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盛宴》顾盼若睐

5、第 5 章

　　他抚摸的动作跟他修长的手指一样漂亮到位，有的人天生的反应敏捷，经验上的欠缺造成的技术上的生疏由敏锐的直觉弥补了……只是亲吻爱抚，就让人溃不成军。

　　裴意的手摸索上她的裙子时，叶澜忽然就回神了，怔怔想：母亲在天之灵会怪自己吗？

　　也许是觉察到她的走神，裴意停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又把软面条一样的她拉了起来。

　　“对不起。”他道歉，给她理衣衫裙子，拍上面的灰尘。

　　衣服湿了汗再沾上灰尘，怎么也拍不干净。
　　叶澜静静看着，激荡的心跳很快平静了下来，快得不可思议。

　　也许她继承了母亲决绝的性格，母亲那时可以毫不眷恋地抛下她，她也可以瞬息间就扔掉对裴意多年的暗恋。

　　叶澜的父亲名叶胜利，人称化肥大王。
　　在乡下，叶家故里，叶胜利还有一个土得掉渣一听就是农村娃的名字——叶狗剩。
　　叶胜利发达后，嫌狗剩土气，花钱将户口簿名字改掉了。
　　改掉的只有表面，掉渣的里子却改不掉，叶胜利骨子里还是农村人的禀性，固执地认为，没有儿子就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叶澜的母亲辛离是城里生城里长的女孩，叶胜利当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手，生了女儿后，辛离就不肯再生孩子了，叶胜利不敢强迫她，只能在心中偷偷不满，也不敢在外面觅野食，更从没想过找别的女人为他生儿子。
　　后来遇到裴意的姐姐裴秋怎么突然就胆大包天了，直到妻子自杀，他都没弄明白。

　　妻子死了，裴秋给他生了儿子，自然就结婚了，并昂着头得意地三不五时把儿子带回故乡显摆。
　　女儿不肯跟他相认，再也不见他，他虽然有些遗憾，可是儿子给他带来的满足弥补了遗憾，渐渐地，他忘了，自己在世上还有一个女儿，是那个当年在他心中仙女一样存在的妻子生的。

　　听助理说楼下前台接待汇报有一个叫叶澜的女人要见他时，叶胜利怔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女儿的名字。

　　“总裁要不要见？我查过了，这位小姐没预约。”助理许久得不到回答，又追问了一句。

　　想起女儿和死去的发妻一模一样的倔强又高傲的性格，叶胜利头疼了。

　　十年过去，裴秋给他生的儿子叶涛已经上学了，裴秋自小苦惯了，在家中闲不住，在成教班学了财会后，到公司上班来了，现在是公司的财务总监。

　　叶澜还没到办公室，叶胜利抓紧时间给裴秋打电话。
　　“小澜来了，不知是不是来找你晦气的，你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好。”裴秋下意识就应了声好，搁了话筒急忙走出财务定，下楼怕和叶澜碰面，左右看了看，躲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很大，叶胜利虽是泥腿子出身，这些年顺风顺水，生意越做越大，又好面子，会议桌是上好的橡木，椅子一色的真皮座椅，会议桌中间摆着室内盆栽，绿意喜人，裴秋拉了张椅子坐下又猛一下站了起来往外冲。

　　为什么要躲？自己现在可不是当年的小三，名正言顺的叶夫人，叶澜的继母，虽然不是亲生的，比叶澜也长了一辈呢。

　　叶胜利有十年没见到女儿了，打眼看到，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小时候女儿就生得极好，像辛离，没想到长大后更好看，比辛离当年更美。

　　叶澜望着叶胜利，很艰难才说服自己相信面前的老头子是她爸爸。

　　父亲在每个女儿心中，无一不是山样的高大的存在。
　　她没想到，父亲居然这么老了。
　　半秃的脑袋，眼袋很深，酒糟鼻子红通通的，肥胖的身躯，记忆里的潇洒样子荡然无存。

　　“爸，你怎么胖成这个样子？”叶澜冲口而出道。

　　“以前你妈嫌我胖了身材不好看，逼着我天天健身，你妈去世后，阿秋不在意我好看不好看，我就没再健身。”叶胜利扭扭捏捏说，忽然很后悔这十年没有坚持健身，以至于再见时在女儿眼里成了糟老头儿。

　　“烟酒过度身材肥胖会有什么后果爸你知道吗？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随时能要人命，我妈希望你长命百岁陪着她，当然要盯着你健身了，你那个小三可不这样想，你死了，她得了你的财产，再找个年轻的，多美。”

　　“你胡说。”裴秋冲进总裁办公室恰听到叶澜挑拔离间的话。

　　“我有没有胡说你清楚，我爸比你大三十五岁，今年六十三岁，你二十八岁，我没记错吧？你为了钱跟我爸在一起的，不是吗？别告诉我，你是爱我爸才跟他在一起的。”叶澜冷笑。办公桌上有一盆绿萝，她随手捻起根部一片微枯的叶子弹了了，说：“这是我爸，快枯萎了，说得难听点，就是半截腿进棺材了，没有那几个臭钱，有哪个女人愿意跟他？”
　　又捻起株心一片新绽的叶子，“这是你，水嫩嫩的，走在路上，不少男人回头看你吧？你就没想过跟你个年轻英俊潇洒的男人花前月下吗？没想过蹬掉我爸爸吗？哦不，蹬掉我爸爸你找不到一个比他有钱的，所以，你更盼望的是我爸死了，你得了他的财产，然后再找你的青春你的爱情。”

　　“我从来没这样想过，当时跟你爸爸只是因为我妈需要钱治病。”裴秋眼眶红红，泪水倾巢而出。

　　“真的是这样吗？那太好了，我给你机会证明自己不爱财不贪图我爸的财产。”叶澜拍手大声叫好，。
　　说了那么多，就是要做套给裴秋钻。
　　“爸，公司有我妈的一半财产，我要办法律程序继承，你的那一半，我跟弟弟各有一半的继承权，对吧，一并办手续。”

　　“啊！……公司如果分拆开了不好经营管理。”叶胜利有些结巴。
　　“谁说要分拆？办好了文书明确了财产归属就行，我要到公司来上班，用不着分折财产。”

　　“这……”叶胜利不只结巴，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盼着生儿子就是为了家业传承，在他心中，家财从来没有女儿的份。

　　过去那十年太便宜这对狗男女了，叶澜以前不想争，现在却非争不可了，懒得跟叶胜利废话，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找律师。

　　“办手续就办手续，你全要去都行，反正我的工资也能养活我和儿子，就算我有什么事，我弟弟也能负担我和孩子的生活费。”裴秋昂然道。

　　“不能这样。”叶胜利不同意。

　　“你别拦着，把我搞的像是为了你的财产似的。”裴秋打电话，“阿意，你认识律师吗？马上找个人过来帮姐姐，是，你姐夫的女儿回来了，要办财产继承手续，我才不稀罕呢，带律师过来，让她看看，我不图他叶家的钱。”

　　冠冕堂皇正义凛然，不图叶家的钱财，当年何必抱着孩子上她家逼死她妈？
　　大概是知道自己和裴意的纠葛了，喊裴意来对自己用美男计吧。
　　叶澜暗恨。

　　叶胜利不停搓手，左右为难，叶澜看不下去，手机响了起来，她以为是裴意打了电话过来替裴秋求情，没看电话号码就摁下通话键，淡淡道：“你不用说什么，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叶澜，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我家的家境你知道，没了工作活不下去，今天我走了很多家公司，人家都不肯录用我。”电话里女声哀哀哭泣，是杨玲。

　　走投无路也是自找的，如果不是裴意找出破绽驳倒了她，这会儿身败名裂的就是自己，叶澜有些疲倦，静听了一会儿，说：“我从翔宇辞职走了，抱歉，我帮不了你。”

　　她从翔宇辞职了？怎么可能？
　　杨玲听着手机里的嘀嘀声怔了会儿神，拦了出租车往翔宇赶。

　　在翔宇大楼外，裴意接了裴秋电话，急匆匆出了翔宇去大地化肥公司。

　　这么着急去干什么，杨玲眼珠转了转，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跟上那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