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神动心了吗？》梦南柯Ke

24、非毒 · 第四章

　　试镜准时开始，庄怡最先进去，没两分钟又走了出来。
　　她还有别的通告，不会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临走时庄怡还特意和随之爻这个新交的朋友打了个招呼。

　　大堂里的人渐渐变少，随之爻是最后一个进去的。
　　房间里的人不算少，光站着的就有十来个，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坐在最中间的是《将军》剧组的导演和副导演，旁边坐着编剧，顶级娱乐负责《将军》的项目组长，以及刚刚见过的，女主角扮演者莫问和她的经纪人。
　　不等随之爻自我介绍，那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项目组长就不耐烦地催促道：“开始吧。”

　　莫问却仿佛没听见项目组长说什么，抬头看向了随之爻，礼貌地问道：“需要给你一点时间准备吗？”
　　随之爻笑了笑，对着莫问微微颔首，“谢谢，不过不用了。”
　　项目组长冷哼一声。

　　试镜的这场戏是女主沈晏书回家时的场景。
　　彼时身受重伤，不得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沈晏柔正在府里休养，得知消息的沈晏书终于决定停止流浪江湖，回到了家中。

　　随之爻对着帮忙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的工作人员微微一笑，道了声谢后，坐在凳子上，轻声道：“我准备好了。”
　　工作人员清了清嗓，朗声道：“试镜片段：沈晏书归来，现在开始！”

　　·

　　秋天，枯黄的叶子被风轻轻一吹，就脱离了树枝，缓缓落在地上。
　　枯树萧瑟，静谧的花园中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显得沈晏柔偶尔的叹息都如此明显。

　　“柔儿。”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它颤抖着，含着心疼与丝丝柔情。
　　沈晏柔眨了眨眼，动作缓慢地循着那声音望去。
　　她重伤未愈，脸色苍白，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眼底是重重心事。

　　“柔儿。”
　　那声音更加凄楚，沈晏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中不由得蓄满了热泪，“姐姐……”

　　沈晏书离家，沈晏柔随父上了战场，后边关战事四起，一直持续了三年，就在敌军即将投降之际，朝堂中有人勾结敌军将领，卖国求荣，导致沈父战死沙场，沈晏柔也受了重伤。
　　沈晏柔肩上担着国仇家恨，偏偏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一副破败身子，连举剑都是奢望，难以上战场杀敌，更别提将卖国求荣之人斩于剑下，以慰先父与麾下将领的在天之灵。

　　此时出现的沈晏书，是她的希望。

　　·

　　试镜片段不长，台词也少，随之爻只有“姐姐”二字，但其中的情绪饱满，将经历过这一切的悲切凄凉，面对亲人时的委屈伤心，以及报仇有望的期许表现得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在沉默。

　　莫问的眼中有着惊讶与满意，她脸上带笑，得意地看了眼身旁的人们。
　　编剧面带欣喜，导演和副导演的情绪有些复杂，高兴，但又有些发愁，至于那位项目组长，他黑着脸，那是很纯粹的不悦。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中的寂静被编剧的掌声打破：“新人演员？很不错，不愧是莫问介绍的人。”
　　编剧能够畅所欲言地表达自己的喜欢，但导演不行，他看着左手边的项目组长，再看看隔着副导演的编剧，有些头疼，他努力撑起一个笑容，说道：“确实不错，回去等消息吧，试镜过了我们会通知你的经纪人。”

　　随之爻看了眼莫问，后者点了点头。
　　她无意留下神识观看那些人无聊的博弈，趁着时间还早，乘坐公交车去了医科大学蹭课。
　　下课后，她没急着回去。

　　学校绿化不错，风景好，空气也好，随之爻散了会儿步，又顺着人潮往外走去，见大多数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心下好奇，也跟着往那边走。
　　他们的目的地，是学校附近的小吃街。
　　还没走近，诱人的香味便飘入了随之爻的鼻腔。

　　随之爻可以不吃不喝，但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会被氛围感染的人，她馋了。
　　便宜分量大的招牌奶茶，裹满了料的烧烤，烤得黄灿灿的诱人的鸡翅包饭，在铁板的炙烤下渐渐变色的铁板鱿鱼，洒满了木鱼花的章鱼小丸子，挂着大喇叭喊“闻着臭吃着香”的臭豆腐……
　　吃饱喝足，随之爻又进了抓娃娃的店，观察一圈后大概懂了如何玩儿这个东西，看着别人小推车里堆得满满的小玩偶，看得眼热，然而充值一百，又在店员小声的告知诀窍之下，只拿到一个娃娃。
　　还是店里活动充一百就送的，她本人一个都没抓到。

　　那位小推车里堆满了玩偶的阿姨再次转悠到了她面前的抓娃娃机，投币、操作、娃娃被抓起，有惊无险地落下。
　　阿姨的表情波澜不惊，她将娃娃拿了出来，看到了愣在那里满脸羡慕的随之爻，顿了顿，伸出了手。
　　“送给你吧。”

　　阿姨的好意以“反正我的车里放不下了”结束，随之爻左手一只长相憨厚可爱的奥特曼，右手一只满脸不悦的哈士奇，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大学城。

　　乘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随之爻进了小区，走了没两步，莫问迎面而来。
　　她穿着休闲服，长发扎成马尾，小跑着到了随之爻面前，后者和她打招呼：“莫小姐去锻炼吗？”

　　莫问见随之爻手里拿着好几个袋子，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有。
　　“出去玩儿了？”
　　随之爻“嗯”了一声。

　　两人相顾无言，初春的夜晚带着些凉意，一如随之爻与莫问的关系。

　　许久，随之爻忽然想起什么，腾出一只手从包里拿出剧本，递给了莫问，“莫小姐，多谢您的剧本。”
　　莫问接过，说出一句迟来的夸奖，“表现不错。”
　　随之爻似乎很开心，从善如流地收下了莫问的表扬，“谢谢。”
　　莫问很不满意她如此话少，无奈问道：“你就不问问我结果怎么样？”
　　随之爻一怔，却笑得更开心了，“莫小姐都夸我了，而且导演也说了，试镜过了会通知我的。”

　　说起这个。
　　几个小时前，在试镜结束之后，几乎是随之爻刚关上门离开，编剧便说道：“她很适合沈晏柔，我完全可以想象她身穿战甲的模样，很符合我心中对于沈晏柔的想象。”
　　项目组长不满：“苏编剧，你之前也说过，以庄怡的形象身穿战甲会很帅气，再说她的商业价值也好过这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她的团队已经和我商量过用二搭姐妹来宣传了，用庄怡只赚不亏啊。”
　　“可庄怡也说过，她出演是需要让我删减沈晏柔的戏份的，她胜任不了这个角色。”项目组长一噎，编剧沉默几秒，声音轻柔却坚定有力，“在我心里，沈晏柔也是这个剧本的灵魂，沈晏书出走江湖的底气是她给的，沈晏书身穿战甲无往不利也有她作为军师在幕后支持的一份功劳，她不是可以删掉戏份还无所谓的小角色。”
　　项目组长说不过她，气得站了起来，“苏编剧，合作的事情我已经谈好了，而且庄怡的玩笑话你也别当真，她的团队怎么会放弃这么圈粉的人设，她进了组，就得演，你的沈晏柔戏份不会少。”
　　苏编剧紧盯着项目组长，不肯退让：“《将军》是大家共同合作的作品，你一人接洽庄怡团队，做出承诺本就不对，而且如此重要的角色，你却不负责任地用了完全不能胜任此角色的人气偶像，你不占理，莫问，你说对吧？”

　　苏编剧话锋一转，忽然将话扔给了莫问，后者眨了眨眼，坐直了身子，说道：“王组长，今天我来的时候就说过了，带了人试镜沈晏柔一角，当时你并没有反对啊。”
　　当时项目组长就说了一大堆用庄怡会给这部剧带来多少好处，从剧到莫问本人，前后炒作能带来的利益掰开了揉碎了讲了一大堆。
　　莫问当时只是说：“人家前几天路见不平帮了我个忙，我得知恩图报。你们就当看个乐子，她要是行，到时我们投票通过，也不由得我一个人决定，她要是不行，我们就用庄怡。”

　　项目组长想了想，同意了。
　　他知道莫问对作品的要求有多高，这样一番话，看来不是对来人的实力有信心，只是为了报恩而让她有了试镜的机会。
　　在场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直到随之爻试镜开始，项目组长才觉得不妙。
　　然而苏编剧这个执拗的人已经认准了随之爻，再加上莫问，项目组长挣扎不得，按照试镜之前莫问所说的，投票决定。

　　副导演弃权，导演、苏编剧、莫问三人都决定用随之爻，项目组长也只好认命。

　　人选定了下来，莫问去找工作人员，让她现在就打电话给随之爻的经纪人报告喜讯。
　　莫问在工作人员旁边站着，看着她找到随之爻登记的信息，上面只有她本人的名字和一个莫问眼熟的号码。
　　“稍等，先别打。”
　　工作人员停下。

　　莫问叫来鹤望兰，从后者的手机里翻出随之爻的号码，确认了两遍，才不可置信地呢喃道：“原来是，单打独斗吗？”

　　莫问没让工作人员通知，打算亲自上门。
　　可，随之爻没在家。
　　每隔一个小时就去一趟随之爻家的莫问在临近九点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人。
　　莫问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执着，明明那个号码已经记在了心里，打个电话的事情，非要一趟又一趟得跑，最近甚至守在了小区门口附近。

　　看到随之爻出现的那一刻，莫问忽然想起了鹤望兰的那个问题。

　　“想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