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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采花大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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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娥眉,迟梳妆,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顾岸坐在房间里,犹如安静的少女,对镜贴着额间花钿,细细勾勒了许久,本想描绘出枫叶形状,手却不如她想,轻轻叹息一声,看来她可真不适合女子的细活。
发簪一拔,任长发随意泄下,镜中的女子,红色轻衫,未系腰带,发丝与衣摆随意而动,手指转着发簪,带着三分天真,灵气满溢。
突然,屋中烛光一灭,顾岸被一双大手揽过了肩膀,背靠着梳妆镜,眼神紧随来者,一袭黑衣,黑巾蒙面,眼睛直勾勾盯着顾岸。
“簪花妹妹,可想哥哥?”
黑衣人说得暧昧,说着就往前凑,却被顾岸轻巧躲过,右手握着发簪,用簪花缓缓敲了敲他的脸道:“哥哥蒙面而来,妹妹想与不想有何区别?”
顾岸说话直叫人心痒痒,黑衣人拉住敲打他的手腕,扯下了黑巾,露出一张陌生又普通的脸。
“簪花妹妹,哥哥可英俊?”
言语中尽让顾岸忍不住失声轻笑,男人总是如此普通又如此自信。
“英俊,哥哥最英俊了。”
黑衣人色眯眯盯着顾岸瞧,手还不停地想向前摸索:“妹妹可愿与哥哥欢好?”
簪花妹妹、顾岸心中一阵恶寒,真不知这色胚什么变态嗜好。与褚南北探查了一夜,发现被辱的女子芳名中都有“花”这个字,便随意拟造了“簪花”一名让其余过关者传播出去,以身为饵,没想到这鱼儿上钩得真快,黑衣人自认为无人发现,又有迷幻草加持,怕不是过于狂妄了。
“哥哥跟我来。”
顾岸从怀中抽出一条红丝巾挽住黑衣人的手,像拖着一只欲望毕露的肉犬,一步一步向床边挪去。
“妹妹可真香,来,哥哥抱抱!”
黑衣人正准备扑过去,原本挽在手上的红丝带却将两只手突然绑紧,黑衣人突然清明:“妹妹这是作何?”
“哥哥别紧张,我们来玩儿点新鲜的……”
顾岸声音渐渐收小,笑得慵懒,黑衣人又失了神,顾岸拿出发簪在黑衣人眼前晃悠着:“哥哥,你认真看着这簪花,那花里里是不是有你最爱的那一朵……”
“是、是有,”黑衣人似乎迷糊了眼神,瞳孔进入深夜,嘴里咿咿呀呀着,“花铃妹妹、花铃妹妹、花铃妹妹……”
顾岸此前就将褚南北改良后的迷幻草混在熏香里,无色无味,药效惊人,再配上顾岸的诱惑,此人想必是进入幻想之境了。
“花铃妹妹是谁?”
“是我妻子,不!她是个贱人!贱人!”黑衣人突然激动起来,“杀了你!杀了你!你去死吧!你和你通奸的贱货都去死!哈哈哈哈!”
顾岸后退了一步,听其话,他应有妻子名花铃,曾与人通奸。可别误伤了自己,继续诱道:“城中的那些被欺辱的女子都与你有关?”
“是,谁让她们名字中都有花,她们都是一群花心的贱女人!”本就狰狞的面容突然狂笑起来,脸部扭曲,充斥着此人的变态。
顾岸算是明白了,报复、欲望皆是此人奸杀女子的借口,发簪精光一闪,便狠狠扎进了黑衣人的胸膛,巨大的痛感让黑衣人顿时清醒了过来,口中痛呼骂道:“你个贱人!”
随即黑衣人捂住伤口凶狠地往顾岸抓去,手中变出一把铁削的爪器,没想到此人居然从袖口变出利器,顾岸一把扯过床帐挡住,后退到桌旁,脸上笑意不再,还真小瞧了此人,怪不得如此猖狂。
黑衣人明显知道自己中计了,捂住胸口,从半开的窗户跃走,顾岸并没有着急追上,黑衣人以为可以逃之夭夭,没想到跳出窗户的那刻被刀光剑影晃了眼。庭院中站着百余人,身负刀剑,一脸怒不可遏、气势汹汹的模样,黑衣人就算武功再强,毕竟中了计,而此刻面对的是已经过了须臾派两关的武林佼佼者,插翅难飞。
“你想怎么死?”
顾岸的声音从黑衣人背后传来,神情平淡,语气却冰凉骇人。
“女侠——”
黑衣人“噗通”一声,直直跪在地上,惊喊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真是没出息呢,”顾岸冷着脸,用丝巾温柔地擦着带血的发簪,似乎血迹擦不干净,眼神并没有看向跪在她前面的黑衣人,口中却道出一句,“你拿什么饶命?”
黑衣人心中突燃希望,以为可以活命,便毫不犹豫撸起袖子,伸出胳膊,胳膊上清晰可见一道紫色云纹。
“我是黑云教的教徒,知道你们各大门派都在寻找黑云教所在,饶我一命,我可以告诉你们有关黑云教的消息!”
黑云教!听到这三个字,明明寂静空旷的庭院开始嘈杂起来。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黑云教在五年前是仅次于貔貅宫的第二大邪教,自从貔貅宫覆灭后,黑云教便一家独大,势头越发旺盛,专门收纳江湖武林不接纳的人士、正派叛逃的弟子,已经成为正派最想剿灭的邪教,可恨之心如胜五年前的貔貅宫。
“黑云教?”
顾岸蹲了下去,不慌不忙地抬起眸子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听到顾岸的问话,黑衣人以为她感兴趣,连忙道:“是是,黑云教,我可以提供去黑云教的路线,我知道黑云教在……”
话还未完,黑衣人脖子正中插进一根发簪,瞬间倒地,气绝身亡。
“什么黑云教白云教,我只知道,你必须死。”顾岸看着倒地的尸体,语气却十分轻柔,似乎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擦了擦手,“真脏,便宜你了。”
顾岸此举无疑让在场之人讶异至极,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发簪穿颈而过,未流一丝血,骇然到什么都说不出。
一顶青色烟花冲天而放,这是须臾派的信号,通善道人带领须臾派弟子赶到庭院时,便看到采花大盗已死的场面。这不大的庭院,显得有些拥挤。
左青青看到顾岸站在尸体旁边,漫不经心地模样让她有些窝火,上前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顾岸看着左青青,像看着傻子一般,尸体都摆在地上了,这不是明知故问。
一旁的弟子俯身在左青青耳旁说了什么,左青青更加不喜顾岸:“他可是黑云教徒,你怎么能随意将其杀害!”
顾岸轻呵两声:“黑云教又如何?”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黑云教乃江湖第一邪教,好不容易抓到黑云教之人,你应当交于我派处置,怎能随意将其杀害?”左青青转头对通善道人说道,“师父,江无岸如此不明是非,不配入我们须臾派!”
顾岸看着左青青的表演,觉得“不明是非”这个词说得真好,用脚踢了下死去的黑衣人道:“这玩意儿是你抓的?”
“不、不是。”左青青被问愣了。
“不是你抓的,你也配来质问我?”
顾岸这话完全不给左青青面子,好不容易生还,怎能再任人欺辱,谁若动她半根头发,她便拧了那人脑袋,两世为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左青青生气地吼道:“江无岸!你可知你在对谁说话!”
没想到,顾岸连看都没看左青青一眼,只是在认真擦着自己的手。场上的人皆大气不敢出,这可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无视须臾派的二师姐左青青,又惊讶又有些……痛快。是的,痛快,终于有人能治住这骄横的左青青了。
左青青怒极,感觉众人有看她热闹之嫌,忍不住上前想拉顾岸,没想到顾岸轻飘飘一退,她连顾岸衣袖都没碰到。
“江无岸,你练了什么邪功!”
顾岸看向一旁的通善道人,说道:“人已经抓到了,须臾派说话可算话?”
左青青阻止道:“师父,这江无岸来历不明,功夫又如此邪门,不能入我们须臾!”
通善道人还没说话,只听空中飘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师父,这里所有人都应当过了第三关。”
一句话,如清泉般飘进了每个人的耳中,打断了左青青的怒火,齐含茳身穿蓝靛色长衫,腰间系着白玉玄色腰带,身后背着清隽的朝暮剑,从屋顶上飘然而下,如云如雾。
“此人乃黑云教教徒,身负二十八条无辜女子的性命,理应杀人偿命,江无岸此举并无不妥,反而替青衣城百姓除了祸害,”齐含茳娓娓道来,“其次,这里的人都协助了并且成功抓捕到凶手,当得入须臾。”
齐含茳一席话,正义凛然,未挑出不妥之处,苍鸾公子在江湖上颇有威望,众人接连点头附和。左青青握紧了拳头,敢怒不敢言,心中已然觉得齐师兄是在帮那个江无岸,她作为须臾派的二师姐,知道此刻不该多言,所有私心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通善道人摸着拂尘,心中略有所思,对着众人道:“吾含茳徒儿说得在理,恭喜各位侠士闯过第三关,我派已经在斓静山给各位准备了房间,明日受须臾派新弟子穗绦。”
除了左青青,众人皆喜。
顾岸瞅着齐含茳的背影,心中小有赞叹,苍鸾公子每次出场方式都如此仙气,实在不一般,若让她顾岸端正雅致,偶尔装装样子可以,一直这样可会难受至极。
在顾岸走神之际,一串红色递到了顾岸的眼前,顾岸突然惊喜道:“糖葫芦?”
齐含茳举着糖葫芦,语气不似方才的硬气,十分柔和道:“给你。”
“给我?”顾岸有些疑惑,却也从齐含茳手里接过,看见甜食,喜上眉梢。
顾岸咬着糖葫芦的外衣,甜得心情美妙,齐含茳看着顾岸的样子,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场之人是有多惊讶,惊讶于一向高冷自持的苍鸾公子居然给一女子买糖葫芦,惊讶于冷若冰霜的苍鸾公子眼中全是温柔。
此刻,左青青握紧了拳头,心中默念着江无岸的名字,咬牙切齿。
“阿岸——”易晚秋的声音清脆透亮,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黑衣简装,腰间别着白色长鞭,从院外奔了过来,又突然急急停住脚步,整理衣衫,微微颔首行礼道:“通善掌门,苍鸾公子,左师姐。”
随后跟来的是褚南北和金锦,这三人刚好给城中百姓派发完迷幻草的解药,便迅速赶来,没想到开门是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
三人行礼后,易晚秋一步一步偷偷挪到顾岸身旁,关心道:“阿岸,你没受伤吧?那采花大盗……”
顾岸用糖葫芦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喏,在那儿躺着。”
三人都注意到了那人的死状,一看就是被脖子上的发簪穿颈而亡,再一次对顾岸刮目相看,这么恶心的场景,顾岸居然能面无表情地吃着糖葫芦,强,真强。若他们知道这串糖葫芦是苍鸾公子送的,那心情恐怕更是难以言喻。
“黑云教?”褚南北又干起了验尸的活,发现尸体手臂上印着黑云教的标志,心下一惊,难道他太谷派被盗之物是黑云教的人做的?黑云教到底有何阴谋?这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