悠传来。

      “你这是又想推开我了吗?”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面对的吗?”

      蒋沐凡像是质问一般。

      贺白苦笑了一下:“这两件事没有关系啊,凡凡。”

      蒋沐凡:“那你是什么意思?”

      夏末的凌晨四点,空气凉的有些渗人。

      贺白的学校在远郊,温度便更低一些。

      宿舍走廊的墙壁很冷,这冰凉的触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把贺白内心深处的渴望不断的放大膨胀。

      他扭头望向了窗外的漆黑天空,此时只有一颗可怜的星星,暗暗的闪烁了一瞬。

      贺白咽了咽口水,鼓起了勇气道:“我想鱼和熊掌都兼得,我想跟你走一辈子,但这一辈子的你,一定得是最好,最畅快的那个。”

      说完,贺白声音顿了一顿,心中一酸——

      “我们现在只是相爱了罢了,我还是怕……怕你只是依赖我而已。”

      “凡凡,我想要你见过大江大河之后,还愿意回头选择我。”

      “把我只当做是贺白,而不是你哥。”

      ……

      次卧的窗户为了透气,开了一点小缝。

      夜深了,甚至要到了黎明,蒋沐凡鼻尖嗅出的空气是湿湿的凉。

      贺白最后的话,在一阵吹到他脸上的微风中缓缓结束。

      蒋沐凡沉默了很久。

      久到让贺白差点以为是电话那头的人是睡着了。

      贺白刚想开口确认一下的叫一声蒋沐凡的名字,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那边有些悲伤的响起——

      “可这样的话,我们就又要分开了。”

      蒋沐凡呢喃着。

      贺白了然,耐心安慰了一句:“也不会太久吧。”

      蒋沐凡心中带着气。

      这气里,满是为未来未知的恐惧与迷茫。

      走出舒适圈,去更好的地方发展,这是对的事,也是好事情,不难。

      但与贺白再次分开,却叫蒋沐凡再难以接受了。

      他们下定决心在一起的这个过程,容易吗?

      虽然蒋沐凡不知道,如果真有个万一,他放弃了可以满世界音乐院校任选的机会,以后会不会后悔。

      但他深刻的清楚,自己要是在这个分叉路口上选择了跟贺白分隔两地,那他们的生活一定相当难熬。

      曾经懵懂的自己已经尝够了思念的滋味,蒋沐凡这回掉进了蜜罐里,就再也不想回味了。

      他的睫毛在这黑暗的屋子里轻飘飘的颤抖了一下。

      蒋沐凡喉咙发干的开口,对着电话那头说,近似某种幼稚的威胁。

      “那你就不怕,我出走一圈之后,就回不来了吗?”

      ……

      然而此话一出,正中了贺白的痛点。

      乃至于多年以后,贺白每每再想起自己这时的决定的时候,内心都堪称是悔恨的。

      时光流转,蒋沐凡问他的那个问题,某些角度听起来竟像是一句预言一般。

      贺白将这个令自己也同样惧怕的问题在心里翻来覆去了许久。

      却终还是无能为力。

      贺白发出了一声有些不稳的叹息,心里一堵,道:“我怎么能不怕啊……”

      “……”

      又是一阵寂静。

      但贺白能听到那头蒋沐凡略显紧促的呼吸。

      此时此刻,这小孩儿的脑子想不开,贺白知道。

      这会儿怕是在那边已经开始生气了。

      贺白数着数的一分一秒的耐心等着。

      接着,就听到了蒋沐凡万般无奈的一句抱怨——

      “你屁事儿是真多啊,贺白。”

      蒋沐凡提高了音量,一句话能被他拐处八个弯儿来。

      他一肚子的抵触情绪:“爱你怎么就这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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