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明月晓轩

7、第七章

　　第一次有吃正规晚餐的时间，饭菜很可口（连续六天三明治、汉堡后的味觉），咖啡的香气扑鼻，红茶的颜色象琥珀一样。就餐的两个人都得到了充分的满足，高齐甚至在喝咖啡的时候满意的叹了口气：“象是到了天堂一样。如果可以马上坐上舰船追着芙罗娜回海尼森，我就再无所求。”
　　“再无所求，连芙罗娜的允婚都不求了吗？”
　　“不需要了。”
　　抬起头，正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也跟着笑了起来：“动作真快啊，恭喜你了。什么时候的事，看来你适合做保密工作。”
　　“出战的前一天。啊，对了，有一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艾尔.法西尔原来还有一个备用宇宙港。”
　　高如愿以偿的看到对方眼中惊讶和疑问的神色。
　　“放弃有十年了，奇怪的是虽然已经放弃使用，但是还维持着基本的保养。”
　　“曾经是军队使用的吧？”
　　“你怎么知道？”
　　耸了耸肩，只有国有的组织才有这份精力和金钱持之以恒的做一件无用的事。
　　“我想方设法调出备用宇宙港的图纸，你看……”
　　“我们这些天一直在担心怎样让军舰和民用舰同时起航的事。现在就好了，备用港和现用的宇宙港在相对的两个方位，诱敌舰可以从备用港起飞，引开帝国军的注意力，比我们预定的撤退诱敌方案还要完美。”
　　“那个诱敌方案啊，报上去已经两天了，还没有任何答复……高，你去看一下那个备用港的情况。”
　　“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个，指挥部就麻烦你了。”
　　要让市民躲过帝国军的追赶而撤离光靠200艘舰船的护卫显然是不够的，200艘舰船可以抵挡三千帝国舰船的话，这七天来就不会这么狼狈了。也就是说必须派舰队引开帝国军的注意，当然，担任诱敌任务的舰船是凶多吉少的。
　　“不知道林奇少将和康斯坦丁中校会不会批准我的作战方案……”杨这样想着。说起来，这是他担任艾尔.法西尔驻留舰队幕僚以来提出的第一个作战方案。

　　（8）
　　“中尉，杨中尉——”几近疯狂的叫声。沙发上蜷成一团的杨发出迷迷糊糊的声音：“天塌下来了吗？”
　　一边揉着眼睛，杨威利中尉显然还不舍得放弃睡眠。
　　“当然——不是。中尉，大部队不见了。”
　　“落到异次元空间去了？”
　　“中尉！”来通报的的中士脸上满是“你认真一点好不好”的表情。
　　“林奇少将、康斯坦丁中校，所有的军部要员都逃走了。他们抛下了我们，自己逃跑了。”
　　终于有了名为惊讶的表情，时间并不长，杨中尉少见的叹了口气：“我倒宁可天塌下来了。”
　　“中尉，您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士兵还留下多少，还有舰船的数量？”
　　“士兵初步统计有三万五千人，所有有战斗力的舰船几乎都被开走了。我们征集的舰船以及第四机库的舰船完全没有损失，军需物资中70%失踪，民用物资没有重大损失。”
　　“那就不要紧。”
　　中士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继续道：“我们想要隐瞒消息，但是不成功。林奇少将他们不是在宇宙港起飞的，而是在另一个地方，见鬼，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起飞舰船。起飞声惊动了居民，打电话来问，我们根本想不到，所以……刚刚证实……士兵们和居民们都已经崩溃了，市民的崩溃迹象三个小时前就开始了，他们疯狂的破坏东西，还有人拿着刀在路上见人就砍，还有……”
　　“高少尉呢？”左右看了半天都找不到高齐。
　　中士突然激动起来：“高齐跑了，他受到康斯坦丁中校的器重，当然知道这种秘密。他做了逃兵。”
　　整理军容的动作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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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芙罗娜没有回来，她在补给舰上，第七补给舰。”
　　“你说，芙罗娜会不会上军事法庭？她只是中士，不是舰长，应该用不着负责任吧？”
　　“一场这样的败仗后能够站到军事法庭上，其实也是一种幸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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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尉——”
　　“这样啊——中士，利用一切渠道向全体市民下达撤退命令，全部撤退工作在五小时之内完成。指挥部改到宇宙港的中央指挥室。”
　　“……………….”
　　“有什么问题，中士？”
　　“林奇少将带着军队逃跑了，还要继续撤退工作。”
　　“中士，”事后，所有看到这一情形的士兵都做证说“从来没有看到杨中尉这样严肃”。
　　“我才是这次艾尔.法西尔撤离行动的负责人，我并没有逃跑。”
　　“是，中尉！”
　　“等一等……派几个人到备用宇宙港去，就是这个地址。是的，艾尔.法西尔有备用宇宙港，立刻执行，中士。”

　　很多年后，《杨威利元帅传》、《自由同盟史》、《银河战史》等众多记实类、历史类著作的作者都广泛采访了亲身经历了艾尔.法西尔大撤退的人，其中许多人这样说：“那个时候，杨威利元帅还只是个新鲜人的中尉，完全没有名气。不过，元帅的天才在那个时候就充分表现出来了。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元帅还镇定如昔。最让人佩服的是元帅下达撤退命令的时机，再晚一点的话行星就完全瘫痪了。你问我当时在做什么，一直以来我都是比较镇定的人，我还参加了志愿工作，即使是我们这样的人，在得知林奇少将逃跑时都绝望了。元帅的撤退命令是一支强心针，把市民从末日的堕落中解放出来。”
　　尽管大半话都因为杨威利这个人后来的功绩而无法真正反映当时的情形，但有一句话是正确的，如果那个时候杨威利不及时下令撤退的话，市民的情绪就要崩溃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在三千舰船的包围下，即使是过去想撤退也是很难的，不要说这个时候连护卫舰都没有了。即使这样，大家还是愿意立刻撤离，“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呢”，这是当时最普遍的想法。当然，撤离时的气氛非常之糟糕，人们拼命咒骂抛弃人民而逃跑的军部人员，被留下来的士兵不可避免的成为替罪羊。他们一边忍受着被军队抛弃的痛苦和愤怒，一边承受着市民的咒骂，同时还要指挥、协助市民的撤退。让军方为之骄傲的是，整个撤离行动中没有一个士兵和市民发生冲突。后来的历史普遍认为，那是他们的指挥官杨中尉做了好榜样。
　　在市民的怨气中，杨威利并没有幸免于难，由于打电话来骂人的电话太多，影响了正常的询问，指挥部只能让电话局紧急给他们一个号码，做为抱怨专用，找了一个漂亮的后勤女兵和一名英俊的志愿者担任“投诉处理员”。
　　也有人没有指着在中央控制室忙碌的杨的鼻子破口大骂，而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问：“中尉大人，我们逃的出去吗？您能不能保证让我们平安到达海尼森。”大约每十次这样的提问后杨中尉会说一句“我们将尽力而为”。
　　9：24，前往备用宇宙港的士兵回来了，领队的下士飞快的跑入指挥室。
　　“中尉，我们……我们找到高少尉了。”
　　“高齐——”
　　“高少尉不是逃走了吗？”
　　“少尉没有失踪吗？”
　　七嘴八舌的杂音中杨威利年轻的声音显得格外镇定，仿佛他早就预料到这样的事：“高少尉的伤重吗，其他的士兵怎么样？”
　　吃惊的神色：“中尉怎么……少尉中了好几枪，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弟兄……都牺牲了。”虽然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也只能用牺牲这个词吧。
　　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杨可以想象昨晚的事，去探察备用宇宙港的高齐遇到了要逃跑的林奇少将一行，前往阻拦，或者，仅仅是被发现了。康斯坦丁中校应该会叫高齐和他们一起走，受到拒绝，开枪……
　　一直奇怪怎么会有“隐藏在文件深处”的备用宇宙港的存在，现在看来，这就等于是古代城堡中的“暗道”。
　　自己和被留下的三万多士兵和三百万人民都被看做“没有战斗力而没有用处的人”。

　　“在敌人包围之下，携带没有作战能力的平民是没有逃脱的希望的。与其一起死，不如保存珍贵的战斗力。援军抵达后可以立刻收复失土，没有必要让市民去冒险……”等同盟军大部队“收复”艾尔.法西尔后，林奇少将可以以“危难之际，果断、勇猛的从敌人的包围圈中突围，向同盟报讯”的英雄形象说出上面的话。逃脱者可以成为英雄，军队也保持了守卫人民的形象。
　　只不知道，艾尔.法西尔三百万人民，有几个可以在同盟的领土上听到这段话。
　　宇宙历788年5月22日10：32，第一艘舰船离开艾尔.法西尔的大气层；11：07，最后一名士兵登上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