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猫》句橘

4、第四章 山魈

　　许自霞当然是开玩笑的，她也不是什么魔鬼，连小猫都不放过。

　　逗了一会儿猫之后，她就告别了温厉琛，前往他们隔壁邻居家。

　　他们家隔壁是镇上最大的稻种商，许自霞今天到他们青山下村组来，宣传春耕还是顺便，主要目的就是来看她订的稻种。

　　只是她过去还没一会儿，隔壁就传来了吵闹声。梨花耳朵灵，一刺溜便窜上了两家中间那棵最大的梨树，看热闹。

　　原来是邻居家死了一只鸡，好像是被什么野兽咬死的，那鸡还剩了一半血淋淋的身子留在梨花家果园子这边。养鸡的老奶奶这几天去小儿子家了，这一家子喂鸡都不知道鸡少了，还是许自霞从这走过才发现的。

　　邻居家人口多，那两口子还没说什么呢，几个小孩就叽叽喳喳说了起来，一个说来了大灰狼，一个说笨吃鸡的肯定是黄鼠狼，一个又说没准来的是狐狸精……

　　两口子哭笑不得，让几个孩子别在新书记面前闹笑话。

　　这时，邻居家两三岁的儿子突然抬头，看见了树上的三花猫，他立刻指着树说：“咦？看！是猫猫！是睡佬的猫猫！爸爸！是不是猫把鸡吃了啊？这里有猫咪的脚印！”

　　这小孩又指了指鸡旁边一连串的脚印，小小的，藏在草里，有几个十分明显，是三趾，从后往前压土渐深，隐约能看见趾尖利爪的痕迹。

　　谁是睡佬的猫？不……谁是睡佬？

　　不不！谁他爹的偷鸡了？！

　　梨花瞪圆双眼，她是万万没有料到，看个热闹还看到自己身上了。

　　她瞪向隔壁的人类幼崽，好你个小胖崽子，看着白白净净，怎么含血喷人！

　　什么鸡值得她梨花奶奶亲自偷！要偷也是屋鬼偷了孝敬她好吗！hetui！

　　小男孩一指认，其他小孩子也看到了梨花树上的三花猫，几人立刻惊呼起来。

　　“哇！是小猫咪！”

　　“她好漂亮！哇！她在看我耶！”

　　“喵~喵~猫猫下来，吃饱了吗？我家还有鸡汤，我端给你吃呀~”

　　在场的大人无一不被这些童言童语逗笑，女主人抱起她的小儿子，笑着教他：“乖仔，上次美术课不是刚学了，小猫的脚印圆圆的，像梅花，不长这样。而且这只猫仔这么小，还没咱们家母鸡大，你们也不可以乱抓，欺负小猫。”

　　“喔。”圆滚滚的小朋友睁着大眼睛摇头晃脑的，也不知道听明白了几句。

　　突然，他又指着地上某个地方，说：“咦！那有坏小孩欺负猫猫！他按着猫猫走路！”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容顿时凝固了。

　　草丛中，确实还有一个脚印。前面一截依然是三趾利爪，后面一截却像是小孩子的后脚跟。仔细一看，这样的脚印不止一个，却只有两行相反方向的，难道来人竟是单足？

　　许自霞立刻看向男主人，想说点什么。男主人却摆摆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许书记，看种子是吧？你不问我还都不知道现在有这么好的新种，我都打听过了，这种子啊确实好，米好，抗旱，能高产一千公斤呐！就是不知道适不适合咱们这边种，要是这回咱们乡种得好，下回我全进这个。进来看看，来来来。”

　　男主人都这么说了，许自霞也只得笑笑，跟进去看稻种了。

　　女主人则一手抱着小儿子，一手拉着另外几个娃远远离开了脚印所在的地方。

　　梨花不甚在意地磨了磨爪子，心想，你们都和鬼做了这么久的邻居，还怕这种小妖怪干嘛？

　　那偷吃鸡的妖怪妖气淡得她都要闻不到了，一个像人的脚印而已，有什么厉害的。

　　倒是刚刚那个人类说的亩产两千斤的水稻，才是真的厉害。她不问世事很久，竟不知道这种仙家稻种也能随处可见了，人族果然就是天道所钟。

　　梨花舔了舔毛，觉得没意思，便猫在树上打算再休息会儿。

　　只是她刚闭上眼没一会儿，邻居家又传来一声怒喝，这回是那个老实本分男主人的声音了。

　　“个杀千刀的！稻种倒是给我留点啊！”

　　梨花的耳朵瞬间就支棱起来了，听着里面好像是说，这次村里订的稻种全都不翼而飞了。

　　稻种丢了可不是小事，尤其这是村里提前订了，要免费发放给农户的。春耕在即，马上就要发苗了，现在种子开了空窗，上哪再去找补？

　　这回许自霞说什么也不让男主人糊弄过去了，男主人姓李名天财，她正色喊他：“李老板，这事儿不给个交代说不过了，本来农业站要帮我们申请技术公司试点田的，咱们这边春耕早，我们就是怕审批下来赶不上，你又说你这边渠道稳定，村委才从你这进的。”

　　“我懂，我明白，唉，许书记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批种子我一定拿回来，保证不影响早稻发苗！”李天财依然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一听就有事瞒着。

　　许自霞果然不听他的保证，直言道：“你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跟我说。”

　　李天财这个那个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接着梨花便听到两口子凑一块窃窃私语许久，二人的脚步响起，渐行渐悄，显然是从后门走了。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从后门走！梨花立刻就清醒了，她从树上窜下，飞奔到了温厉琛身上，不顾人类死活地蹦了起来。

　　“喵！喵！喵！喵！”人类别睡了！有大秘密！走！跟我来！

　　人类却跟死了一样躺着一动不动，梨花恼得恨不得在人类脸上挠上一爪子！

　　睡佬！难怪才来两天就被人家叫睡佬！就知道躺躺躺！

　　梨花气急败坏地在人类脸上糊了一巴掌，便急急忙忙往后山追去了。

　　她一离开，微风立刻吹合了被她踩开的衣领，清瘦苍白的人类闭着眼睛，睡得正沉。

　　村里地广人稀，屋舍零散分布，都相隔不近，这条路侧便只有他们两户人家。

　　邻居家的几个孩子都被女主人拘在了屋子里，男主人带着访客去了不知名的地方，顺带把那只好动的猫勾走了。

　　小院难得有如此宁静的一刻，虫鸣鸟叫，花开叶落，似乎都清晰可闻。

　　微风拂起波纹，平静的水田泛起了涟漪，一个头顶草帽形似草人的东西，却突然缓缓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