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神动心了吗？》梦南柯Ke

6、吞贼 · 第六章

　　随之爻的脸色不太好，吓得本在生气的莫问立刻开始懊悔自己是不是让她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莫问对随之爻的过往几乎是一无所知。但也不算短，至少莫问在过了气头以后仔细想想，她并不是那种人。
　　自己的生气来得莫名其妙又极不信任。

　　莫问上前两步，担忧地看着随之爻，试探道：“随大夫，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随之爻从回忆中抽离，看着莫问的脸，恍惚了一瞬，连忙垂眸掩住泪意，摇了摇头。

　　莫问见此，更觉得自己戳到了随之爻不为人知的伤口上，这个在她心目中年纪轻轻却非常强大的人一下子变得柔弱了起来，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随大夫……”
　　随之爻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回忆和悲伤，再抬头时，一如莫问提出问题之前的样子，她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你并没有说错什么，你说得每一句话都很对，是我阻拦了你路见不平的脚步。”

　　莫问：“……？”
　　这是一句讽刺吗？

　　莫问不是憋得住话的人，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随之爻闻言却笑了出来，“我并没有讽刺你的意思，莫小姐，你自幼习武，向往江湖，这次出行不就是为了行侠仗义吗？莫小姐不忘初心，这很好。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权没势，又没武功傍身，出事了第一个跑，自然不如莫小姐般不畏强权。”

　　莫问听完，因为这番话听起来太有道理而有些心虚，低着头还不忘偷偷看随之爻两眼，小声嘟囔道：“听起来更像是讽刺了。”

　　随之爻：“……”
　　这人怎么还讲不明白了？
　　随之爻不懂莫问怎么想的，自己明明是夸她呢，到她耳朵里却变了味道，觉得好气又好笑。
　　“莫小姐还在生气？”
　　莫问的头摇得像小贩手里的拨浪鼓。
　　随之爻不解：“那是为什么？如果不是对我不满，也不会处处看我不顺眼。”
　　这话一出，莫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猛地拔高，仿佛这样就能强调自己所说的事情：“我没有对你不满！”
　　随之爻也不说话，盯着莫问一直看，看得后者又再次低下了头，眼睛转了转，才说道：“虽然之前确实有点不满，可现在没了。”
　　“既然如此，这事儿就算了吧。”随之爻见她既然已经不生气，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然而正当她要走的时候，莫问拽住了她。

　　“随大夫。”莫问还有些不放心，毕竟随之爻之前那个样子，看上去真的不太好，可她也没办法开口问随之爻埋藏在心底的故事到底是什么，反复措辞，却只是问道：“您不生气吧？”
　　随之爻摇头，莫问见她神色如常，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事情到此结束，随之爻抬脚往客栈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袖子又被人拽住，回头一看，莫问指着她身后的医馆，言简意赅道：“看伤。”
　　随之爻：“……”

　　医馆的大夫忙着救人，一碗独参汤下去，又扎了几针，见那少年已有了转醒的迹象，便盯着徒弟处理外伤，他拿过小徒弟递来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眼睛一转，忽然发现送病人来的那女子不知去向，一问小徒弟，女子刚把人放下就出门了。
　　他行医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很明显就是想救人却没钱，气得正指着小徒弟的脑袋准备开骂，余光瞥见门口进来俩人，一看，正是送少年来的那女子。

　　莫问将随之爻带到大夫面前，说道：“老先生，我朋友前几日被伤了手臂，您给看看？”
　　大夫见人回来，却不像是来管那少年生死的，心里的猜测存了大半，怕她不给钱，这看起病来就有些犹豫，“既然是前几日的伤，那受伤时可曾看过？”

　　莫问点头，一边帮随之爻将袖子撸起，一边说道：“已经看过了，只是刚刚她的手又突然疼起来了，老先生，您就帮忙看看，她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啊？”
　　大夫凑近看了看，又问她们用了什么药，随之爻将自己那瓶外用药的药方和每一味药的产地说出，老先生边听边点头，末了说道：“这药已经极好，不出半个月，这手啊就不会再疼了。”
　　莫问放下心来，随之爻见她如此，觉得好笑，心里却叹了口气。
　　莫问心软，又好骗，再过半个月也就不好再用手疼的理由骗她了，要不然，随之爻敢保证自己不是四处行医，而是四处求医了。

　　随之爻的手没有问题，莫问便看向了床上躺着的少年，“老先生，他没事吧？”
　　大夫：“喂了汤药，施了几针，暂无性命之忧。”

　　莫问的视线越过大夫，只见床上的少年衣衫染血，脸色惨白，比起街上初见时的那一眼，愈发脆弱。
　　莫问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问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角落，莫问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大夫，“实不相瞒，这人是我从高家侍卫手里救下的，老先生若是不敢收这个人，我便带着他走，若是敢，这银票您收下。”
　　今日之事因这少年而起，高家人嚣张跋扈，追寻至此，难保不会牵连无辜。

　　“就是你打了高志虎两兄弟？”
　　莫问是就近找的医馆，不久前还有邻居将自己的徒弟叫走看戏去了，临走前提了那么一嘴，老先生也就记住了。
　　莫问对消息的传播速度丝毫不意外，点了点头。
　　老先生有些犹豫，“小友倒是敢实话实说，既如此，老夫也不瞒着小友，这高家在我们粟县颇有些威名，老夫有些不敢收这银票。”
　　莫问听到这话，也不失落，看着那少年的伤被处理好，付了该付的钱，便带着人走了。

　　莫问背着少年，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随之爻偶尔看她，都是如此。
　　莫问早就察觉到随之爻的视线，见她看自己一眼就笑，几次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随大夫笑什么？”

　　随之爻：“我以为莫小姐心中的江湖，人人都胸怀大义，路见不平必会拔刀相助，若是有人畏惧强权，定会被莫小姐看轻。那大夫如此，莫小姐却如此平静，原来是我狭隘，擅自对莫小姐作出不合理的猜测了。”
　　莫问的脸越来越红，听完后哀怨地看了眼随之爻，“随大夫如此打趣我，若能开心一些，那我也只好受这委屈了。”
　　随之爻伸出食指轻轻戳她的头，“你倒成那个委屈的了？”

　　莫问笑着，忽然低下了头，翘着的嘴角缓缓放下，“其实，随大夫所说并没有不合理之处，师父什么都教，我也什么都懂，但还会觉得心中有大义之人更多，像台州州长，我曾听堂兄说过，他是个贪官，但在瘟疫面前，一分未贪，反倒自掏腰包往里添了不少。像朝廷派去台州的大多数人，我也都认识，他们在瘟疫面前摒弃前嫌，携手相助，又像是随大夫您，您就是我心中仗剑江湖的侠者，虽然手中无剑，却是菩萨心肠，救众生无数。”
　　随之爻摇头：“人间哪儿来的菩萨，都是普通人罢了。”
　　莫问闻言笑了起来，“是啊，他们不是菩萨，只是求个平安的普通人，我又何必强人所难，逼他们无私奉献。”
　　“粟县人尽皆知的恶霸高家，有钱有权，欺男霸女，恶事做尽，民众麻木不仁，只要受害者不是自己就好，哪管得了其他人？就连……”
　　莫问顿住，随之爻听出她未言明的话，说道：“就连我，也袖手旁观，不打算管。”

　　莫问苦笑，“我若是生在粟县，也不见得比他们更光明磊落。”
　　随之爻摇头，肯定道：“不会的。”
　　莫问转头，眼中倒映着随之爻坚定的眼神，“若是你生在粟县或是更水深火热的地方，你也依旧会是个正直的人。”

　　六界第一的天神莫问，三魂七魄中代表正义的吞贼转世，在这人间，她的存在如同守卫，杀邪魔，除祸端，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