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黑色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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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车有问题！快想办法跳车！”
“别怕！”
“我接着你！！”
……
贺白把着方向盘，跟旁边的迈巴赫齐头并进着。
跟着一个在控制范围内的车还好说，跟着一个完全失控的车，还在环山路上跟车，那简直太考验技术。
贺白坐在驾驶室上，一边冲蒋沐凡喊着，一边就要拉开自己驾驶室的门，打算探出身对着蒋沐凡伸胳膊。
这还得了？
万一方甲琨一个不小心的侧弯，贺白的胳膊可就没了！
蒋沐凡看到沃尔沃的车门已经打开，贺白一边紧张的望着前面的路，一边颤颤巍巍的就打算朝自己这边来，模样简直有点分身乏术。
霎时间蒋沐凡急了，思绪终于回到了人间。
“你别乱动！”
他冲贺白那边吼。
贺白听到后又朝蒋沐凡这边喊了一声：“车有问题！”
蒋沐凡：“我知道！”
贺白闻言，恨铁不成钢的怒了：“那你还不快过来？！想办法把车门拉开！”
说着，他又把自己车门推开了大半。
那画面堪比动作电影，蒋沐凡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朝贺白胡乱的喊道：“太危险了！你别乱动！！”
贺白跟听不见他说话似的：“快！前面坡面太大！到时候我就跟不上了！！”
蒋沐凡也一样的充耳不闻：“你别乱动！！”
贺白终于失去了耐心——
“你想死吗！！！”
……
蒋沐凡的车滑得越来越快，贺白的油门也随之踩的越来越深，他吃力地跟旁边的迈巴赫保持着同一速度，眼睁睁的看着离前方的大坡越来越近。
再不把蒋沐凡拉出来，等车真的冲下去了，那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贺白的眼里红得像是充了血，他一时间不明白都这个关头了，蒋沐凡难道是看不到危险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都以命相抵了，蒋沐凡还是身形不动，稳如泰山。
蒋沐凡到底想做什么……
贺白透过窗户望着蒋沐凡的眼睛。
他从未觉得那双眼睛离自己这么遥远过。
蒋沐凡也看出来了，贺白这会儿的状态似乎是比刚才稍能冷静下来了一些。
——也是时候告诉他了罢，蒋沐凡想。
栖凤岭的风，冷箭似的刮过脸颊，贺白身上的大衣在半空中被吹开，像是英雄身上的披风一般。
只可惜，他可能救不了他想救的人了。
蒋沐凡收起了脸上的惊慌，深深的看向了贺白，随后淡淡的一笑。
他什么都没再说，但贺白仿佛什么都懂了。
望着蒋沐凡淡然的神情，贺白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精神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震碎了一样。
“凡凡，你要干什么？”贺白不可置信的问。
他此时此刻已经慌了神，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就快跑了调。
“哥。”
蒋沐凡温柔的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很容易就被风吹跑了，但贺白却听到的如此清楚。
“就这样吧，哥。”
“别管我了。”
“……”
时间就像是有了声音，随着不断加快的速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嘀——
就像是重症病房里，刚刚失去生命体征的病人旁边的检测仪一样。
“不行！”
一瞬间，贺白似是疯了一样——
“我接着你，凡凡，我能接得住你！”
“把门打开。”
“你把门打开！”
“把门打开啊蒋沐凡！！”
……
看贺白现在的样子，蒋沐凡知道他应该是理解自己的意思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早晚都要分开的，就如同他和方黎一样。
蒋沐凡看得开。
只是不太忍心割舍的这么残忍。
他不再去理会贺白，缓缓的回过头闭上了眼睛，紧了紧怀里的骨灰罐子。
两个将死之人，方甲琨满腹的愤怒与仇恨，蒋沐凡坐在后面却安然的像是打算睡一场长觉。
只有那边的贺白，像个发了狂的野兽，凶猛又吵闹。
……
从贺白追上来开始，一直到与蒋沐凡的对话结束，所有的一切发生的瞬如闪电。
方甲琨一直在寻找一个逼停车的活路，此时贺白这辆车的突然出现，就像是无限黑暗之中的一丝曙光。
如果没有贺白这辆车的话，他朝右打方向会被挤进右侧的公路排水渠里，以他的这个车速，很有可能发生侧翻，或者撞击重力过大，车直接拍到旁边的山壁上，人基本上也就没了。
但现在有一辆现成的车做缓冲，到时候被挤进排水渠里的就是贺白，侧翻的，拍在山壁上的，也将会是贺白。
这是方甲琨唯一的活路，用别人的一条命来换自己的。
见贺白和自己此刻已经保持了平齐——
天助我也。
方甲琨发了狠的想。
他一个咬紧牙关，猛的就朝贺白那边打了一把方向！
好在贺白反应的快，在方甲琨的车撞过来之前率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车门刚顺势闭上，迈巴赫的半边脸就狠狠的蹭了上来。
砰！的一声巨响，将近八十迈的车速，将近三吨的重量，毫不留情的撞在了贺白沃尔沃的侧门上，那黑色的车门一瞬间就凹进了大半！
贺白再怎么人高马大也不是个金刚不坏之身，一时间被撞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此时沃尔沃的安全气囊还没被弹出来，他的头不知道被磕到了哪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股暖流就自额头流到了脸颊，从下巴上滴答滴答的打在了他的衬衫上。
见了红，这场面看着就严重了，贺白强迫自己从这眩晕之中清醒过来。
他用力把着方向盘，不让自己冲下山崖，然后再扭头看向蒋沐凡那边是如何情况的时候，方甲琨的迈巴赫里就已经是场闹剧了——
蒋沐凡此时正扑在方甲琨的身上，他眼神凶狠，两只手捏着一条领带，如一只疯兽一样的从后面勒住了方甲琨的脖子。
那不要命的眼神贺白好似是见过，但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他看到蒋沐凡勒着方甲琨的脖子，在方甲琨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尽管车的引擎声很大，但贺白还是能从蒋沐凡的嘴形中听到，蒋沐凡在说：“你要是敢伤他，我弄死你。”
……
亲生儿子还在严常军手里生死不明，现在这破迈巴赫也已经失控，这会儿还来了个要勒死自己的。
看来严常军和小白脸都不打算让他活了。
一时间，方甲琨彻底崩溃了，风驰电掣之间，他爆发出了一声呐喊。
“我他妈的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豁出去了一般猛踩住了油门，朝贺白的方向打了过去！
起先方甲琨还有一丝人性，打算让自己侧位逼停，虽然贺白那边的危险系数大些，但也不至于落得个毫无生还的可能。
但现在所有人都在逼自己，就连后面的蒋沐凡也不知道是哪里想不开，非要跟自己同归于尽。
那好，那就直接用那沃尔沃逼停吧，撞到山沟里也无所谓，到时候谁也别活！
蒋沐凡见方甲琨是彻底疯了，一只手把着手里的领带死命的往后拉，另一只手朝前扑着去够方甲琨的方向盘。
脑子里像是忽然从已经埋藏至最深处的死地钻出了一只庞然的恶魔，它瞬间操纵了自己的心神，不断的给自己说着“弄死他”
“弄死他”“他都想弄死贺白，你还不快弄死他？”“贺白当初不也是为了你……”
拽着领带的骨节越来越白，无数魔咒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令自己曾经惧怕到嘶声力竭的眼睛在眼前不断的打转。
蒋沐凡仿佛是放纵自己坠入了失控之中——
他这是要下死手了！
贺白脑中一个东西嗡的炸开，他顾不上自己此时身处何地，也没精力去看自己前面的路，冲着蒋沐凡就是放声的大喊。
“蒋沐凡！！放开他！！”
——再这样会死人的。
“放手！”
——再这么下去，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你要勒死他了！！”
“放手！放手啊蒋沐凡！！”
——就算是救不了他，也不能让他夺人性命。
那样的话，他就真的生生世世都从深渊中出不来了。
况且……
贺白想：我怎么会救不了他？
……
嗡——嗡——
一路下坡的环山路上，一辆满身疮痍的黑色沃尔沃像是发了狠一般，猛然提了速度。
贺白咬紧了牙关，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迈巴赫的车头在他的侧开门上蹭出了一道怖人的长疤，在那刺耳的摩擦声中直接超到了迈巴赫的前头。
蒋沐凡听到了旁边的动静，抬头望向了前方，瞳孔骤然缩紧。
贺白这是要用自己挡在他们前头！
不要……
一个声音如钟声一般，在蒋沐凡脑中敲响——他不能再欠贺白的了。
导航显示，前方下坡路段。
蒋沐凡一个激灵，魔怔了一般，扳着方甲琨的方向盘，就朝贺白的反方向打去——
轰隆隆！！！
最终，蒋沐凡还是没能快过贺白一步，就在自己的车就要冲出环山路的护栏的时候，贺白就先他一步的挡到了前面。
迈巴赫直直的撞在了贺白的沃尔沃车门上，巨大的推力将贺白的车推出了几十米开外！
一瞬间，两辆车的安全气囊同时被爆发弹出！
前挡风玻璃也被震碎了，贺白的沃尔沃就像是一只死挡在死神身前的巨兽，虽然已经是弹尽粮绝，奄奄一息，但还□□着他倔强的身躯。
迈巴赫车头已经被撞的堪称是惨烈了，高速后的撞击，险些让整个车都翻出去。
不过还好，豪车就是豪车，重量在那里放着，虽然没有发生侧翻，但车尾还是随着向心力摆了出去，直接狠狠的拍到了山壁上——
疯狂撕扯之间，两辆车最后终于状况惨烈的停了下来。
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天旋地转中清醒过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驾驶座上挣脱出来的。
他就记得，自己仿佛是在用那仅剩的灵魂强拽着□□，连滚带爬的下了车，直朝蒋沐凡那边奔去。
车尾拍到山壁上了。
蒋沐凡就坐在后座里……
那是贺白奔出去前，心里唯一想到的话。
……
栖凤岭的某段山路，一股乌青的浓烟笼罩在半山腰上。
远处谁也看不清那浓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一个不断在翻动的身体。
那人像是在绷着一股劲，闷着头用手肘不断的去砸车的后排玻璃。
咚！
咚！
咚……！
不知放弃的，一下一下又一下。
后座玻璃上被盖了一层厚厚的从山壁震下来的的土，再仔细看的话，里面还混杂着不少的血迹。
里面没有人出声，外面也没办法看到车里的景象。
贺白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会喊不出蒋沐凡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眼睛酸胀无比，大概是马上就要滴出血来了。
他忘记了自己不知疲倦的砸了多久，在整个手臂都已经血肉模糊，被划出的伤痕也已经深可见骨了的时候，那后排的玻璃才终于被击碎了。
贺白一个伸手从里面打开了门锁，一把掰开了车门——
只见蒋沐凡浑身的血，那时正安静的躺在座位里。
怀里的白瓷罐子已经是四分五裂，里面的骨灰一整个的倾覆在了蒋沐凡的身上。
就好像是方黎，正在最后的保护着他一样。
……
“凡凡。”
贺白脱了劲儿，忽然跪倒在了门边上。
我的凡凡……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黑色 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