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貔貅小魔头》七品荒唐

40、误会加深

　　齐含茳已经多日未见到顾岸，自从她收了一个消息后，便再也没有回貔貅宫。往日，顾岸总会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不断纠缠，顾岸不见得这些天，他耳根终于清净了不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是的，是不安，他居然在担心顾岸。
　　顾岸回到貔貅宫的时候是夜里，她轻手轻脚地溜进房里，生怕被人发现，她怕貔貅宫的孩子们发现她受伤了，便会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幸好蓝满枫那丫头不在，不然，她可不好受了。
　　“顾宫主可真是日理万机。”
　　黑夜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顾岸抬起的脚在空中愣住，活有做贼被当场抓住的窘迫感。
　　“齐含茳？”
　　烛火亮起，齐含茳在椅子上正襟危坐，顾岸抬起的脚堪堪放下，不自然笑道：“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这话，这语气，好像是红杏出墙的妻子被自己的夫君逮住的尴尬。
　　作息时间十分规律的齐含茳被问住了，他也很奇怪，顾岸不在的这几天，他从未安心睡着过。
　　“顾宫主也是。”
　　两人愣住，这话，说得有些委屈。
　　顾岸不禁解释道：“你别乱想，我作为一派之主，是忙了一些，可绝对没有冷落你的意思。”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齐含茳起身往睡榻上去：“夜深了，早些休息。”
　　顾岸以为齐含茳生气了，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我真没做坏事。”
　　手中突然多出一抹柔荑，齐含茳停住了脚步，突然，一股血腥味袭来，齐含茳转身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幽暗：“你受伤了？”
　　顾岸抽出手，也看见自己手腕处沁出了血，逃命中，她也只能匆忙包扎，这手法，确实挺粗糙，血都沁出来了。
　　可顾岸根本没管自己的伤口，反而凑近笑道：“美人是在关心我？”
　　齐含茳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只听她疼出了声：“苍鸾公子，你再用点力，我这手就废了。”
　　齐含茳放开她，点燃了几根烛火，房间顿时亮堂起来，这才看清楚了，顾岸不仅两手腕沁血，连两只脚腕也受伤了。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谁能伤害到顾岸？
　　顾岸瘫在椅子上，看着齐含茳拿出金疮药，娇俏一声：“齐含茳，我可疼了，手动不了，脚也动不了，你就行行好，帮我上药吧。”
　　齐含茳将金疮药放在桌上，冷冷道：“齐某看顾宫主活泼得很。”敢情大半夜溜回房间的人不是她？还手脚不能动，瞎话编得是一套一套的。
　　“我被人追杀，差点就回不来了，”顾岸撇撇嘴，甚是委屈，“是真疼。”
　　齐含茳心口一震：“谁追杀你？”
　　顾岸反问：“你觉得呢？”
　　不管是正派还是魔教，都视顾岸如洪水猛兽，欲除之而后快。
　　齐含茳拿起桌上的金疮药，掀开顾岸的手腕，那道道伤痕便显露出来，不知什么滋味：“若你与人为善，还会有这么多人追杀你吗？”
　　齐含茳的话，像是在说她是自作自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顾岸老实地坐着，任他帮自己处理伤口，“我与人为善，却总有人与我为恶。”
　　齐含茳包扎好了她的手腕，点点她的膝盖道：“伸脚。”
　　顾岸很自然地挽起裤脚，除了两只脚腕上新鲜的伤口，整个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本来有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别扭，此刻也顾不上了，齐含茳只剩下心惊：“你怎么这么多伤……”
　　“有些是打架打的，有些是摔伤，有些是刀剑刺伤，有些是毒蛇的叮咬，还有些，记不得了，”顾岸放下裤脚，“恶心就别看了，金疮药给我，我自己来吧。”
　　齐含茳没有动，收起瞬间划过的表情，抬起她的脚，上药时道：“忍住。”
　　包扎好后，齐含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你一个女子，整天打打杀杀，不太好。”
　　“我也觉得不好，”顾岸起身，故意跌倒在他的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眼神发亮，“苍鸾公子很好，要不，我娶你吧，我把貔貅宫解散了，你也不做什么须臾派的弟子了，我们去游山玩水，浪迹江湖可好？”
　　齐含茳推开她，羞愤起身：“顾宫主，请自重！”什么叫娶他，她怎么娶他，明明是他娶她才对，不对，什么娶不娶，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顾岸看见齐含茳羞愤离去的背影，好像黑暗中看见了一双手，将她从满是血腥的地狱中拉了上去，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与他隐匿于天地间。
　　两人躺在床榻上，都没有睡好。顾岸被梦魇折磨了整整一夜，梦里，是那引河村，依旧炊烟袅袅，村民们把酒话桑麻，喜乐家常，阿沁和一群小动物在村落中活蹦乱跳，嘴里不停念叨着“仙女姐姐”，突然，一伙人闯进了村里，男女老少，都没逃过屠刀，血染村庄，狗吠到天明。
　　齐含茳听到了顾岸的哭腔，她不断地唤道：“阿沁、阿沁……”
　　顾岸额头沁出薄汗，嘴唇泛白，不停道：“全死了、全死了……我护不住他们，护不住他们……为什么、为什么，我救不了他们，为什么……”
　　“顾宫主，醒醒。”齐含茳来到顾岸床边轻声喊道。
　　眼泪随着顾岸的眼角滑落下来，那泪水让齐含茳心中一紧，眉头一蹙，提高声音道：“顾岸，醒醒。”
　　一片血腥中，顾岸听到有人在唤她，猛然从梦中醒来，眼前茫然，木木道：“我做梦了。”
　　齐含茳没出声，他知道她应该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顾岸伸手擦去了额角的汗，却摸到了眼角的泪水，她方才哭了吗？她从来没有哭过，无论是被骂，被打，被辱，她都没有哭过，她从来不会哭。
　　“齐含茳。”顾岸唤了一声。
　　“嗯，我在。”齐含茳回答了，声音是想象不到的柔和。
　　顾岸抬头看向床边的他，一身青白里衣，好像刚从床上醒来，此刻的他比白日更温和一些，没有那么冷漠了。
　　“我想吃糖葫芦。”
　　顾岸没来由的一句话，让齐含茳愣住，这么晚了，他去哪儿找糖葫芦？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他穿上外衣便往外走去，没多久便从厨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食物。
　　齐含茳将食物递给顾岸：“没有糖葫芦，我在厨房里找到了莲子羹。”
　　顾岸没有接莲子羹，盯着他良久，突然抱了上去，紧紧地靠在他肩头，一股青草香让她安心不少。
　　齐含茳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端着莲子羹，敞开着怀抱，生怕这滚烫的食物不小心倒在她身上。
　　就这样，齐含茳一手端着莲子羹，敞开双手，顾岸死死抱着他的脖颈，汲取他身上的味道，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僵持了很久，直到顾岸靠在他肩膀上睡去，齐含茳才一手环住她，将她放在了床上，那端着莲子羹的手，已经酸软不堪。
　　齐含茳不知道，他在一点点放低自己的原则，这一点一点的纵容，才使顾岸一点一点放肆。
　　一大早，顾岸带着貔貅宫弟子外出打猎，打猎的途中，一家猎户一直跟着他们，顾岸本来以为他们只是来打猎的，跟着他们，不过是方便寻找野物。有一只山羊哧溜跑过，顾岸拉开弓箭，眯眼放手，那支箭便准确地射中了山羊。
　　顾岸拾起山羊时，猎户一家经过，那孩子大喊：“爹，爹，有肉吃了！”
　　猎户伸出饱经沧桑的手，朝顾岸深深鞠了一躬道：“女侠，我们一家已经饿了三天了，我没关系，可不想我那孩子跟着我受苦。”
　　顾岸看了猎户一家，衣衫褴褛，猎户身子瘦弱，似乎不像能打猎之人，未做他想，将山羊扔了过去：“够你们吃上三天了。”
　　那孩子受了猎户的指示，猛然扑向了顾岸，还大声喊道：“谢谢女侠，谢谢女侠！”
　　顾岸伸手扶起那孩子，却见身下刀光一闪，那孩子从衣袖中划出一把匕首，直直向顾岸刺去。反应过来时，那匕首已经划伤了顾岸的手腕，猎户见状，趁势攻击，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刃，那孩子紧紧抱住顾岸的大腿，好让猎户上手，只见顾岸一脚，便将那孩子踢了开去，翻身而避间，那把软刃便被顾岸赤手劈成了两截，一掌而过，猎户撞上了后方的树桩，倒地失势。
　　顾岸擦了擦手，居高临下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
　　猎户恨恨道：“小魔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还是一条汉子，”顾岸捡起地上的匕首，在那孩子脸上比划着，“死多痛快，想不想体验一把生不如死？”
　　那孩子眼中带恨：“你这个魔头，杀了我娘，今日我们报不了仇，是我们无能，但是你，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我什么时候杀了你娘？”顾岸还在疑惑，他娘又是谁？
　　猎户道：“魔头顾岸，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婉儿，我来陪你了！”
　　猎户说完，口中鲜血流出，见自己的爹咬舌自尽，那孩子猛朝顾岸手中的匕首撞了上去，就这样，那孩子死在了顾岸手中。
　　齐含茳到的时候，便见得这副场景，怒道：“顾岸！”
　　顾岸起身道：“我不知道……”
　　齐含茳赶紧上前检查猎户一家，还是迟了，已然断气。他狠狠抓住顾岸的手腕，眼带怒气：“他们不过是想要一只山羊而已，你为何如此狠毒！”
　　顾岸本想解释，可见他已经认定自己狠毒了，回视他，憋着一口气道：“狠毒？是啊，苍鸾公子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顾岸，我真的看错你了。”齐含茳松开手，两人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以为顾岸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残酷无情，他以为那只是顾岸保护自己的手段，此刻，她真的太令他失望了，他竟然还想告诉师父，顾岸并不是恶毒的小魔头，他竟然还想劝阻师父与其他武林正派的合计。
　　顾岸扔掉手中的匕首，大笑了几声：“苍鸾公子，你再不动手，那本尊就走了。”
　　朝暮剑出，齐含茳却迟迟不运势，还道：“解释！”只要顾岸给出合理的解释，他便……
　　顾岸只道：“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齐含茳握紧朝暮剑：“顾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