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神动心了吗？》梦南柯Ke

10、吞贼 · 第十章

　　柳修元曾说过，他收集了高家罪证送往京城，却因为高家在京城的人脉，这份罪证未能得见圣颜，被人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此刻正在高玉轩手中。
　　“但……”柳修元话锋一转，说道：“高家也不傻，这证据恐怕已经被销毁了。”

　　莫问想了想，“这个不担心，高玉轩行事张扬，有物证当然好，没有也无妨。不说这个，我来是想麻烦柳兄帮我查查方鸣志的行踪。”
　　柳修元当时已经离开，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但当初调查高玉轩这人时，对方鸣志也了解颇多，不少罪证中也有着方鸣志参与的痕迹。

　　“恩人是想以此为突破口？”
　　高玉轩破坏了罪证，高家也会因此事做出行动，但方家那边就不一定了，如今方家家主是方鸣志大伯，他一直看不惯自己这个不学无术总惹是生非的侄子，只是碍于老太太的面子不好做什么，没火上浇油已经很不错，就别想着让他雪中送炭了。
　　他那大伯估计巴不得方鸣志出事儿呢。

　　莫问没说话，柳修元便默认了，他做起事儿来也卖力，毕竟对他来说，方鸣志和自己的仇人高玉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先从谁下手都是一样的，莫问此举是在帮他报仇，而且柳修元还能借此机会报恩，何乐而不为呢？

　　莫问又悄悄摸摸回了住处，随之爻还在睡着，甚至睡姿都没变，她换下带着凉气的衣服，钻进温暖的被窝，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外头便已经有了热闹的苗头，小孩子们走街串巷地笑着闹着，甚至还有孩子放起了爆竹。
　　粟县的花灯节由来已久，对于本地人来说，重要程度不亚于过年，随之爻和莫问甚至收到了房东大姐给的两盏小花灯。

　　“大姐说花灯是他们自己做的，虽然比不得外头的漂亮，但胜在心意。”
　　房东大姐来时，随之爻正在收拾东西，是莫问招待的人家，闻言，她叹了口气，“大姐有心了，只是我们也没什么礼可以回，要不一会儿上街挑挑有什么稀罕玩意儿，送给大姐家的那两个小孩子。”
　　莫问点头。

　　花灯节的重头戏在晚上，但由于是第一天，街上的人并没有因为时间早而变少，热闹是热闹，但随之爻不太喜欢这人挤人的场合，转头一看，莫问兴致正高，她也不想扫兴，便什么也没说。
　　花灯节开始前莫问便买了许多花灯，此时上街也没有看中的花灯，主要的事情就成了吃。
　　粟县花灯不错，美食一般，但靠着这一样，便吸引了本国和邻国的许多商贩来此，可以说今时的粟县是天下美食汇聚之处。莫问生在京城，好东西见过不少，但并不如此刻花样繁多。

　　莫问走着走着，忽然察觉随之爻似乎话很少，仔细观察，才发现后者在被人挤到时隐隐有些不悦，买了些吃的，说道：“随大夫，我有些累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歇，顺便把这些东西吃了？”
　　随之爻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就近找了个茶馆，上了一壶茶，便开始吃莫问买的东西。
　　莫问眼大胃小，看见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想尝试尝试，一买就停不下来，不知不觉中，买的东西居然摆满了桌子。
　　莫问看着满桌的东西，又馋又不好意思，随之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催促道：“自昨天算起，你也有一整天滴水未进了，肯定是饿坏了，快吃吧。”

　　两人都是自昨天早上在客栈用过饭之后便什么也没吃了，随之爻自己无所谓，反正几千年都这么过来了，可莫问如今是个普通人，夜里就饿得肚子咕咕叫，强忍着睡下，到早上反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了。如今随之爻这么一说，莫问感觉自己的肚子都骚动了起来。
　　她正埋头苦吃，对面忽然坐下一个人，抬头一看，是柳修元，咽下口中的食物，问道：“怎么？查到什么了吗？”
　　柳修元得意地挑起眉毛，“方鸣志昨晚在春香楼过的夜，到现在还没离开，那里的老鸨说他今晚要带几个姑娘去游湖。我又去查了方家的船，停靠在芦苇桥那边，下人们正在布置。”
　　柳修元说完，左右看了看，起身坐到了莫问旁边，凑近了些，用手遮挡了一下，悄声说道：“老鸨还说方鸣志点了高玉轩喜欢的姑娘，或许高玉轩也会去。”

　　莫问正思忖着，旁边的人忽然冷笑一声，筷子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莫问一个激灵，挪了挪屁股，离柳修元远了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知道了，你去吧。”
　　柳修元瞪大眼睛，语气带着不舍和幽怨：“恩人……”
　　莫问抬眼，“还有事？”
　　柳修元面带委屈，在莫问的注视下低了低头，妥协道：“那我就先走了，若有新消息，我去找方鸣志的花船那里找恩人。”

　　人已经离开许久，随之爻的视线却一直没有收回，莫问舔了舔唇，忽然有些心虚。
　　她怎么忘了交待柳修元等随之爻不在的时候再出现呢？失策。
　　明知随之爻不喜柳修元，在明确表态赶走对方之后却偷偷联系，这问题似乎有些严重……

　　莫问昨日找到柳修元的时候只想着她们在此地没有人脉，而柳修元虽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至少对敌人了解，而且有个人能跑腿儿，那不比事事亲力亲为要好吗？
　　“随大夫，您没有生气吧？”莫问不敢看随之爻，视线中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她却提不起一点儿兴趣来，只是祈祷着随之爻不要生气才好。
　　随之爻看出莫问的担忧，淡淡道：“莫小姐，我是讨厌他不假，但……”
　　随之爻顿了一下，莫问抬头看她，只见随之爻笑不及眼底，反而有些渗人，说出的话也如同冬日冷风：“您有您的自由，与何人接触都好，都不必向我解释，也不必在意我有没有生气。”

　　莫问“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与随之爻依旧平静的双眼对视，忽然没了脾气，又慢慢坐了回去，嘟囔道：“随大夫是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随之爻：？
　　这倒打一耙的功力还是如此深厚。

　　随之爻还没说话，莫问又说：“昨日那方鸣志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我若是不做点什么，他肯定觉得我们好欺负，但我人生地不熟的，只好找柳修元帮忙，你看，他这不就查到方鸣志今晚的去向了？”
　　随之爻垂眸，许久没说话，就在莫问打算重新措辞解释一次的时候，她开口了：“你说方鸣志打我的主意，那我想知道，莫小姐对此事怎么看？”

　　莫问不知所以然，但还是细细想了想，说道：“方鸣志是个下流人，我得好好保护随大夫。”
　　随之爻摇了摇头，又换了个说法：“假如，我在你面前拒绝了方鸣志，背地里却又和他接触，你如何想？”
　　莫问下意识地皱眉，不解道：“为何如此假设？”
　　随之爻露出无奈的表情，强硬道：“回答我的问题。”

　　莫问挠了挠头，脑海中的场景刚刚铺设，放入随之爻和她，以及那方鸣志，表面拒绝的戏码刚刚想完，还未到背地里接触，莫问就眼冒怒火，右手成拳，重重地敲在了桌子上，“光是想想就生气！”
　　随之爻用手撑着下巴，表情不似刚才般冷漠，接着问她：“除了生气呢？”
　　莫问仔细想想，咬了咬唇：“还有，委屈，还有，伤心……”

　　随之爻点点头，“这就对了。”
　　莫问不理解随之爻为什么这么说，张大嘴巴无语了半天，气急败坏道：“怎么就对了？我生气委屈伤心你还对了？”
　　随之爻被她着急的样子逗笑，却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递到莫问手边，说道：“我让柳修元走的时候，你也同意了，你也知道我讨厌他，可转头，你又与他接触了。莫小姐，将心比心地想想，我该如何反应？”
　　莫问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嗫嚅道：“可，可你也不该说出要与我撇清关系的话来。”

　　“是是是，我错了。”随之爻嗔她一眼，敷衍地认了错，又抱怨道：“莫小姐能做，却不允许我难过，也不允许我说气话。”
　　莫问埋头，“我不允许你说气话，是因为我不会说气话。”
　　“哦？”随之爻来了兴趣，“那换位思考，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莫问将刀抽出半截，眼神发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随之爻身子后仰，倒吸一口凉气，莫问见此，又连忙解释道：“随大夫别怕，不是你，是方鸣志。”
　　她收了刀，笑道：“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随之爻听了，忽然有些心虚。
　　你是不会这么对我，但我会这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