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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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雨后，星环撑着一柄伞自当铺走出来。
她伸出手，淅淅沥沥的雨珠落在掌心，如同珍珠一般瞬间就从指缝之中溜走了。
这些时日，蜀郡的柜坊，也就是当铺可谓热闹非凡，堪比长安大明宫的宝库。
各色稀世珍品如流水一般进进出出，且价格都十分让人浮想联翩。
没办法，金银珠宝再是夺目逼人，总是不能吃的。那些长安洛阳来的贵人们，总是要吃饭的。
“你这钗子……嗯成色一般，式样……”
掌柜睁着大眼睛尽说瞎话，把堂堂贵妃娘娘的发钗贬的仿佛哪家小门小户的饰品。
不过他也不瞎，最后总归还给了个大差不差的价格。
他夫人看了一眼，眼睛一亮：“这是……宫中物件吧。”
要是一年前，这种档次物件掌柜的是决不敢收的。
他这里虽不是那种只经营几十文上百文衣服织物的小铺子，但也远不能与官办当铺当提并论。
那些可是皇亲国戚、高官显宦或僧侣所置办的。
只是，自安禄山大军攻陷长安之后，大明宫内的珍奇异宝纷纷散落，难免也能有那么一两片落在他头上。
夫人手中把玩、爱不释手：“这个……眼下不大好出手吧。”
掌柜嘿嘿笑了两声：“战乱么，总是会过去的。”
若说之前，益州也是风言风语，总疑心安贼会打进来。
不过自打新帝登基雷厉风行，听说这些日子，郭子仪、李光弼两位将军奉诏讨伐叛军，屡战屡胜，想来消灭叛军、收复河山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说不定，再过几个月，等到了明年，就能一切如常了。
老百姓们又能过些正经的生活了。
*
星环当了钗子出门，顺手买了一些糖和饼，分给路边的小孩子。
看着其中有两个机灵的，悄悄往他们怀里塞了样东西，在他们耳边低语几声。
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听了，蹦蹦跳跳地走了。
看着他们欢脱的身影，星环低头看着掌心留下的最后一颗糖。
她把糖放在舌尖，一丝丝甜意沁人心脾。
她微微一笑。
*
等星环回了“关山月号”，只见南海一个人抱着一桶爆米花。
里面爆米花她已经吃了大半，嘴里鼓鼓攘攘的，手上还抓着一把。
“回来了。”
“是。”星环问，“顾萧呢？”
“跟小顾出去了。”
“什么？”星环一愣，“他们去哪儿了？”
此时，房间内是幽幽的蓝色冷光，冰冷而无情，看上去似乎有一些阴冷可怖。
但是，她们曾经穿越过茫茫宇宙，并且在这条路上走了许多年。
在那里，是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黑暗，一点点的光和亮都没有、一点点声音都没有，一点点的温度都没有。
和那里比起来，这一许许的蓝色都已经是能浸润到灵魂深处的温度。
南海拍拍手边的沙发，示意她坐过来，顺手把爆米花的桶递过去。
星环抓了一把，她是不喜欢吃这个，不过客随主便，就边吃边听南海说了顾萧和顾云霁的目的地。
“太原？”
这个地点她并不惊讶，她奇怪的是……
“你怎么没拦着顾萧？”
“我为什么要拦。”南海显然明白到底为什么，补充说，“急什么，还早着呢。”
星环心想，早啥啊早，统共没两天了……
就算扒扒手指头，一天天的揉开了算，距离顾云霁的大限估摸着还早。
但那一天也不是一跳而过的，它是一天天累积的。
如今他的方向已经对了，再在往前走，可不就等那一日了呗。
星环蹙眉：你就不怕，他俩一起死了？
小顾的事那没法子了，但顾萧并不一定会死的。
只要他听话老实地呆在南海身边，南海肯定保证他连块油皮都不会擦掉。
可是，如果他们兄弟俩在一起，顾萧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弟弟死吗？
他能不救吗？不可能。
顾萧是热血的少年，即使经历了一些事，他的心还是柔软的。
所以，最终的结果只会两人一起死！
星环不信南海会仍由这种事情发生，她问：“是不是，你决定用我说的那个法子了？”
前段时间，针对这早晚要来的糟心事儿，她给她出了个主意。
“先给他一针，别让他真经历那些事。再清洗他的记忆，忘了有这个弟弟吧。”
虽然听起来残忍，但只要顾萧一觉醒来，脑中已完全没了顾云霁这个人，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生死而伤心欲绝了。
最多看到那“以一人守一城”的事迹之时，赞一声忠义罢了。
南海摇头：“不可行。”
为什么不可行，因为顾萧不傻。
人的一生是一幅漫长的画卷，好不好看、精不精彩另说，都是有前因有后果的。
你遇到的人、你碰到的事、你的心境、你的性格，都是环环相扣的。少了任何一环，那就散架了。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重要，相当一部分不过是萍水相逢，忘了就忘了，无伤大雅。
可顾云霁呢，他是顾萧的什么人？
手足、亲人、至亲，是看着他出生，和他一起长大的亲生兄弟。
顾萧人生的前十几年，只怕都没和这个弟弟分开过一个整天。
你要是从他的生命中把顾云霁挖的干干净净，他肯定会觉得一天只剩六个时辰了，而且人生中充满了莫名其妙。
总之，少了谁都不能少了顾云霁的。
这只是可行性，再往格局上说，记忆是一个人人格的一部分，少了记忆人格就不完整了，不过行尸走肉而已。
“要不，你再克隆一个顾云霁？”
就像，克隆顾萧那样。
南海点头：“是个主意。”
星环一愣，你还真……看来她对顾萧，的的确确是有几分真心诚意的。
她不解问：“那你为什么还拒绝他？”
还拒绝的这么铁石心肠、这么不留情面。
南海心里苦笑，为啥？就是不能跟你说为啥啊。
她和星环，到底之间隔了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塔塔星发生的事情，她都没敢全告诉她。
怕她一个承受不住，崩溃了。
“不说顾萧了。”南海正色道，“我想到一个法子，也许可能回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回去？”星环容色一凛，“回哪里？！”
“当然是回……”
话说一半，南海顿时明白了。
她口中的这个回去，自然是回二十一世纪的地球。
但星环心中的回家，只怕永远是回塔塔星了。
只是可惜了……
南海只得语焉不详说：“计划只是计划，还不是特别成熟。我怕控制不好方向，最终能回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刻，不好说。”
星环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南海只得岔开这个话题，随口问：“你今早出去了？做什么了？”
星环恹恹说：“写了一首诗给李瑁。”
南海大惊：“什么！”
“没事，吓吓他而已。”星环幽幽支颌，“他可能以为是鬼写的。”
“你这是又被谁给刺激了？”
还能是谁，李瑁的老婆韦慧呗。继她杨玉环之后，另一个寿王妃。
那时候抢了自家儿媳妇，李隆基也不吝啬，顺手又给儿子另塞了一个。
反正，想嫁进他们家的女人多了去了。
天宝四年，左卫勋二府右郎将军韦昭训三女韦慧被册封为寿王妃。
到如今，李瑁和韦慧也是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而且琴瑟和鸣、光儿子就已经生了五个了。
“难道你还以为，你的前夫会为你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自是痴心妄想，但她总以为，他多多少少会念着自己点好的。
但前两日，她忍不住又放出去一只无人机，本意也不是盯着寿王，却无意中发现韦慧的肚子又大了。
算起日子来，也就是在马嵬驿的时候了。
“他居然……居然……”
南海叹气，男人啊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小兄弟的，那都什么时候了，生死攸关之大事，还有心思在床上卿卿我我呢。
韦妃肚子里这个，应当是李瑁第六女清源县主，明年出生，时间也对得上。
星环双目缓缓滑落两行热泪，虽说她现在没有那么倾国倾城的一张面容了，但姿态依旧做的足。
南海只得拍拍她的肩，细声细语安抚：“好啦，好啦，别哭了。”
心里却想，这丫头真真是被地球人给带坏了。
不仅拿不起、而且放不下，简直丢她们塔塔星人的脸。
南海行事大大咧咧，既不温柔、也不体贴，自然就不会特别有耐心。仅有的那么一丢丢，也基本都分给了顾萧。
所以，她看星环有点烦，她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如果这丫头再这么成日里哭哭啼啼、沉溺往事，满脑子都是这些男男女女的浆糊，她可真的要发飙了。
不管是她还是她，千里迢迢来到地球都是有正经事儿，不是来这儿谈情说爱的，更不是吃前夫老婆的醋的。
星环说：“我这样……是不是有些丢人……”
南海点头，何止有些丢人，简直是丢死人了。
不过，你能自己意识到这一点还不算病入膏肓，总还有得救。
南海说：“这样吧，我再给你出一口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