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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以后再说 ...

  •   好黑。

      “眼睑轻度浮肿,虹膜裂伤,角膜穿通伤,前房积血……”

      闭上右眼之后,可视范围骤减了一大半,仿佛世界都变得狭隘起来一般。

      “你很幸运了,锐物是斜刺入眼眶的,没有伤及玻璃体和视神经。不过病例上看晶状体有轻微受损和浑浊的现象。”
      遮挡在眼前的女人丰满胸脯终于挪开,让PASSIONE医疗室窗外明亮的光线落在了我脸上,自从受伤后就开始畏光的右眼即刻锐利地刺痛起来,让我不得不下意识眯起了眼,才刚起身的性感美艳金发护士皱眉打量着我,又补充:
      “我目前只能帮你清理眼部积液,如果尽快接受清创和缝合角膜手术的话,还能保留部分视力。”

      我低头沉默。

      一旁的米斯达闻言,很着痕迹地迫切追向对方贴过去,满脸情真意切的担忧询问道:
      “部分视力?你的意思是、就算立刻治疗,Siri的右眼也不能完全恢复了吗?”

      美艳小护士Rosa点点头,继续盯着我,犹豫片刻补充:
      “嗯,而且要是细菌感染或者伤口继续破裂加深……也还是有可能会瞎喔。”

      米斯达这下子忍不了了,他怒气冲冲地扭过头,大概想扑上来逼我说点什么,又顾忌我的右眼,只好握拳站在那里,冲我大声嚷嚷:
      “听到了吗,Siri?你会瞎的,会少一只眼睛!所以别闹别扭了,快让乔鲁诺用【黄金体验】治好你啊!”

      “……”
      我逞强转过脸躲避开面前两人灼热的视线,低声闷闷不乐地答:
      “没关系,瞎……就瞎好了。”

      并不知道内情的南意枪手只看到了我状似无理取闹的不配合,他还想说点什么,Rosa一把推开他,温柔地靠着我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捧起我的脸。
      金发护士眼波流转,用轻柔的语气哄劝般关怀道:
      “你和乔鲁诺,吵架了吗?”

      这个问题刺得我胸口更加疼痛难受起来,我答不出一个字。
      吵架?算吗?
      ……我这样卑微的舔狗,哪来的立场胆敢和老婆吵架?

      Rosa继续试探:
      “你是害怕【黄金体验】的治疗会太疼吗?这我可以想办法。右眼如果瞎了会影响你以后的工作……你不想治好它吗?”

      要是没了右眼,恐怕以后我都无法再上前线作战,本就有限的【价值】也会更少。

      ——可我还是不想。
      内心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想法。

      替身是多么奇妙又便捷的能力。
      金发少年只要伸出他的神之手,【黄金体验】就能在顷刻间赋予我一只崭新完好无损的眼睛。

      ——可我就是不想。
      我不想那些剖心剜腑才得来的残酷真相被乔鲁诺的【报酬】轻而易举地抹消。

      萨奇死了。
      雷石死了。
      贝里乌斯也死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间接或直接地死在了我手中。

      人们总说辛西梨是天生的杀手,夺人性命的事只是呼吸之间就能解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然而自从右眼受伤,黑暗就开始连同视线范围一起侵蚀着我,每一晚我从梦魇中惊醒,便开始在心悸中逐渐怀疑自己。
      牺牲了身边那些真实存在的血肉之躯换来的‘爱’……真的有意义吗?
      这虚幻而无法掌控拿捏的美好又能留住多久呢?

      每一次醒悟所需要的代价都在增加,右眼就像是一个临界线,不能再有【下一次】了,【下一次】的付出是我绝对无法负担的。

      “吵架?就她?”
      米斯达见我还是低头不语,没好气地嘲讽道:
      “不会的啦,Rosa,你没必要担心Siri。别看她现在蔫成这样,要不了多久这家伙又会舔着脸跑回去找乔鲁诺撒娇的——靠!你打我干嘛!?”

      我没让南意枪手把话说完,猛地挑起扑过去,揪住他的毛衣领子就和他扭打在了一起,边打边忍不住泄恨地吼:
      “你不问问为什么我会和乔鲁诺吵架吗?还不是因为你,米斯达!都怪你,就都怪你!你这个骗子!”

      “什么?怎么就怪我了?呜呜、呜呜呜呜好痛好痛、”
      米斯达震惊,同时还不忘装柔弱地拼命看向旁边冷眼围观的Rosa。

      “米4达,”
      金发小护士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打算,甚至无情地催促:
      “你很闲吗?没事的话请快点出去,我要替Siri包扎伤口了。”

      “呜、呜呜呜!?你终于记住我的名字了~我好高兴~~~”

      ☆☆☆

      Rosa替我把需要避光的右眼用眼罩和医用纱布包了个严严实实后,又转身去处理米斯达脸上被我挠出来的新鲜伤口。
      南意枪手享受着心上人的呵护关爱,一边正大光明地偷瞄着小护士因俯身而呼之欲出的胸脯,一边冲我委屈:
      “怎么能怪我呢?我没说谎啊,西格朗死的时候乔鲁诺的确说了不能让你有事。”

      “……那他批准你朝我开枪的申请你怎么不说?”

      米斯达心虚,声音小了下去:“你又没问。”

      “……”

      小护士敷衍地往南意枪手脸上贴了几块医用胶布就扭头去洗手了。
      医务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和米斯达面对面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米斯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打破尴尬:
      “你们……因为这个吵架啦?”

      我觉得烦躁,只是摸了摸脸上厚厚的纱布,没有搭腔。

      米斯达舔着脸又朝我靠过来一些,开始撒娇:
      “你们很快就会和好的吧?你今晚能开车送乔鲁诺回家吗?这两天都是我和阿帕基接送他,他抱怨好几次了,嫌我们开车坐着头晕,乔鲁诺需要你——”

      “你是人吗米斯达?”
      我没好气地打断:
      “佛罗伦萨的地盘刚拿回来,这两天都忙疯了,我又几乎瞎了一只眼,你竟然还要让我当司机?”

      “那、今天的下午茶呢?你会给他送过去吧?”

      “我让别人送了。”

      米斯达彻底被我的冷漠击垮了,他开始苦着脸哭求:
      “我知道了,你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求你了,好Siri,就都算是我的错好了,你们都两天没说话啦,随便找个借口去看看他吧,只要你们能和好,无论让我做什么都行——”

      “今晚……”

      “?”

      “今晚你和Rosa约在哪里吃晚餐?带我去,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我看着米斯达越来越惨白的脸,终于泄恨道:
      “我舔不到我老婆!你也休想舔到你老婆!”

      ☆☆☆

      抛下嗷嗷痛哭的舔狗米斯达离开医务室,我就在走廊看到了从楼梯走上来的布加拉提。
      白西服的黑发男人同样也看到了我,他立即停下脚步,犹豫地站在那里,相隔不到十米的距离,我从那双蓝眼睛里看到了愧疚和落寞。

      布加拉提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心口感到一阵酸涩的痛楚,这一刻我是多么想朝他跑过去,拼尽一切可能抹去他脸上令人心碎的神色。

      没关系呀,真的没关系呀。
      反正乔鲁诺骗了我,米斯达骗了我,所有人都可以骗辛西梨,那么换做布加拉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布加拉提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只是听从并完成了教父的命令罢了。

      所以我并不觉得难过和生气……
      我只是……
      只是再没办法安心坦然地去直视那双漂亮而不属于我的蓝眼睛了。

      再多驻足一秒眼泪或许就会克制不了酸楚汹涌地落下,我连忙扭头打算逃跑,这时布加拉提像是终于忍不住地喊出了声:
      “辛西梨!请……请等一下。”

      他大步追赶似的朝我走来,很快停在我面前,脸上仍然带着那种折磨人的愧疚和歉意,迟疑片刻后小心地朝我的右眼伸出了手:
      “你的眼睛……还好吗?”

      他那么温柔而细致的一个人,一定不会弄疼我的伤口,可身体下意识地朝后退去,轻而易举地躲避了他伸过来的手。
      布加拉提怔在原地,片刻后默默收回了手,那抹蓝色中无可掩藏的浓重忧郁与明显的愧意几乎化作利刃将要把我撕裂,赶在对方开口前,我连忙打起精神抢过了话头:
      “布加拉提!对不起!”

      “?!”

      “对不起!”
      我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熟练地收住泪水,朝他缓缓僵硬地笑起来:
      “那天晚上我好像情绪失控了,对你和乔鲁诺发脾气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我……那天……”
      我很少看到布加拉提满脸错愕的样子,他一定是太过惊讶,竟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语无伦次地还想说点什么:
      “那时你问我的问题——”

      “我不记得了!”
      我更努力地笑起来,竭力提高音调欢快地回答:
      “那天杀了贝里乌斯后,脑袋一下子有点混乱……我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肯定都是些混账话,所以忘掉就好了!”

      这是实话。
      我不记得了。
      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每个细节都能轻松用痛苦将我置之死地,所以我拼命地模糊了一切记忆,好让自己无从回忆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继续苟延残喘下来一般。

      这个说辞对于布加拉提来说或许太过糟糕和敷衍,他皱起眉头,却也没办法再把话接下去,可他明显不想结束对话,于是又问:
      “你现在要去哪里?”

      “……”

      “我要……”
      他鼓足勇气般小心地将视线落在我脸上,声音也轻下来,听上去莫名得像是恳求:
      “我要去巡视领地,辛西梨,你愿意跟我一起来吗?”

      “我还有其他工作……我就不去了……”

      布加拉提叹气说了声好吧,他看上去还是没有打算走,就这样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始慌乱地从口袋里翻找什么,接着再次将手伸到了我面前:
      “给你的。”

      “……”

      “是糖。”

      我开始喘不上气,拼命朝后退去,一边小声嗫嚅:
      “可我不喜欢甜食……”

      砰——
      背后不轻不重地撞到了什么人,没等我回头,就有人从我身后伸出胳膊,一把夺过了布加拉提手中的糖果,利落地剥开了糖纸。
      下一秒我的下巴被人狠狠掐住,紧接着那颗糖果就硬生生塞到了我嘴里。

      阿帕基一手掐我下巴,一手捂住我的嘴,低头凶巴巴地瞪着我,眼里是显而易见的不甘与……嫉妒?

      阿帕基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一字一句状似威胁:
      “布加拉提给你的糖,给我吃就完事了。布加拉提难道还能害你吗?!”

      “唔——唔唔唔——咳咳咳——布——布——布加拉提!救我汪——”
      我眼泪汪汪,被阿帕基捂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下意识一把抓住了一旁黑发男人的白西服下摆挣扎起来。

      “阿帕基!快松手,辛西梨不能呼吸了!”
      布加拉提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从阿帕基的魔抓中把我拽了过去,捧着我的脸急切地关心:
      “没事吧?呛到了吗?”

      布加拉提的语气太过温柔,我又不争气地委屈下来,揪着他的袖子汪汪哭诉起来:
      “疼!阿帕基捏得我下巴好疼!”

      阿帕基抱着胳膊板脸站在一边,他在男妈妈严厉起来的目光下不安却又扭捏着拉不下脸来认错,只好气哼哼地再怼一句:
      “矫情什么你这个臭小鬼,自己乖乖把糖吃了不就——”

      布加拉提:“……【Sticky Finger】!”

      阿帕基的嘴上被封了一道拉链,闭麦了。

      我还抓着布加拉提的袖子,悔恨惋惜地啧了啧舌头:
      “糖吞下去了,才舔到一下就吞下去了呜……糖没了……”

      “有,还有。”
      布加拉提连忙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好声好气地哄:
      “我和阿帕基去买,等我回来带给你……不止是糖果,还会有泡芙。”

      “……”

      “……你想要,我就都会买给你……”

      ☆☆☆

      米斯达将晚餐定在了六点,不用开车接送老板下班的我准时在五点下班,慢悠悠地率先抵达了饭店,那是一家虽然老套却知名浪漫的法国餐厅,位置安排在了临街靠窗的舒适双人沙发座,桌布是带暗纹的黑色,在精致的菜单旁还摆着一束小小的红玫瑰。

      我将花推远了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瘫在桌上便开始对着窗外的街景发呆,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直到街灯亮起,来往的行人变多, Rosa的身影出现在了街角。
      没等我朝大胸美女挥手示意,不远处米斯达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只见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健壮南意枪手扭扭捏捏地停在他的晚餐邀约对象面前,红着脸无比娇羞又甜蜜地开口了,隔着窗户我清楚看到了他的嘴型在说:
      “Siri眼睛不舒服,她自己回家了,我们别管她啦。”

      还好好坐在窗边的我:?……??????

      Rosa:“那好吧……我们进去吧。”

      米斯达一把拉住金发大胸美女,狡黠又自然地顺势拉起她的手,把她往街对面带:
      “不是这里,你不是想吃意大利菜嘛?我订了另一家店……”

      我连忙站起身打算追上去蹭饭,一抬头,就瞧见了乔鲁诺推开餐厅的门走了进来。
      他身披一件黑色的长大衣,里面一反常态没有穿奇奇怪怪不守男德的开胸衣,换上了正经又修身的灰黑色西装,金发卷曲又柔软地整齐搭落在消瘦笔挺的肩膀上,衬得他整个人优雅而不失威严,浑身散发一股超模拍硬照的高贵气场,那张白得像纸似的年轻俊俏脸庞稍稍环顾四周,在看到了我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缓和了表情在侍者的带领下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靠!米斯达!靠!
      敲你妈!听到了吗米斯达?敲你妈!!!!

      ☆☆☆

      这是家高级的法国餐厅,高级到会有小提琴现场伴奏的地步。
      在优美动听的旋律中,我和乔鲁诺面对面坐在窗户边可以容纳下六人的沙发座上,窗边那捧玫瑰被他命侍者撤了下去,换成了两朵无精打采微微耷拉的百合。

      汤和沙拉已经摆上来了,前菜还有白灼西蓝花配奶油鸡以及鹅肝。

      我盯着这些食物,从面前的人出现开始就空荡荡的脑袋开始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
      乔鲁诺怎么会来?是他和米斯达说好的吗?是谁的主意呢?一定是米斯达的主意,菜应该也是他点的,不然餐桌上就不该出现鸡肉,因为乔鲁诺不喜欢鸡肉……可是他刚才好像吃了一块,对了他还喝酒了,他怎么能喝酒啊,他才十七岁……

      “你等很久了吗?”
      乔鲁诺突然开口,这是他这两天以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也没有。”
      我避开他的视线,用叉子胡乱地去戳盘子里的西蓝花。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我开始在内心哀嚎:
      这究竟是怎样的折磨,这顿饭还得吃多久?主菜什么时候上?主菜如果也是禽肉就好了,这样乔鲁诺就会忍不下去,掀翻桌子结束这顿晚餐。不然怎么办呢,我们还要继续一言不发地把这该死的晚餐吃完吗?

      主菜上来了,很可惜是牛排。
      我放弃挣扎,开始绝望地把肉切成小块,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切好的食物换到了金发少年面前的那一刻,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

      尴尬的也可能只有我,乔鲁诺好像很高兴,他终于笑了。
      是那种紧张了一整晚后总算放松下来的小心翼翼笑容,那双绿眼睛在一旁的烛光中摇曳出动人的波光,黏稠地粘在了我脸上。

      乔鲁诺轻声问:“你不饿吗?你从刚才开始一口都没有吃过……”

      我低头慢吞吞地继续切着换到面前的那份牛排,五分熟的牛肉有着极其漂亮的纹理和恰到好处的血色,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切出整齐的横截面。
      我却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人的尸块,胃里翻腾起一股恶心。

      “我……没有胃口。”
      我恹恹地放下刀叉,疲惫地回答: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晚餐,我以前设想过很多次,结果现在……”

      我回过神来,迅速闭上了嘴。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抱怨,身为一个卑微舔狗的我怎么有资格抱怨呢?

      “是第一次……”
      乔鲁诺垂下眼帘,透过他浅金色浓密卷翘的睫毛,还能勉强看到一点黯淡下去的绿色:
      “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不会了。
      紧跟着他的话,心里有个冰冷刺骨的声音无情地这样响起。
      可我不争气的嘴倒是一个冷酷的字眼都吐不出来,于是一边挥手催促侍者快点把甜点也端上来,一边虚假地附和面前的人:
      “以后吗……不忙的话再说好了。你快吃吧,不用管我,我真的不饿。”

      甜点是乔鲁诺喜欢的焦糖布丁,浇着餐厅特制的红酒樱桃酱,点缀一朵奶油,在雪白的骨瓷上像是掺杂了脑浆的血液……
      这个血腥想法出现的那一秒喉咙口又抑制不住涌现了呕吐恶心的感觉,纵使嗓子眼苦得快要渗出毒汁一般,对于面前精致漂亮的点心我也仍然没有丝毫品尝的冲动。

      不想吃。
      完全不想吃。
      还不如……泡芙呢。
      拥有蓬松柔软的形状,色泽明亮的暖黄色点心。

      我的思绪又飘出去:
      说起来布加拉提真的会给我带回糖果和泡芙吗?我只当是他善良好心的安慰,也没再敢抱期待地去等,所以在下班后才匆匆逃来了约定的地点,谁能料到最终赴约的人会是乔鲁诺,早知道还不如……

      “Siri?你真的……什么也不吃吗?”
      乔鲁诺担忧的问话声将我的注意力拽回了餐桌上。

      “我不喜欢甜食,给你吧。我去买单。”
      我含糊地应和,一把将面前的甜点推到了对面,然后起身落跑般逃向了柜台。

      柜台前有一对用餐结束的夫妇正在买单,等排到我的时候,乔鲁诺也披上了大衣跟了过来,他抢先在我付钱之前递出了他的卡。
      这种舔狗不应享有的待遇让我浑身不自在,只好出声阻拦他:
      “我来付吧,这顿饭应该是米斯达请我的,之后我还得问他要钱呢。”

      负责收银的年轻侍者为难地看看我,又看看年轻教父。

      金发教父无比优雅地冲对方礼貌笑了笑,继续递上自己的卡:
      “请让我支付吧。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让她买单。”

      乔鲁诺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乔鲁诺亲口承认了我是他的女朋友。

      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一瞬间期待中的喜悦和激动分毫没有降临,汹涌袭来的竟然是一股折磨人的痛苦。
      我喘不过气来,那些一直蛰伏在心底阴暗深处的魔鬼们此时一个又一个钻出来,尖锐叫笑着纷纷拿起斧头或者钻子,开始齐齐往我心尖上精准凶残地凿进去。
      一下又一下。
      疼得我浑身虚软发麻。

      ——我快死了。
      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我突然间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一把推开了身旁的教父,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餐厅。

      ——必须逃走。

      “Siri!”
      乔鲁诺当然追了出来,他一把从我身后抓住了我的胳膊。

      ——快停止吧。

      我还在拼命喘气试图恢复正常的呼吸,同时压下倒灌上来般的痛苦泪水,然后背对着他含糊地强行镇定:
      “我没事……我刚才……不太舒服。我……我想回家了。”

      “……米斯达的车就停在那边,”
      乔鲁诺的声音可怜又委屈地从身后传来,他停一会儿,落寞地小声补充一句:
      “这里……离我的住处并不是太远。你不送我回去吗?”

      ——别这样。
      ——求求你了,别这样。
      我在心里痛苦地哀嚎,可是谁也不会听到。

      我深吸一口气,收起泪水慢慢转身,一如过去,温柔地答应他所有的请求:
      “你要我送……我就……送。”

      ☆☆☆

      乔鲁诺把车钥匙给了我,然后又以那副委屈而惹人怜爱的姿态乖巧地跟着我,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直到我系上安全带后取下了右眼的纱布和眼罩,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提出:
      “我来开车。”

      “没事,我可以开慢点,你喝酒了。而且……不是送你回去吗?”

      “……”

      右眼畏光,疼痛感已经不如最初那么强烈,时不时会有热泪涌出和强烈的异物与肿胀感,视力也下降了很多,乔鲁诺坐在我右手边,于是只要不朝他看过去,在我的视线里他的存在就化作了一片模糊的金色。
      因为视线范围受到影响,我不得不将车开得很慢也很颠簸,这一次倒是无人再挑剔。然而不过两条街道的距离硬生生耗费了近十五分钟,我才将车缓缓停在了乔鲁诺家门口。

      “到了。”
      我没有熄火,也没有回头,打破了上车后持续到现在的死寂。

      没有人回答我。
      也没有人下车。
      右眼视线中那抹模糊的金色似乎并没有动。

      黑暗中,忽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太晚了,Siri。”
      乔鲁诺说:

      ——“你别回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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