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围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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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历788年5月，艾尔.法西尔。
同盟战史上称之为“艾尔.法西尔战役”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夜幕降临之际艾尔.法西尔的天空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生活在前线的居民一看就知道这是出征的艾尔.法西尔驻留舰队回航了。
艾尔.法西尔是一个靠近伊谢尔伦回廊的行星，星球的面积不是很大，但是水源充沛气候合宜，超过三百万的居民生活在这个行星上。当然，这个居民数目还比不上首都海尼森的一个区，但是，如果考虑到辽阔的银河系中超过一半以上的行星都不适宜人类生存，剩下还有三分之二需要人类修修补补才能养育几十万人的话，就会知道美丽的艾尔.法西尔是受大神眷顾的土地。
按照艾尔.法西尔的地理条件，起码可以供一千万以上的人居住，之所以常住人口始终突破不了三百万完全“归功”于帝国军的伊谢尔伦要塞。
自由行星同盟和银河帝国长达一个半世纪的战斗中，最初的一百多年两国在战略上的优势是相当的，漫长的距离成为补给的致命限制，也因此决定了战斗的低频度。改变这个局面的就是伊谢尔伦要塞。
直径六十公里的人工行星拥有强大的防卫能力，阻挡了同盟进攻帝国的道路；同时，又成为帝国侵略同盟的前进基地，自从伊谢尔伦要塞建成之后，同盟和帝国之间平均每年都有两场以上的战斗。靠近伊谢尔伦回廊的艾尔.法西尔升格为前沿阵地，人口在三十年间从七百万减到不足三百万。
宇宙历788年5月，帝国军1000艘战舰侵入艾尔.法西尔星域，行星驻留舰队随即出击。
蓝德大街是艾尔.法西尔的商业中心，即使战争时期九点开始宵禁，傍晚时分的蓝德大街仍然是人流穿梭，听到空中的轰鸣之声，行人都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
“咦？”发出这个充满疑问声音的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粉红衣衫，高高扎起的马尾张扬着这个少女的青春和美丽。
“怎么了？”
“太少了…….”
“什么太少了，菲列特利加，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回来的舰队太少了，你还记得吗，上次出去的时候至少有一千艘船舰啊。”
另一个女孩子仰起头看了许久才迟疑道：“好象是的，上次看出去有一大群。”
艾尔.法西尔之战，自由行星同盟一千艘舰船出击，回到母星的只有舰船两百艘，官兵五万余人。
和其他行星一样艾尔.法西尔的宇宙港建筑在远离商业区和居民区的地方，曾经有人说整个银河系中只有费沙的宇宙港才树立在商业区的正中心，仿佛向全宇宙宣告没有宇航就没有费沙。
战时戒备状态一开始宇宙港就完全封闭，只允许军方使用。据说这样做即可以便利于军队快速反应，又可防止居民不必要的恐慌——就是逃难啦。不过，有内部消息说，每次一发生这种情况时，军方派出的向邻近星域和首都联络的舰船上总会带上一些非军方的人员。
驻留舰队一艘艘停稳在宇宙港，下舰的官兵中走在最前列的是指挥官林奇少将，紧随其后为驻留舰队幕僚，例如康斯坦丁中校、贝尔齐少校、巴卡斯上尉、杨中尉……
地勤人员中盛传这样一句话，“军方的战报会作假，士兵的脸色不会作假，只要看一眼下舰时官兵的脸色就知道战况了。”如果这种说法是正确的话，今天从舰船上下来的官兵的脸色不是难看这么简单，简直就是有传染性的恐惧。
雷达屏幕显示艾尔.法西尔行星的大气层外有超过三千艘的舰队，既然驻留舰队只有一千多艘，出现在雷达上的就只可能是敌人。
“中尉，杨中尉——”通往军官食堂的路上，二十二岁的高齐少尉叫住了二十一岁杨威利中尉。
“这一下麻烦了啊，要出大事情了！”
和说话者紧张的话语，以及与之绝对配套的表情相对应的是一个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回答：“是啊。”同样的，说话人的表情也只能用平淡来形容，好象对方正在向他抱怨刚刚在食堂吃到的土豆煮焦了似的。
高齐少尉用了两秒钟调整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带来的不协调感，继续道：“听说没有，帝国军包围了艾尔.法西尔，林奇少将已经召集校级军官召开作战会议……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吧，帝国军的损失微不足道又和援军回合，是一个打大胜仗的机会。”
看着对方用淡然的表情说出让人“恐慌”的话语，高齐终于重重叹了口气，意识到什么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艾尔.法西尔驻留舰队的军官中，只有高齐少尉和被称为“白吃饭的杨”的杨威利中尉交好，如果有人去问高少尉原因的话，他可能会在挠半天头后回答说“可能因为我们两个的名字都是E式的，而且，在军官学校的时候就认识杨中尉。”
“杨——芙罗娜没有回来，她在补给舰上，第七补给舰。”
芙罗娜是高齐的恋人，同盟军中担任补给的中士。
参加艾尔.法西尔战役的舰船中六成永远留在战场上，剩下的四成中又有一半没有追随指挥官的脚步，从行星边缘擦过后投向海尼森方向。芙罗娜所在的舰船就是那逃亡的两百舰船中的一只。
“你说，芙罗娜会不会上军事法庭？她只是中士，不是舰长，应该用不着负责任吧？”
杨威利中尉停下了脚步，目光在同僚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这才缓缓道：“一场这样的败仗后能够站到军事法庭上，其实也是一种幸运啊。”
五秒钟后高齐少尉带着苦笑点了点头。
“到我宿舍里喝杯白兰地？”
“我想回去睡觉”，然而就象是故意和杨中尉过不去，传讯器单调的“滴，滴”声从军服口袋中传出，屏幕上清清楚楚显示着“夜间勤务”的字样。
杨威利中尉在元月出任艾尔.法西尔驻留舰队幕僚时，曾经无意中从统合作战本部的同僚那里听到过有关“白吃饭的杨”的逸闻的参谋长康斯坦丁中校曾经十分认真的考虑是否要免除杨中尉的夜间勤务。一个大白天在军事会议上都会睡着的人，如果让他值夜间勤务的话，恐怕帝国军可以轻松地把他们从床上抓起来。
然而事实上，杨中尉五个月的任期中超过二十次的夜间勤务从来没有一次睡着过，如果不是康斯坦丁中校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杨保持清醒的秘诀——值班室战术电脑中满是下载的历史书籍——一定会发表诸如“流言不可信”之类的人生感悟。
“中尉今天很努力啊！”
杨威利给了送夜宵的勤务兵一个友好的微笑，伸手将冒着热气的咖啡推得远一点，目光又回到战术电脑上的作战记录上——是的，是作战记录，不是历史书，而且是今天的作战记录。
整个战斗过程当中杨中尉一直呆在舰桥上，没有人打算问他什么，他也不知道能够做什么。在无聊到了极点，又喝了两杯咖啡（高齐提醒他想睡的时候就喝咖啡）之后，睡梦之神还是悄悄光顾了这个年轻军官。军舰剧烈的摇动惊醒了中尉，这个时候他只看到显示器上无数飞弹、光束围绕在旗舰周边，友舰一艘艘的幻化成黑暗宇宙中的流星，舰队正没命地向艾尔.法西尔逃窜。
杨记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听过这样一句话“中彩票可以不问原因，倒霉的事情是一定要了解清楚的”，调出战术电脑的记录了解一下到底舰队是怎样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日后接受战败调查（如果还有那个机会的话）也可以说出的个所以然来，总不能对调查官坦白说：“对不起中校大人，战斗开始前我就睡着了，败局决定后才醒过来，逃命经过很清楚，战斗经过一概不知……”在军事法庭上被开除军职可没有退休金可领。
“还真是一次愚蠢的失败”，这样的念头在观看记录时不断出现，撤退的时候竟然没有派出侦察舰，甚至连吩咐后军警戒的命令都没有颁发。“这样的佯装撤退根本没有什么技巧，也称不上诡计”，杨嘀咕着，在漫长的人类战争史上这种程度的战术连作为战术案例的资格都没有。
“中尉——帝国军有通讯信号！”
接通通讯回路，屏幕上闪烁着这样的文字：
“叛乱军的将士，放下武器，回归正途……
“沦陷于叛乱军魔掌的人民，这是你们感受皇帝陛下圣泽的机会……”
诸如此类的劝降文字一行行流动，末了还有补充说明“即速回复，否则两小时之内开始攻击”。
“我可没有回复这种信息的权限”，这样想着，值班军官杨威利中尉吩咐联络指挥官林奇少将；同时下令发射干扰波，防止敌军将讯号切入民用电台；叫醒所有军官随时待命；行星防御部准备应战之类属于值班军官权限的命令也一一发出。
银河帝国军“艾尔.法西尔”解放战役的指挥官是第七舰队司令查尔斯.拉塞尔上将，前锋舰队指挥官法兰西斯.格罗夫中将，但是真正制定作战计划的是格罗夫麾下的一名年轻幕僚——巴尔.冯.奥贝斯坦少校。
帝国军飞行官西蒙.冯.安贝格少校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独自站在电脑前沉思佩带少校阶级章的军官面前，亲昵地去勾他的肩，结果被对方毫不客气的甩开。
“我说哪，奥贝斯坦，你有没有看过我们军队发出的劝降书？”
“…………”
“……不会是你写的吧？”
“不是。”
“我想你也写不出这么伟大的东西，把艾尔.法西尔人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我还以为这种崇高的想法只有叛乱军才会有。”
默然地点了下头。
人类历史上没有一个侵略者正大光明的喊出“我要侵略的”口号，总是打着“解放者”的旗帜。将受奴役的人民从暴政中解救出来，解民于倒悬，大兴义师，大东亚共荣圈……无数御用文人绞尽脑汁为每一次的侵略加上一个让不明事理的人看了可以感动到流泪的名字。可惜的是，这种伟大的解放事业里，被解放的人民真正对入侵者感恩的案例不是完全没有，只是也是凤毛麟角。
一个国家或者政权的历史书上的解放之战、圣战，到了另一个国家或政权的历史书上就成了血泪斑斑的侵略史或者种族镇压。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又在考虑新的战术？”虽然这么问，但是问的人根本没有指望得到任何回答。西蒙.冯.安贝格一直声称自己是巴尔.冯.奥贝斯坦的多年好友，也仅限于声称，所有认识这两个人的人都对这种友谊表示无法理解。且不说安贝格是个容貌俊俏、性格开朗的年轻人，笑起来充满了感染力，不管在街道上还是在军营里都可以轻易吸引少女的目光；奥贝斯坦则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和讨人喜欢相差很远，时常发出异样光芒的义眼已经让人产生不了好感，冰冷的性格更足以让人退避三舍。光是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多话、一个沉默，完全一头热的情形，就让人忍不住对“朋友”这个定义产生怀疑。
安贝格不止一次遇到别人充满好奇的询问：“你怎么会和那个奥贝斯坦成为朋友。”回答一概是：“那个奥贝斯坦啊，你不知道我们从小玩在一起，那个人小时候很有意思的……”然后摆出一副“有没有兴趣听我的长篇童年回忆录”的表情，让询问的人知难而退。看到对方依旧是充满怀疑的神情安贝格常常小声嘀咕：“那个人小时候是很好玩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相似的家庭环境、相近的年龄、邻居，这一切加起来，西蒙.冯.安贝格认为如果两个孩子成不了朋友才真的是怪事呢。
“安贝格，我在想，人的预测能力还真是有太大限制。”
绝对预测之外的回答，一下子就让安贝格体会到这句话的正确性。
佯装撤退然后转进的作战方案是他设计的，但是到最终实施时已经被自以为是的上级军官们篡改的不成样子。战斗中，奥贝斯坦一直在舰桥观看战斗进程，忍不住在心中叹息“这种样子的佯退怎么会有人相信，只要一艘侦察艇就可以解决问题”，所以，当毫无防备的同盟军舰队展现在屏幕上时，奥贝斯坦意识到自己对敌人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一时半会不会有飞行队出动的可能，想来看看你，我想确定一下那封让我的队员笑不动的通讯不是你写的。奥贝斯坦是不会写出这么虚伪的东西的。对了，去吃夜宵？”
“我有勤务。”
耸了耸肩：“一起吃早饭吧。”
看一眼飞行官轻快离去的背影，巴尔.冯.奥贝斯坦少校在心中默默道：“安贝格，我会写出那样的东西；只不会在没有用处的时候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围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