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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 ...

  •   阮夏初看到她那暗自得意的神情,只在心中自嘲:这样一个嘴脸的老妇,她竟当做是婆母尽心伺候了五年,无论她怎样刁难,她也只默默忍受,这才是真的猪油蒙了心!

      可此刻,她却对着郡公夫人道:“婆母,你是个聪明人,而我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你的儿子还有嘉懿郡主等着去迎娶,将来也还有前途。”

      “沈大夫不过是个外人,行医多年,在这长安城内也小有名气,今日是我的丫鬟去医馆请了他,如若沈大夫有个不测,而我也死了,难保外面不会风言风语,到时候流言四起,那些靠沈大夫炼制的养荣丸保健康的达官显贵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啊!对了,听说忠勇伯府的老夫人,每年冬天都极是难熬,关节酸痛难以坐卧,全靠沈大夫的汤药泡着,又隔两日行一次针才能好些!而她的二儿子,刚在御史台任了职,偏偏这御史台又是专门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的官,听说御史台的人最是擅长扑风捉影,若是被他们参上一本,对于仕途的影响,可想而知!”

      “贱人!你竟敢威胁我!……”

      岳苏成狂怒,然而阮夏初却丝毫不为所动!

      郡公夫人心里虽然恼怒,此时却不得不安抚住儿子。

      “你何必为她动怒,以前娘就跟你说过,她不是个好的,最开始你还不信!现今你看清了也好!可不要再对她心软了,她就是故意要激怒你,好让你犯错,她这是见不得你好,你可不要再上她的当了!”

      心中却暗道:真是失策!竟忘了这一茬了。早想到这些,就不该等这个姓沈的大夫来!随便找个腌臜男人,最好污了她的清白,嘉懿也会高兴!

      可她是当娘的,她记得非常清楚,她的儿子当初有多迷恋这个妖精,要不是她儿子当初那么强硬,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这个妖精进门。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总是放心不下,虽然现在成儿喜欢的是嘉懿,可她总怕突然有天成儿会回心转意,所以才安排了这出,好让成儿看清她的嘴脸,对她彻底死心!

      那个姓沈的大夫,她早就看出来了,和她儿子当初看这个妖精的眼神一模一样,这个妖精滑了胎,流了那么多的血,她就不信,她的丫鬟找了去,这个姓沈的能忍住不来看她!

      一切都算计得刚好,就是没想到,这个姓沈的是不能轻易动的。是她太着急了,真是失策!

      郡公夫人压下恨意,拉着岳苏成不住地安抚,生怕他一时冲动,坏了如今的大好局面。

      阮夏初不管他们母子二人,对着沈沉道:“沈大夫,你该回去了,记住我说的话!你是医者,是世人的医者!悬壶济世才是你该走的路!”

      沈沉深深地看着她,好似要将她的容颜镌刻在心底一般!

      他遇到她的时候,正是杏花三月。

      她在路边救了一个满身脏污的乞儿,那乞儿奄奄一息,她想送他去医馆。

      他行医回来刚好路过,忙上前去帮忙,她看他背着药箱,心中一喜,抬头对他笑道:“你是大夫?”

      一眼万年!

      他红了耳根,竟是不好意思答话,只点了点头,忙撇开了眼神,心中却犹如擂鼓。

      将乞儿送至医馆后,他忙着救治,竟是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在柜台上留了二十两银子。

      再见她,她已经是郡公府的少夫人,他的心意,永远也不能说出口!

      而现在,她已是强撑着一口气,他想不管不顾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他不在乎她是否嫁人,也不在乎自己是否危险,世人的流言蜚语算得了什么?他的名声安危又算得了什么?

      他只在乎一个她而已!

      可她那么聪明,她定是看懂了他的心意,才对他说出那些话。

      她要他沉默,要他不要说出口!

      今日一别,便是永远!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阮夏初还在看着他,她在等他的回应!

      而他,当然是不能让她失望!

      沈沉只觉得心中如被腐蚀般疼痛,眼中的她也模糊起来。

      就在那泪珠将要滚出来时,他对着她深深一礼,那眼泪便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滴落在地上,转眼已不见痕迹!

      他哑声开口:“今日一别,各自殊途,然人之一生,终究是,殊途同归……总有……相见之期……”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大步离开。

      再也没有勇气看她一眼!

      他怕只需一眼,他便会不管不顾的留下来,从而让她失望!

      岳苏成此时怒不可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沉离开,一腔愤恨尽皆撒在阮夏初身上。

      “贱人,我要休了你!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阮夏初笑了,讥讽道:“嫁了你,我早就不得好死了!倒是你,何必动怒?嘉懿郡主喜欢俊俏的郎君,在长安城内谁人不知?你不如现在提前适应适应,将来也好夫妻和睦,白头到老……”

      “噗!……”

      郡公夫人大惊:“成儿!……快,快去找大夫……,成儿,你休要听这贱妇胡说,她这是嫉妒……你,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

      阮夏初也没想到,岳苏成竟然会被她气得吐血。

      夫妻五载,她以为见他吐血,怎么也会有所触动的,可她心里却平静无波。

      五年了,这个平阳郡公府,困了她整整五年!

      她自以为遇到了良人,可以不用受父母的摆布了,她怀着雀跃的心情,和一个少女对于未来生活的一切美好想象,嫁了进来。

      可现实总是会让她看清,没有良人,她也无人可靠!

      如果她早些醒悟,就不会选择软弱,是不是也不用受那些煎熬?现在也就不会心灰意冷,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长年的郁结于心,她的身体早就是个空壳子了,所以一次滑胎,便要了她的命。

      郡公府没有对她喊打喊杀,只有那些细小的折磨,日复一日。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外人看了,甚至会觉得她是心思深重,自己看不开,果真是小官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她一定不要再傻到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阮夏初看着岳苏成吐出的那一口血,慢慢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五年了啊!

      每次都是她怄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如今终于看到他也吐血了,真是解恨!

      原来自己并不是个软弱的包子!

      只要不在乎,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可惜啊!懂事太晚!

      阮夏初垂下了头。

      “姑娘,姑娘!……”

      荷风和竹露的哭泣声响起。

      “这个贱妇终于死了,死了都要害得成儿吐血,真是个恶毒的丧门星,拿床草席裹了,扔去乱葬岗。她的两个贱婢,就拉去发卖了,卖得远远的,不要让她们再留在长安……”

      ……

      车轮辘辘,发出磨人而又规律的噪声。

      阮夏初被颠得背疼,又觉得感官仿佛有些迟钝。

      摇摇晃晃中,意识开始慢慢地清醒起来。

      一条冰冷的帕子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激得阮夏初一个哆嗦!

      恍然睁开眼,入眼是一个清秀的小丫头睁得大大的眼睛,带了惊喜的声音叫道:“姑娘醒了!竹露,快!姑娘醒了!”

      接着竹露的惊喜声传来:“谢天谢地,可算是醒了,姑娘每次一烧就昏睡不醒,从小就这样,要我说,上好找个地方停下好好将养才是,偏老爷催命般!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他有过关心,偏现在着紧着要见女儿了,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你这小蹄子,快把你这伶牙俐齿的嘴缝上吧!小心给小姐招祸,长安再不比蜀中了,听说那里的四品大员都是多如牛毛,老爷那种六品的官,就是芝麻绿豆的大小,都不算贵人的,再说你说这些出来,除了给姑娘添堵,能有什么用?临走时老夫人是怎么嘱咐的你忘了?”

      竹露撇撇嘴,知道荷风说得在理,也只得压下心中的不满。

      阮夏初看着眼前的两个丫头,心中漫过疑惑;

      这两个丫头她是认识的,是外祖母为她选的从小伴她长大的伴当,一个叫荷风,一个叫竹露。

      可是她映像中,荷风是秀气的鹅蛋脸,竹露是有些娃娃样的银月脸,两人都是大姑娘的模样!

      可是眼前这两个,分明还是豆蔻少女的模样,脸上还稚气未脱。

      阮夏初伸出手来,看着莹润纤细如削葱根般的手指,和她最后那双枯瘦如鸡爪模样的手实在是大相径庭。

      难道,自己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少时!

      阮夏初心中震惊,有些不敢置信。

      她最后的映像,还停留在她将岳苏成气的吐血的时候。

      在死前小小报了个仇,她心里挺爽的,可接下来她就是死了啊,死得透透的,怎么会又活过来了呢?还回到了少时!

      难道老天真要她从来一次么?

      “姑娘,你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荷风柔柔的声音传来,将阮夏初的思绪拉了回来!

      阮夏初按下纷乱的心绪,摇头道:“没有,就是躺乏了,想起来坐坐。”

      荷风扶着她,竹露在她的背后垫了引枕,安慰她道:“姑娘且忍忍吧!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再有个两三天,就到长安了,到时候就不会再受这颠簸之苦了!”

      阮夏初点点头,柔声道:“我没事的,倒是这一路上辛苦你们了!前几日发热,你们为了照顾我都没休息好吧!我现在醒了,觉得精神还好,你们快去歇息下吧!打个盹也好,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阮夏初本来和两个丫头一般大的年纪,但是因为前世死时已是二十岁了,再加上那时心如枯槁,最后陪伴她的,也只有这两个丫头。

      现在看她们,就觉得还是半大的孩子呢!

      同样的路途劳顿,还要照顾自己,也真是不容易!

      两个丫头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姑娘有些奇怪,虽然姑娘人很好,可毕竟尊卑有别,自己照顾她不是应该的么?她如此客气干甚?别是烧糊涂了吧!

      阮夏初看着两个丫头的神色,就猜到了她们心中所想,暗自叹口气道:罢了!还是顺其自然吧!要不两个小丫头反倒该忧心了!

      阮夏初捞开帘幕,抬眼望向外面的景致,只见视野开阔,一眼就能望到地平线与天相接的地方,再不比蜀中,除了成都平原,大多是丘陵山地。

      这开阔的景致让阮夏初吁出了一口气,前世遗留的那种压抑绝望的感觉好了不少,此时倒有兴致好好想想自己重生这件事了。

      真是奇怪!

      上辈子的事情历历在目,那不可能是一场梦!

      自己这又是怎么回到少时的?怪力乱神的东西,她以前不尽信,但也是怀了敬畏之心的,难道这世间还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存在么?

      阮夏初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但既然回来,难道还要将上辈子那可怜可悲的一世再重复一次吗?

      阮夏初摇了摇头,在心里决绝地道:不了!那样可悲而又乏善可陈的一生,绝对不要再过一次了!

      想想前世,除了他人的原因,难道自己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父母不好,就顾影自怜;仗着自己有幅好相貌,只想着找个好的夫婿就好了,好像找到一个好的夫婿,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般,实在是愚蠢至极!

      直到现实不断地狠狠地甩她耳光,才慢慢地醒悟过来,只是那时已是油尽灯枯,虚耗时日罢了!

      如果说前世有什么是阮夏初必须吸取的教训,那就是靠人不如靠己!

      阮夏初心中仔细回忆起上辈子的种种,慢慢发现,开局虽不怎么好,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周旋。

      自己何其蠢钝,最后竟然将日子过成了那样?

      父亲虽爱慕荣华,想用她来搭桥,但正因如此,她像是待价而沽的货品,便不得不精心着调教。

      学得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可惜前世的她不懂这个道理!

      想到父亲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最后能进宫选秀,就心冷了半截,学什么都是依样画葫芦,并不求精。

      最后更是愚蠢到将希望寄托在男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阮夏初忍不住在心中嘲笑自己;

      自己的身生父母尚且如此,男人又如何可信?

      爱你时你是如花美眷,弃你时你便只是绣花枕头,还是用久了,色泽陈旧,散发出头油味儿的绣花枕头!

      所以,光是好看有什么用?

      现实是,你想找个门第高的青年才俊做夫婿,这辈子好有个好靠山;

      而人家也需要门当户对的世家女来撑门庭,强强联手,将来的仕途也要走得顺当些!

      即便他因为年轻感情用事而一时昏了头娶了你,嫁过去了也还有公公婆婆。

      身份低微,嫁妆对这些世家来讲也拿不出手,娘家也无靠,更不能彼此成为助力,只能在婆婆的挑剔下过日子!

      而那个有才的夫婿,又能有多少才?

      除非是天资出众的天之骄子,在官场上混,毕竟还是讲究个关系的。

      随着新鲜感过去了,年岁渐长,需要挑起家里的大梁时,压力也日益增加,那时候,美貌而一无是处的妻子,怎么能和那些背景深厚,有权有势的世家女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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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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