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硬核回门 ...
-
“小心——”
叶鸿影归根究底是仙人境的大修士，下意识便捕捉到袭向顾无言的黑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扑了出去。
顾无言瞥见他猛地蛤｜蟆跳水似的蹦过来，想都没想飞快转身躲开，拧眉斥问：“你干什么？”
嘭！
一声沉重至极的闷响，扬起尘埃弥漫，叶鸿影悲催地抬起头，呸掉嘴里的泥沙，欲哭无泪：“我救你啊。”
大爷的，英雄救美的戏码这么难演的吗？！
顾无言无情嘲讽：“你还是先救救你自己吧。”
她嫌弃地移开视线，抬手快若闪电，一把抓住再度袭向她面门的黑影，五指弯如钩爪，将其囚于掌心。
叶鸿影好奇地探头望去——
那是只胖头胖脑的小麻雀，黑黝黝的豆豆眼却极富灵性，落到顾无言手心后扑棱着褐羽翅膀，又蹦又跳，叽叽喳喳就是一顿鸟语。
叶鸿影揉着差点闪了的老腰，无力吐槽：“原来只是一只鸟。”
顾无言瞪他一眼，严肃纠正道：“不是，它叫猛禽，我的宠物。”
叶鸿影：“……”
他认真地看了看这胖乎乎像个球的褐羽小鸟，再看看它姝丽骄矜的主人，深以为然，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挺萌的。”
小胖鸟在她泛着淡淡水红的掌心，蹦蹦跳跳，两只小翅膀不停地上下扑腾，好像一边说事，一边比划着什么。
顾无言侧耳倾听，半晌，恍然道：“果然如此。”
“啥玩意儿？”叶鸿影一脸懵圈，“它这说得那国鸟语？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别说它还挺活泼的，裹上鸡蛋液，粘上面包糠，下锅炸至金黄酥脆控油捞出，老人小孩都爱吃，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顾无言按了按眉心：“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叶鸿影熟练闭麦，一副乖巧温顺的小模样，只是那纤长浓密的翎睫，都快忽扇出残影了，也不怕眼皮子抽筋。
“……”
顾无言把小麻雀洋洋洒洒的留言简化到了极致，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它告诉我余凉被人抓走了，涅槃丹也被抢走了。”
“已经有涅槃丹了吗？！”
叶鸿影大喜过望，发出一声变调的惊呼，旋即抹了把辛酸泪，无限感激：“余凉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他很快反应过来，问道：“等会儿，谁抓了余凉？我们现在就去把人救出来！”
顾无言：“凌云阁。”
叶鸿影啪地右拳捶左掌，满脸笃定：“那涅槃丹现在肯定也在凌云阁，走走走，赶紧救丹去！”
“不一定，它说有两批人是一前一后分开来的。”顾无言摇摇头，眸光盈盈流转看向清曜剑仙，“你不是会圆光术吗？施展一番，我看看后来的那些人究竟是谁。”
“这个嘛……”
叶鸿影眼珠子打转，绞尽脑汁想搪塞过去：“虽然圆光术可以溯及往昔，但修仙之人注重因果，他们肯定能想到追查者会使用圆光术，所以离开的时候会抹去痕迹，以防万一。”
“万一没有抹除痕迹呢？”顾无言瞥来的目光意味深长，锋利如刀的眉峰微微一挑，咄咄逼人的感觉扑面而来。
“啊这……”
叶鸿影满眼为难，纠结得眉毛打架，旋即牙一咬，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骤然一变，掌心运气，大袖飘摇如一团揉碎的云彩，喝道：“开！”
平地风起，卷起一阵肉眼可见的水纹波澜。
想不到吧？这题我会！
叶鸿影嘚瑟地冲顾无言扬了扬眉，如果身后有条大尾巴，现在估计已经翘上天了。
顾无言素指纤纤，理顺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呵呵一笑：“只听闻清曜剑仙剑术非凡，没听说还会圆光术此等秘法，此番真是开了眼界。”
“！！！”
叶鸿影笑容凝固，然后咔嚓咔嚓地慢慢裂开，碎成一地。
他这是掉马了？这么快的吗？不是吧？不是吧？
顾无言双手一摊：“开玩笑的，我哪儿能知道剑仙私底下的事。”
叶鸿影：“……”
他人都傻了，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这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还差点脱轨坠亡，妈耶！吓死宝宝了！！！
银光流转，虚空泛起涟漪，缓缓张开一面水镜，同样的空谷废墟，一队衣着锦绣腰佩金刀的人马拨开葱茏的灌木丛，闯入此地，有条不紊地残垣断壁中翻找摸索，不一会儿从地底挖出一只巨大的青铜鼎炉，为首那人将其收入缩影囊，吩咐属下把废墟还原，便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这些人穿着统一，令行禁止应该隶属某个组织或部门。”叶鸿影拍着额头，努力回想，奈何原著的文字描写照进现实后真的难以匹配。
山谷清幽寂静，突然响起一阵清凌凌的笑，像枉死的幽魂在谷中回荡。
叶鸿影头皮一麻，扭头看去顾无言漂亮的眉眼拢下山雨欲来的阴影，戾气横生，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金玉带，斩首刀，大昭、不……如今是大盛的百骑营。”
大盛，百骑营。
叶鸿影一拍手，记忆精准定位到原著关于大盛百骑营的描写，他们是现在的大盛皇帝仇华容的近卫，也是过去守卫大昭宫廷禁军，传闻仇华容当年正是策反了百骑营，于景和三年的春日宴上血洗顾氏，才得以成功杀妻篡位。
而景和三年的春日宴，不仅是小反派的生辰，也是她册封太女的大喜之日，一朝登九重，夕为亡国奴，搁谁身上都受不了，更别说小反派这种自尊心爆棚的偏执狂！
“咳咳。”
叶鸿影再次采用战术性咳嗽，引来顾无言的注意，他才挑眉牛气哄哄道：“虽然仇华容是你亲爸，但你现在可是太玄山的副山主，上仙中的上仙，要见面也应该是他一路三叩九拜求你现身，我这就下令，让元白去把提溜他。”
顾无言不屑地冷笑一声：“得了吧你，凌云阁坐落于大盛境内，两者相辅相成，早在大昭当政时就不听你们太玄山的调令了。”
叶鸿影捂着中箭的心口：“……”
顾无言还在补刀：“自千年前西域一战，苏雁翎打开息壤壁垒，放纵幽夷入关，你们太玄山为了挽回颜面冲在最前线，颇有些实力的门人被苏雁翎杀得十不存一。太玄将尽，凌云而起，事到如今你们太玄山又还能撑多久？”
叶鸿影继续捂着心口，捶胸顿足，怒其不争道：“小反派，你一个副山主，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凌云阁想压下太玄山，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他深吸一口气，坚强地挺直腰杆，热血沸腾地握紧拳头：“而且你要相信自己，身为太玄山的中兴之主，你一定可以力挽狂澜，振兴圣地，奥利给！”
顾无言：“……呵。”
情况紧急，顾无言再度召出云鲲，飞往大盛国都太昌城。
天高风急，流云飞渡，顾无言拒绝了云鲲小哑的气泡，盘坐在平滑如玉质的鲲背上，任冷风吹拂，勉强压制几欲撑裂胸腔的怒与恨。
叶鸿影仰天长叹，这压抑的气氛是要憋死话痨的节奏啊。
“这个给你。”闲着没事，他窸窸窣窣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枚海螺，巴掌大小，色泽艳丽。
顾无言没有拿，依旧冷着脸：“什么东西？”
“联络法器，我也有一个，咱俩是一对……”话一出口，叶鸿影狠狠打了个寒颤，赶紧找补，“呸呸呸，我的意思是咱俩的海螺是一对，还是加密通话，绝对安全。”
顾无言捻起那枚螺旋状的杏红海螺，透白的指尖似乎也染上一层绯色，轻笑道：“你想利用此物随时掌控我的动向？真是好主意。”
叶鸿影：“……”
重金求治疑心病的药！
他无语死了：“简单点，不要总是这么阴谋论。”
末了，他摸出自己那只海螺兴致勃勃地贴在耳边，呼叫道：“洞幺洞幺，我是洞拐，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顾无言：“……”
她移开目光，冷冷道：“愚不可及。”
叶鸿影捂着今日份千疮百孔的心，躺平：“……人间不值得。”
大盛王朝东临镇幽关，西至沧浪海，横跨千万里，幅员何其辽阔，是北野三大王朝之首。
云鲲挥舞着短短胖胖的三角鱼鳍，越过群山与万壑，黑水与白河，一天一夜仍不见素有北野第一城之称的国度——乐阳。
倒是有一个杵着蛇头拐杖的佝偻老妪神出鬼没地挡在了云鲲前行的轨迹上，鹤发鸡皮，笑声粗噶：“大败血衣魔教后，已有两百年未见，不知逐夜月可还锋利，山主可还康健？”
原本咸鱼一样摊平了晒太阳的叶鸿影瞬间起身，雪衣大袖，白发三千，如万仞悬崖上触不可及的一捧月光。
“……”
顾无言直想翻白眼，只要有第三人在场立马变得人模狗样，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迅速进入营业状态，叶鸿影神情淡然，嗓音微冷：“麻烦阁下让一让，我们赶时间。”
“山主不请自来，老身若是让了，那我凌云阁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老妪笑容和蔼，像是邻家亲切的阿婆，她微微手中拧转拐杖，上面栩栩如生的蛇头张开吻部，两枚尖细的獠牙泛着淬毒的幽光。
仙道盟五大圣地，北野只有一个太玄山跻身其中，有点志向的门派谁不想把太玄拉下马，换自己上位？
很显然凌云阁就是个中翘楚，趁千年前幽夷大战后仙门各派沉寂时，迅速壮大崛起，如今竟是敢直接上门，挑衅太玄山的山主了。
若是换做平时，顾无言不介意看两家狗咬狗一嘴毛，但她今天赶时间，浑身不耐烦的气息都快凝成实质了：“老东西给脸不要脸，叶鸿影，上。”
“呃……”
叶鸿影一怔，默默吐槽，为什么你使唤得这么熟练？人和狗还是有区别的，好吗？
他认命地召出逐夜月，剑长三尺四，状极古雅，寒光皎如月，清若水，是原著里少有的名剑，少年人谁还没有个仙侠梦了？看看他，今儿个不就梦想成真了吗？
叶鸿影激动得肾上腺素狂飙，高举长剑，像很多热血动漫一样，大喊招式名：“尊享版万剑归宗——”
老妪：“？？？”
老太婆行走江湖什么没见过，就这个没见过。
除非脑子被驴踢了，不然谁会蠢到在斗法时暴露自己的招式？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顾无言：“……”
她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她头也不回地骑着云鲲扬长而去，留下叶鸿影和那凌云阁老妪大打出手，剑气纵横如狂蛇乱舞，无数山峦崩裂，巨石滚落，恍如末日。
翌日午后，在云鲲顾小哑耗尽力气之前，顾无言终于看到阔别了十一年的乐阳城，青黑色的城墙高耸厚重，城楼上五步一哨，坚兵利甲，旌旗猎猎，黑底金线，绣得却是一个铁画银钩的“盛”。
白光一闪。
顾小哑回到灵兽袋修生养息，顾无言踩着官道上排列整齐的青石板，她仰着头，万千金辉掠过飞檐上青面獠牙的脊兽，掠过鱼鳞重叠似的瓦片，阳光绚烂明媚，就是太刺目了。
她眯着眼茫然地看着这座宏伟壮观的乐阳城，墙垛斗拱都立在蒙蒙辉光里，起伏斜飞的线条印进她的眼底，辉煌而又孤冷。
她记得过去的乐阳是没有城墙的，大昭开国皇帝曾言：“若敌人已经打到了国都，纵使城墙厚百尺，高万丈，又有何意义？”
梦里依稀故乡在，城头变幻大王旗。
乐阳也不再是过去的乐阳了。
“全城戒严，开弓——”
城门紧闭，高墙上响起歇斯底里的咆哮。
顾无言抬起头，像儿时仰望群星那般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冷光湛湛的箭矢，胸腔里起伏搏动的心脏一寸一寸结冰蔓延，骨头缝里都是要命的寒意，继而又嘭地燃起一把火，烧得她恨意滔天，眼眶发红。
她骑鲲而来，先是遇到与大盛同气连枝的凌云阁阁老，乐阳城这边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
果不其然，城楼之上站着一个面容浮肿的蟒袍男子，目光闪烁不定又狠辣异常，厉声呵问道：“顾无言，质子非诏不能回，你擅自回朝究竟有何企图？”
顾无言想了一会儿，才认出他，顾氏旁系宗亲，宁远侯顾新荣，不过看他的衣裳，想来仇华容没有急着对顾氏赶尽杀绝，反而给这样的废物进爵封王，以安抚人心。
“是你啊，表哥。”
顾无言语气熟稔得好像遇到了多年不见的挚友，说出的话却似淬毒般字字诛心：“看你这副打扮是当上王爷了，当得还习惯吗？是不是比过去当侯爷更威风？欺男霸女也没人敢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来示众。”
一件被尘埃淹没的旧事，就这般毫无防备，光明正大地抖了出来。
彼时的宁远侯已年近而立，因为强抢民女，被六岁的武安公主下令抓起来处以宫刑，鞭一百，而后扒|光衣服吊在菜市口整整五日。
这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是顾新荣一根碰不得的肉中刺，甚至午夜梦回的恶魇。
顾新荣癫狂似的怒吼：“你住口，住口！！！”
“还是这么害怕我，何至于此？”顾无言巧笑嫣然，“顾氏祖训，外嫁之女不得袭位，我今日不过是按礼回门，想见见父后，不对，该喊父皇才是。”
顾新荣眼中布满惊怖的血丝，暴怒下令：“本王管你嫁给了谁！众将士听令，放箭——”
上千甲士拉紧弓弦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开来，杀气在刹那间充斥天地。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爬上城楼，气喘吁吁地大喊：“圣旨到，圣旨到！开城门，恭迎武安公主回朝。”
顾新荣目眦欲裂，疯了似的一脚踹开那传旨的大太监，嘶声怒吼：“不准开，放箭放箭，射死她！！！”
一场箭雨，从天而降。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硬核回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