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别做胆小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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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一床干净的，咱俩睡一块儿，行吗？”
……
我能说不行吗？
贺白内心有一个声音低低的说。
可蒋沐凡就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可怜兮兮叫了一声：“哥。”
结果贺白就在这一声里败下了阵来。
都该啊……
他无奈的想。
然而也确实如贺白所说，蒋沐凡从小作息规律，还没这么熬夜熬到这么晚过，这会儿眼睛也有点熬红了，整个人也蔫蔫的，这一声“哥”叫出来。
就是贺白心变成铁做的，这会儿也得被敲碎了。
他捏紧了座机听筒，赌气似的使劲儿摁了一下呼叫前台。
“喂你好。”
贺白盯着蒋沐凡的脸，对着话筒彬彬有礼道：“我是308的，麻烦给我们再送一床被子过来，谢谢麻烦了。”
说完，贺白挂断了电话，眼睛依旧在蒋沐凡身上没下来。
“嘿嘿……”
蒋沐凡讨好似的冲贺白傻笑了两声，意识到贺白这大概率是同意了。
没过一会儿，被子就被晚上值班的工作人员送了过来。
蒋沐凡接到手里之后，立马把贺白盖过的那床潮呼呼的被子大剌剌的裹了裹，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把新被子利索的打开，哗啦啦的往床上了一铺。
贺白身上就只披了个酒店配的浴袍，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看蒋沐凡在那儿哼着小曲儿瞎嘚瑟。
等把一切安顿好之后，蒋沐凡跟丫鬟扶老佛爷似的毕恭毕敬的就要把贺白请过来——结果却被老佛爷无情的打掉了手。
老佛爷没好气的训了他一句：“你别管我！自己赶紧把外套脱了躺着去。”
“诶，也行也行。”蒋沐凡听话的连连答应。
他识好歹，自己今天没干几件听话的事儿，处处都在逼着贺白处于被动状态，这会儿估计人已经是极限了，再招惹下去，指不定贺白能反手一通电话，叫个出租车就把自己发配回永宁去。
贺白等着蒋沐凡先安生躺好，然后才自己走到了一旁吧台边，给自己又冲了一包抗病毒冲剂，哐哐干完了。
喝完又发了一身汗，贺白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会儿缓了缓，感觉自己应该是不烧了，感冒劲儿也差不多算过去了，最后才爬上了床。
蒋沐凡老老实实的只脱了个外套的躺在被窝里，眼睛发亮的等着贺白过来。
贺白躺下后，非常有分寸的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老实睡觉，别想着占我便宜。”
“好嘞好嘞。”蒋沐凡嬉皮笑脸着，“都给你脱光光了，我还能占你什么便宜。”
贺白从鼻孔里出了声冷气，闭上了眼睛：“你最好占不了。”
“赶紧睡吧，明天送你回去。”
蒋沐凡拖着长音：“行行。”
凌晨三点多的小县城堪称是寂静的，往日这个时候的永宁，还能偶尔在路上见到几辆来来回回的小车，总有人在黑夜里奔波劳碌，或是肆意快活。
但这小县城的凌晨三点，恍如是全城的人都睡了一样，安静的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蒋沐凡假装闭了会儿眼睛，最终还是睁开了。
他没扭头去看贺白，只是用胳膊肘撞了撞贺白的身子：“哥。”
“你睡着了吗？”
贺白在一旁阖着眼，嘴都懒得动似的回了一句：“睡着了。”
蒋沐凡没理会贺白这一心只想推开自己的态度。
他不介意，两个人想要把一些事情聊清楚，总得有一个人主动才行，他愿意做主动的那一方。
蒋沐凡躺在床上轻笑了一声：“你说也奇怪，咱俩在一间屋子里睡到大了，怎么今天睡一块儿这么紧张？”
半晌，贺白在黑暗中唇齿不动的吐出了句：“我不紧张。”
“我说你了吗？”蒋沐凡坏坏的笑，“只有紧张的人才会睡不着。”
“嗯。”贺白懒得搭理蒋沐凡，“你说的对。”
蒋沐凡也一样懒得管贺白，这一晚上太珍贵了，他不想虚度。
“所以我睡不着。”
蒋沐凡叹了一口气：“我紧张坏了。”
贺白安静的躺在一边，死活不愿意与蒋沐凡陷去同一个世界里：“你再多说一句，我天不亮就把你送走。”
蒋沐凡倒也不恼，他甚至鼓了鼓勇气偷偷的伸出了手，轻轻的在贺白的手背上点了一下。
碰完就跑，精确的赶在了贺白发作之前。
只不过他的手没跑远，跟贺白的手有一个极近的距离，蒋沐凡觉得自己只要悄悄动一动，就能感受到贺白微微颤栗的汗毛。
那感觉痒痒的，很微妙。
蒋沐凡在这酥酥麻麻之中开了口：“你那天说的硬要恋爱也可以的话，还算数吗哥？”
“……”
身旁无言，只有平静深长的呼吸。
蒋沐凡眼睫无声的一闪，胸口莫名有些阵阵发酸，躺久的喉咙会有些嘶哑，他努力的慢慢，一字一句的说：“你得算数啊，我可当真了。”
“哪怕你这会儿把我送走了，我也得跟你说清楚——我可当真了，你不能骗我。”
滴答、滴答、滴答。
秒针的走动在这一刻逐渐清晰放大，蒋沐凡一边等着贺白的回应，一边数着秒。
他记得大概是过了一分钟的时间。
这一分钟不短了，六十次的期待，会让许多人都就此失去耐心，将期待变成失望，就在蒋沐凡差点以为贺白都已经睡着的时候，身旁那低沉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你考虑过后果吗？”
……
他可终于认真了，这是蒋沐凡下意识的第一个想法。
然而还未来得及不假思索的将自己的答案脱口而出，贺白的第二句质问便脱口而出。
“你当这是儿戏吗？”
蒋沐凡：“……”
说实话，蒋沐凡承认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窝火的。
但贺白愿意面对自己的时机得来不易，他连忙一骨碌的就爬了起来，两个手支着下巴，趴到了贺白跟前。
“什么后果不后果，儿戏不儿戏的，这都是后话。”
蒋沐凡认真的说。
他注视着此时正闭着眼睛的贺白，极力捕捉着贺白的每一个微表情，像一个狙击手一般，舍不得松懈哪怕是一毫秒。
顿了一顿，蒋沐凡沉下了嗓音：“你还有一个答案没给我。”
话音一落，贺白微微睁开了眼睛。
为了足够严肃认真，蒋沐凡见状特意又朝后挪了挪，跟贺白拉远了一些距离。
他定定的看着贺白的眼睛：“那天你跟我大道理讲了一堆，来来回回只为了证明我其实并不是爱你，很多细节我愿意虚心接受，也愿意认真反思，可是现在，我也想问问你……”
“你呢？”
“不管我究竟是喜欢你还是爱你，还是……我可能压根就不是爱你，这些都先放在一边不说，我就想问——”
“你对我呢？有那么哪怕一点点，跟兄弟之间不一样的感觉吗？”
“有过哪怕一点点，想要厮守一生的爱吗？”
“……”
黑夜中那双透彻清亮的眸子几乎要渴望出水来。
最后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蒋沐凡终是等来了贺白的回应，可那答案却并不尽人意，他看到贺白沉默的闭上了眼，在自己屏住几乎是到极限的呼吸中，毫无情绪可言的回了一句：“没有。”
“从来都没有。”
……
许久之后，蒋沐凡似是终于在汹涌的愠怒和满腔的酸楚中找到了一个可以冷静一瞬的临界点，他把声音含在了嘴里，从齿间轻轻的挤出：“我不信。”
……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是通红的颜色，干干净净的挂在东方。
一辆边县来的出租车停在永音附中门口。
车里的司机百无聊赖，等着刚从车上下去的人再上来，把他再拉回自己来时的县城去。
车外站着两个人，一高一低，一个年长些，身材挺拔，稳重成熟一表人材，另一个个头像大人，面相却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他们离自己的车还有一小段距离，正磨磨唧唧的在那儿说着什么话。
一大早的，司机也懒得催，来回也是一个大单，等就等了。
他漫不经心的瞅着那两个人，自顾自的打开了车载广播——
“滋滋……滋…清晨的风拂过你我的脸颊，忙碌的人们在喧嚣的城市中穿梭，也许会有孤独，也许会有寂寞。”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广播中悠悠响起。
“但亲爱的你啊，请不要迷茫，花开需要等待，寒冬终将过去，苦难只存在于通往幸福的路上，付出终有报，还请你继续坚强。”
这清晨鸡汤是这个城市的底色，蒋沐凡的声音就融在那安逸治愈的吉他旋律里。
“那我走啦？”
蒋沐凡小心的抬眼看了看贺白。
眼前的人沉沉一声：“嗯。”
蒋沐凡有些泄气的又说：“那你路上慢点儿啊。”
贺白：“嗯。”
一声轻叹，蒋沐凡把手包从手里换到了肩上：“记得按时吃药。”
贺白面无表情：“好。”
又是一阵沉默，蒋沐凡不尴不尬的，终于憋出了句话：“……那这周末你还回家吗？”
贺白双手插兜，松弛的站在原地没吭声。
见状，蒋沐凡终于耷拉下了肩膀：“你就回来吧，别成天不着家了呗，弄的…弄的像是我把你逼走了似的。”
到了这个地步，贺白这才开口：“没事儿了就回来了。”
蒋沐凡一身的挫败感：“行。”
说完，他颠了颠肩膀上的书包，总觉得就这么走了依旧是难以甘心。
见人在那儿磨磨蹭蹭的，要话没话的，贺白还是没忍住的催了两声：“快去，我看着你进去。”
“……”蒋沐凡瞪了贺白一眼，“啊知道了知道了。”
他裹着气，转身就往学校的方向走。
贺白抱着胳膊“啧”了一声，怒目圆睁的目送那逆子慢慢吞吞的往学校里面挪，然而只见蒋沐凡那厮还没走出几步，便忽然的扭过了身子。
他和贺白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个二三十米。
说话要大声，表情也要用力看。
蒋沐凡就在这个距离下站定，不顾周围匆匆碌碌的行人。
忽有一瞬，贺白心觉不妙。
紧接着就看到远处的人像是鼓足了万分勇气一般，孤注一掷的大声的朝自己喊了一句：“别做胆小鬼！”
“……”
那清亮干净的声音化在永宁冬季的风里，单薄却无比的勇敢。
“你再好好想想！我等着你！”蒋沐凡大声的喊。
说完就冲贺白挥了挥手，潇洒的朝学校走去，头也不带回。
贺白依旧是那插着兜，稳如泰山的模样，他静静的看着那人远去，内心早已是暗潮汹涌。
从此，蒋沐凡那个无所畏惧的背影，便成了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梦魇。
……
贺白不知是在原地愣了多久，最后是被那个出租车司机的喇叭叫回了现实。
他在冷风中浑身一个激灵，大步走到车跟前拉开了车门。
车里的广播因为老旧，还是带着“滋滋”的杂音。
里面温柔的女声在一首歌的前奏中缓缓淡去——
“接下来带给大家一首温暖的歌曲，《晚婚》。”
“祝愿大家在未来新的一年里，万事皆顺意，终得爱人归。”
……
情让人伤神爱更困身
女人真聪明一爱就笨
往往爱一个人有千百种可能
滋味不见得好过长夜孤枕
我不会逃避我会很认真
那爱来敲门回声的确好深
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
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别做胆小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