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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以恶制恶 ...

  •   一觉酣长,等到阮夏初悠悠转醒,已是第二日的夜晚。

      这晚和前日不同,月光澄莹皎洁,高高地挂在幕布似的天空中,那月华便如水银一般倾泄而下,洒满了整个大地与江面。

      四周极是安静,偶尔几声风声和水声,显得整个世界安静旷远,意境幽僻。

      阮夏初虽是醒了,头脑却很是昏沉,身上的衣衫柔软而舒适,但明显过于宽大,穿着睡觉倒很是舒服,她发现自己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床榻边还放了个火盆。这样的温暖与安详,让她只想再继续沉睡下去。

      “醒了?正好,该喝药了!”

      楼心月端了碗转身,此时阮夏初才注意到他。

      她试着发声:“谢谢你救我!”

      声音虽不如平日里清亮,带着沙哑,但好歹是能够出声了。

      楼心月笑了笑,隧道:“你应该谢你自己,如果不是你百般努力,也等不到我来救你!你的声音是一种麻痹声带的药物所致,过些时日自然就能恢复正常,你不用担心,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我这船上又没有丫鬟,怕你介意,我是让那老妇给你换的!”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道:“只是这里没有女子的衣物,所以只能让你先穿我的!”

      阮夏初点点头,很坦然地就接受了,与自己的性命比起来,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不重要。

      她又再次道谢:“谢谢你!”

      楼心月眼里闪过一抹欣赏,这样的女孩子还真是少有,遇到险境,想尽了办法努力自救,看到机遇,又努力抓住绝不放弃。眼里也没有那些虚无陈腐的教条观念,知道什么对自己好,也懂得明辨是非!他想,换做任何一个长安的贵女,此刻就算是不大惊小怪,也会做出几分扭捏的样子来,断然不会如此的坦然。

      楼心月声音不自觉地放得轻柔:“可你受了惊吓,又在那么寒冷的江水里泡了,免不了还是受了风寒,发热起来,接下来的日子估计会难受几天了,你不用担心,只管好好养着就是,我这里是很安全的!”

      说着又将那晚黑色的药汁往前递了递。

      阮夏初伸手准备接过,发现双手的虎口也被包了起来,这才想起她的虎口在用凳子砸人的时候也是被震裂了的,可命悬一线的时候,她根本就忽视了虎口的疼痛,此刻才觉着手轻轻一动就疼得抽气。

      楼心月收回手,道:“还是我来吧?”

      阮夏初也不纠结,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点头道了第三次谢。

      楼心月轻轻牵了唇角,将她扶起来背后垫了枕头,坐在她身旁,轻轻将碗放在她的唇畔。

      阮夏初其实是很怕喝药的,如果只是简单的病症,她宁愿拖着熬好也不愿意去喝那苦死人的药汁。

      可此刻,一是命要紧,二是她已经很麻烦楼心月了,不愿意再给他添更多的麻烦。是以她强迫自己大口地喝着,可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楼心月窥探着她的表情,心下了然,在她喝完药汁的时候,直接将一块饴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饴糖慢慢化开,立马驱逐了满口药汁的苦味,只剩下满口的香甜,她皱起的眉头也自然松开了,表情变得轻松而满足起来,像一只吃饱了正晒太阳的餍足猫儿。

      楼心月心下微软,温声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阮夏初伸出包得像粽子似的双手,奇道:“这是哪个大夫包的?怎么缠了这么多的细布?”

      楼心月解释道:“是我包的,船上没有大夫,基本的药品还是备着的,你受了风寒发热,这些药都是我开的。”

      阮夏初瞪大了眼睛:“你会看病?”

      楼心月笑笑,不甚在意:“经常出门在外,什么都略懂一点儿,行事才能更方便!”

      是这么个道理!阮夏初点点头,遂不再多问。直到现在,她依然不知道楼心月的确切身份,但既然他没告诉她,她自然也就懂事的不问。

      楼心月一边拆开裹在她手上的细布,一边道:“那会儿将你从江水里捞出来,你陷入了昏迷,又浑身湿透,我让那老妇将你的衣物脱了下来用被子裹了,又吩咐烧了水,让她给你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物,才将你放在床榻上的,不这样处理,怕是你的病症还会加重!你这虎口的伤是我后来处理的,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当时使了多大的劲,竟然能将虎口都震裂了!伤口又泡了水,需得小心着处理,我给你敷了药,却怕你睡着了不自觉地乱动,所以才给你包成这样!”

      阮夏初望着他,诚恳地感激:“真是多谢你了!”

      楼心月粲然一笑,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行了,你今日的礼够多了!”

      细布拆开,阮夏初果然看到伤口周围有些红肿,想是泡了水才这样,多亏了楼心月及时给她处理干净了又涂了药。

      楼心月拿了烧开放冷的水来小心地将她伤口周围的药渣清理了下来,又给她换上新的药,然后叮嘱道:“你现今醒了,我就不给你包上了,这样的伤口,其实露出来还好得快些,你自己小心些别碰着,要做什么可以告诉我!”

      阮夏初望着他,沙哑出声:“我想快些回去,我突然失踪,家中一定很是着急,家父人微言轻,却又是个极好脸面的。长安又是个是非之地,不知道最后事情会传成什么样,还有跟着我出来的两个丫鬟,我如今丢了,也不知道她们会受到怎样的责罚,只怕她们心中也是焦急不已……”

      楼心月抬手摸上她的额头,她只觉得额头一片冰凉,甚是舒服,可片刻后还是微微侧头躲了下。

      楼心月便顺势收回了手:“这还发着热呢,倒有闲情操心起丫鬟来!你只管好好休养,我会尽快将你送回去的,放心吧!”

      顿了顿,又道:“也不必担心那些蜚短流长,你是我所救,同我一起回去,没人会说什么!”

      说完便出了舱室走了。

      阮夏初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可此时思量也是枉然,遭此一劫,能够劫后余生已是万幸!至于回到长安后要面对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那些害她的人,她又怎么能让她在作出如此下作的事情之后,还继续安然无恙地做她的高门贵女呢!

      她心中其实早就有了计较,也猜到了害她的人是谁,左右不过那几个,而有能力又心思歹毒的,就那么一两个而已,只待她回去,稍稍试探一下,便一切可知!

      这时药劲上来,脑袋又变得迟缓而沉重,有楼心月在,她的安全自然无虞,她滑进被窝,再不去想那些恼人的事情,闭上眼睛安心酣眠。

      楼心月站在夹板上,听着暗影的回话。

      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

      除了那个被阮夏初用凳子砸死的,其他人他也悉数抓了回来,包括那个刀疤脸在内。和他们接头的人是扬州人士,长期做着地下生意。在这些人的眼中,从来便视大夏律法于无物,只要有银子赚,这些亡命之徒什么做不出来?更可恨的,是这些人的背后,总是有着当朝为官者的身影。

      楼心月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那暗影看了,心中暗自打了一个激灵。

      他了解他,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楼心月慢悠悠地道:“这长安的官员,是太平日子过了太久,已经不记得翻涌的民意,足以推翻一个王朝了吧!还是我踏平了西北,让他们没了肘腋之患,就以为从此以后都可以高枕无忧了?亦或是我太久没有上朝杀几个人玩玩,他们已经忘记我了?”

      暗影垂下头,不敢说话。

      楼心月敲了敲船舷,继续道:“不然,军器监怎么敢将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往我面前送?又怎么敢派人来哭着说户部财政短缺,问我能不能削减军用?而他们自己却声色犬马,昼夜荒淫,过的极是奢靡颓废!这样一群毫无建树的废物,除了会鱼肉百姓,他们还会什么?如若没有西北大军,面对善战的突厥铁骑,怕是只能沦为待宰的两脚羊了吧?而现今更是腐朽到连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都能毫无底线的肆意为恶,她仰仗的是谁?谁给了她如今的胆子?”

      那个暗影依然没有说话,只将头垂得更低。

      楼心月负手仰头望着那皎洁的月光,喃喃道:“既然他们只是一群衣冠禽兽,那唯有以恶制恶,才是他们能够听懂的语言!”

      稍顿了顿,又道:“此次回去,不必隐瞒,让朝中官员出城二十里迎接,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是!”那暗影声音铿锵有力,领命而去。

      翌日清晨,阮夏初醒了过来,只觉这一觉睡得甚好,虽然风寒没有那么快好,但是发热的症状却减轻了很多。

      她试着下床,站起来的那一瞬还是有些乏力。

      她身上穿着楼心月的中衣,那袖子长得感觉都可以做唱戏的水袖了。

      她将衣物卷了好几圈,小心地挪到门边,正准备开门,就见楼心月推门而入,碰见她微微一怔,笑问:“怎么下来了?睡不住了?”

      说着就将手中的斗篷兜头罩下,直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又用手去探她的额头,片刻后便道:“还好,已经没有再发热了,走,我炖了鱼粥,此时吃正好,对你病情的恢复也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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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以恶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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