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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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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十二年,春,武侯府侯夫人司徒秀婉久病难医,香消玉殒。
武侯府挂起白幡,举府大悲,世子更是跪坐在棺木前,泣不成声,来往客人见此,对其孝心感叹不已,殊不知,棺中的司徒秀婉却是双目大睁,死不瞑目。
侯府外,阿苏静静地看了会儿,转身消失。
这一次的委托人不是别人,正是死去的司徒秀婉,准确来说,是在另一个相似空间重生的司徒秀婉。
年少时的司徒秀婉,是司徒家唯一的嫡女,父兄皆在朝为官,她自己也自幼饱读诗书,腹有诗书气自华,再加上眉目秀雅,姿容出众,是整个京城都出了名的佳人。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待司徒秀婉及笄,媒人络绎不绝上门,可是出乎意料的,最后司徒家选中的竟然只是一个四品武将--景永昌。
外人百思不得其解,司徒家父子也是一阵苦笑,但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家女儿(妹妹)自己看中的呢?原因无外乎就是一个英雄救美。
这手段虽然老套,但是对一些纯真少女却十分管用。
景家只是个普通的武将家族,景父多年前就战死沙场,全靠景母将其抚养长大,景永昌长大后也投身军中,因为战功卓越再加上其父以前的人脉,被提拔为四品武将。
他性格不苟言笑,不善交际,司徒秀婉嫁过去后不止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业,还努力和那些夫人们打好交道,联络感情,他不甘留在京城磨灭热血,渴望在战场建功立业,她便回家请求父兄帮忙,最终让他成功返回边关,自己则留在了京城照顾婆母。
可是最后呢?景永昌投靠三皇子,成功获得从龙之功,一跃封侯,在边关纳美妾,养庶子,他手下的边关将士只知柳氏不知司徒,儿子女儿因为她的严格管束更依赖乳母,甚至私下和乳母说过“妈妈更似吾母”这种话。
她这一生,呕心沥血为景家辛劳,却落得个有夫君胜似无夫君,有儿女胜似无儿女,哭泣而来,重病缠身不甘而去的下场。
然而眼睛一闭一睁,却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十四岁,这个时候,她还没有遇到景永昌,父亲还没有因为朝堂之争被波及而黯然告老还乡,兄长也没有因为夺嫡之争而卷入其中被贬他方,一切还都来得及。
司徒秀婉本就是个聪慧的女子,前世在京城多年,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不说了如指掌,也是了解颇多,最后一番巧思部署,成功让司徒家再上一层楼,兄长成为新皇心腹,意气风发,她自己,更是入主东宫,母仪天下。
在这过程中她也没有忘记前世的仇恨,景永昌被夺去官职,成为了京城里一个普通的百姓,生活艰难,他前世的妾室被司徒秀婉安排成为了他的妻子,每日为了几枚铜钱斤斤计较,日日咒骂,怨自己运气不好,也骂景永昌没用。
后来,景永昌郁郁而死,临死前尤自不甘质问上苍,他这一生从未做过恶事,为何却一生事事不顺?
司徒秀婉闻言,骤然惊醒,想到如今这个景永昌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关之人,她惩罚得再解恨又有什么用呢?她真正恨着的,是前世那个算计了她,辜负了她的男人,还有那两个不知生恩的儿女。
至此之后,她夜夜难寐,只要想到前世自己死后,那个男人会名正言顺地把柳氏扶正,自己的儿女也会满眼濡慕地看着乳母,为她奉养终生,整个人就恨得咬牙切齿。
越想越恨,越恨就越控制不住地幻想那个画面。
这份不甘与怨恨传递到了时空局,被阿苏接了下来。
现在阿苏来到的空间,是司徒秀婉前世的世界,时间线则是她刚死去不久,正在停灵的时候。
任务委托人:司徒秀婉
任务内容:记录景家结局
任务地点:G-05号空间
阿苏看了看,确认任务只是记录,而不是让任务者动手惩罚,心中若有所思。
只是记录,而没有要求任务者对景家动手,一方面是司徒秀婉已经在重生后的世界报复过了,怨恨消除了大半,这一次更多的只是想解开自己的执念,另一方面,只怕也是因为重生后经历了很多,眼界变宽,看出了什么。
阿苏看了看人来人往的武侯府大门:难道这样一个如日中天的人家,竟然没什么好结果吗?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心情好美丽呢。
阿苏转身离开,口中轻轻哼着:“眼见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啦。“阿苏只会这句,就反复哼唱,旁边小童走过,听到这歌声,觉得腔调好听,也跟着似懂非懂地学了起来。
正走着,一辆马车从身边行驶而过,虽然极力控制着速度,但是车夫的表情和马车里的催促声都表达出了来人的焦急。
双方交错时,模糊的‘阿婉’‘尸首’的说话声让阿苏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眯眼想了想,回身跟了过去。
马车在武侯府门前停了下来,一个嬷嬷打扮的婆子从马车里扶下了一个满身儒雅气质的白发老人和一个温柔的老妇人。
门房茫然地看着他们:“请问二位是……”
老妇人望着大门上的白幡,身形摇摇欲坠,泪珠滚滚而下,旁边的老人强忍着悲痛,语气冷静:“老夫复姓司徒,乃武侯夫人之父。”
“我的阿婉。”老妇人哽咽着唤了一声,掩面呜咽起来。
听闻岳父岳母不远千里赶来,景永昌惊讶之下,忙迎了出来,身旁的柳氏咬了咬唇,也跟了出来,一起见礼。
老妇人见了柳氏,眼眸一沉,旁边的嬷嬷扶住了柳氏,满脸感激:“这位想必就是帮忙料理我家小姐身后事的夫人,恕我们家眼拙,也不知您是景家的哪一位夫人,如何称呼。”
景永昌有些不自然,司徒家的人态度这样客气,反倒让他突然意识到柳氏的身份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位是柳夫人。”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府内传出,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干练、双目难掩悲色的婆子走了出来,望着柳氏冷笑一声:“柳夫人可不是什么景家旁的亲戚,人家可是劳苦功高,在边关服侍侯爷十数年,为侯府诞下子嗣的妾室。”
“什么?”那婆子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这,妾室料理主母的丧事,这这这……”她一脸的欲言又止,虽然没有话没有说完,但是那眼神已经表达了许多了。
“杨嬷嬷,你也是老人了,怎么还是如此不知规矩。”司徒夫人拭去眼中的泪水,嗓音温和:“妾室就是妾室,谁让你称呼的一声夫人?你这样,让那些光明正大的大家夫人们如何看待侯府?”
“老奴知错。”杨嬷嬷没有分辩,低头认错。
景永昌皱了皱眉,他素来在边关,对这些也不太懂,但是听司徒夫人这些话也意识到有些不妥:“岳母大人教训的是。”
他转头吩咐下去:“日后,将称呼改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