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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早知她来,我便不来了 ...

  •   风虐雪饕,银霜满地。

      祁天城临靠往生海,按理说应当是东洲五城中最温暖,降温速度最慢的城邦,可这才不过仲冬,各处业已被冰雪覆盖。街上没有商贩没有行人,屋子门口以及房沿上挂着的冰柱都没人打理,若不是家家户户的烟囱口还冒着热气,褚天骄都要怀疑这是座死城了。

      他自鬼域出来,借用恶鬼的秘术缩地成寸,仅仅只花了三日的时间,就从东洲边缘抵达祁天,这秘术好用是好用,就是可惜每使用一次消耗的灵力都过于巨大,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不然三日都不用花。

      褚天骄穿过长长的街道,终于来到了祁天城主府。按理说城主过世,各家即便是再不愿也该做样子来走一趟,可褚天骄瞧着,这儿冷清的很,连门口值守的侍卫都只有两个。若是来吊唁的人多,门口自然要安排引路小婢,如今没有安排,自然可以说明无人吊唁。

      褚天骄递上了拜帖。等通报时,顺便打量了下周围。

      不愧是最富庶的地界,城主府的大门建造的极其气派,普通人见都难得一见的檀木人家直接用来做门,还连做三间,两侧立着盘龙柱和石狮子,其上雕刻的纹路每一样都出自大家之手。

      不过吧……这府门上挂着引魂幡,四周却贴着驱鬼的符咒,也是稀奇。

      进去通报的下人拿着门帖回来了,躬身相请,“百里郎君,里边请。”

      褚天骄收回自己的门帖,笼了笼狐裘,踏进大门。一进门便是四面抄手游廊,正中央甬路相衔,直通灵堂。

      引路的小厮一直将他送至灵堂,才悄声告退。

      灵堂内两侧都没有下人值守,只正中央跪着一个穿着斩衰服的姑娘。

      那姑娘听见声音起身回头,褚天骄瞧见她哭肿的眼睛和憔悴的面颊。

      这应当是祁天城主两个女儿中的一个了。

      那姑娘擦了擦眼角,让开位置。

      褚天骄上前,依照后辈礼给祁天城主拜了三拜,上三炷香,尔后偏头,“姑娘节哀。”

      那姑娘勉强露出一点笑意,“也难为郎君记得家父,不远千里过来。”

      “令尊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小时候他曾救过在下的命,也许他自己不记得了,但这份恩情,在下永远记得。”褚天骄疑惑环顾四周,“是在下来的晚了吗,怎么没见到其他人。”

      姑娘一听到他这样问,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家父在祁天当城主那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死于非命,各家为了撇清关系,远离鬼怪,根本不愿踏足城主府。”

      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褚天骄暗暗赞叹一声,递出一方袖帕,“姑娘别哭了,担心哭坏眼睛。在下百里凡白,这几日都会住在城里,若是姑娘有事,可来寻在下,现在天色不早了,在下先行离开了。”

      “我送郎君。”姑娘接过袖帕擦了擦眼泪,同褚天骄一齐往外走。

      褚天骄故意放慢脚步,低声安慰,“姑娘也不要太伤心,小心身子,跪不住了便唤你兄弟姐妹替替你,令尊不是你一个人的父亲,也是他们的父亲。”

      “他们……”姑娘摇摇头,“他们正忙着争家产呢,哪有空来看父亲。”

      褚天骄垂眸,若没记错,今儿不过头七,这么快就已经图穷匕见了吗?

      快到门口了,褚天骄止步,“姑娘便送到这儿吧,对了,还不知晓姑娘芳名,不知姑娘……”

      “习珺之,我叫习珺之。”习珺之问,“不知郎君在何处下榻?”

      “这……”褚天骄面露难色,只给出了一支小巧的玉哨,“姑娘若有事,吹响此哨,天涯海角,在下必定赶到。”

      习珺之握着哨子看了半晌,柔声道,“祁天戒严,根本没有客栈敢接待外城的人,百里郎君今日入城,必是寻不到落脚处的,城主府空房无数,郎君若是不惧鬼怪,大可以住下。”

      褚天骄终于露出了一点真心的笑意,“那便……却之不恭了。”

      目的达到,褚天骄不欲再与这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扯皮,推说自己很累了想休息,习珺之便唤了婢女带着褚天骄去安置,自己独自握着玉哨回灵堂。

      她重新跪在了蒲团上,将黄纸放入火盆中,侧边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在习珺之的身后单膝跪地,“主人。”

      “查清楚了吗?”习珺之的声音冷冽,半点没有刚才柔弱无依的样子。

      “查清楚了,百里家确实有百里凡白这个人,不过是个偏门旁系,少时的确来过祁天,至于家主救他之事,无从查起。五年前他拜入长生天,此后山下再没有有关他的消息。”黑衣男子递出画纸,“这是五年前他的画像。”

      习珺之展开,画里边的人有一张平庸的脸,唯一的特点,便是眉边上一颗小痣。习珺之记得刚刚见的那人虽然不像画上那么平庸,气质极佳,但面容确实无甚大变化,右眉边也有一颗小痣。

      难道真受过父亲恩惠来吊唁的?而不是觊觎城主位置的?

      习珺之摇摇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关口任何人她都不能随便放过。

      习珺之递出玉哨,“去查查他走的哪条道,还有这个哨子的来路。”

      与此同时,在婢女的带领下安置好了的褚天骄从怀里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铜镜里照出他平庸的面庞,褚天骄谨慎关好门窗,敲击铜镜。铜镜里他的面庞扭曲变换,成了另一张脸。

      紧接着,从镜子中攀出一双青白的手,褚天骄将镜子放在桌上,一只鬼从里边爬了出来。

      这只鬼面色青白,眉目却十分艳丽,鼻梁高挺薄唇点朱,足可见生前的颜色。他从镜子里一攀出来,面上便染上盈盈笑意,身躯缠上褚天骄,“郎君终于舍得唤我了?”

      “正经点。”褚天骄拍开这只艳鬼试图钻进自己衣领里的手,“说正事。”

      “正事?什么正事?”艳鬼嘻嘻笑,“天已经黑了,夜里的正事能有什么,莫非郎君等不及与我翻云覆雨?”

      褚天骄:“……”

      三年前自十七狱逃出,褚天骄去无可去,唯一想到的便是回家。他拖着病躯回到家中,却发现自己满门被杀,沿街全是他的追杀令,他混在乞丐堆里,度过了自己最狼狈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在那里,他下定决心与鬼交易。以皮囊为代价换取鬼怪助力,为他复仇。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的仇很快便能报。

      哪知道与他契约的这只鬼如此不靠谱。脑子里全是淫靡色彩,若只是如此便也作罢,这鬼还因为不是完全身能发挥出来的术法十不存一,别的恶鬼能够缩地成寸送他千里,他就只能替他换个面貌,简直无用。还说是什么一方鬼王,谁家鬼王天天想着交-配?

      若不是契约成立不能更换,褚天骄早把他扔沟里去了。

      “你下不下来?”褚天骄握拳。

      “生气了?”艳鬼瞅瞅褚天骄的脸色,发现褚天骄面色确实不太好看,这才撇撇嘴作罢,身形一晃半倚在了床榻上,手里甩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混来的粉红香囊,“郎君可真是不识逗。”

      “东西哪来的?”

      说到这个,艳鬼又起了心思,娇娇道,“自然是从你未婚妻房里找到的喽!”

      他做伤心状,“见了她,妾才知晓,郎君不与妾行房中术原是为了那个小娘子守身如玉,可真是羡煞妾身了呢~”

      褚天骄有些听不懂了,“你在说什么胡话?”

      “哎。”鬼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帕子开始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原来妾才是外人,若早知郎君有家室,我便不来招惹了,省得将来还要受当家主母的气,妾可真是命苦啊~”

      褚天骄:“……”
      果然应该把他扔沟里。

      这鬼演上头了,还想接着演,褚天骄忍无可忍,在他出声前一把捂住他的嘴,“慕津,你这嘴里再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我就给你拿针缝起来!”

      慕津眉眼弯弯,松散的红袍半开,他张唇轻轻吐息在褚天骄手心。褚天骄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猛然松手退后几步,不敢再看慕津,“……说正事。”

      也不是毫无反应嘛,慕津见好就收,终于愿意坐正来了,“刚刚借着两个小婢女,查了一下这个习珺之的屋子。”

      “不查不知道,一查可真是吓一跳。”慕津啧啧称奇,“这小姑娘屋里竟然有你的生辰帖,能够互换生辰帖的关系……你还说不是你的未婚妻?”

      褚天骄皱眉,“今日是我第一次见她。”

      “那便奇怪了。”慕津说,“不过呢,即便是,我也只能说,祝你好运。”

      褚天骄:“此话何意?”

      “你今儿见那姑娘,就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褚天骄竭力回想,他自己是八尺五寸,而习珺之在他身侧,却勉强能与他齐平,这在男儿里已经算很高了,若是个女儿身,那确实太高了,不仅如此,这姑娘胸部还十分平坦。

      慕津接着说,“这香囊里是粢粉,遮盖男人喉结用的,小姑娘屋子里有一抽屉的这东西,她一个姑娘家家,要这么多这东西做什么,除非——”

      褚天骄明白慕津什么意思了,“他根本就不是个女儿。”

      “答对!”慕津打了个响指,“不仅如此,他屋里还藏有许多秘术法决,全是召鬼的。”

      “我很怀疑,祁天城主就是他杀的。”慕津裂开嘴角,“还在那儿演孝子,真是厉害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早知她来,我便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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