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总比爱漫长》蒜头橘子

8、进曲家

　　送苏玫回家后，陈森径直回了外婆家。两位老人很久没见到他了，快过年了舅妈也没安排什么手术，这些年她刻意的减少工作量，没有门诊的时候就待在家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照顾两位老人和自己的丈夫身上。舅舅升职之后，这些年的工作也是愈发的繁重了。
　　三年来他害怕回家，总是抗拒面对现实。可是两位老人对他从小到大的疼爱他没法忽视。车停在了小区，回忆又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划开他努力包装好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的刺了上去。
　　大二暑假，和朋友们疯玩了几天，陈森回家就倒头大睡。傍晚的时候被姥姥扇醒，喊他去医院给舅妈送饭。
　　舅妈接连值了几个大夜，她婆婆实在心疼，这两天一直是安排姥爷去送饭，好不容易免费劳动力回来了，可不能浪费了。
　　舅舅李峰是刑警，妻子是市医院急诊科的医生，两人结婚多年因为工作原因一直没有孩子。由于李峰和妻子都是常年加班无法照顾彼此，结婚没几年两人就搬回了父母家，偶尔休班也能吃上父母做的热饭。陈森在姥姥家长大，两夫妻也一直把陈森当亲儿子照顾。陈森从小就崇拜这个舅舅，为了能时时刻刻跟在舅舅身边他多次拒绝了亲生父亲将他接走的要求。

　　送过饭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在路边小饭馆的门口陈森看到了舅舅的车。本想着进去看看能不能蹭顿饭吃，结果走到跟前才发现李峰是和警校的副校长坐在一起。陈森吓得不敢上前，可是老刘校长早就发现了他，慈祥的笑着抬手招呼他过去。
　　陈森是提前批单招进学校的学生，大一大二两年的成绩在校内也是数一数二，又有李峰的这层关系，被校长认识一点也不奇怪。更何况刘校长还是李峰的师傅，很小的时候李峰就曾带着陈森去校长家里拜访过。
　　跟着吃了一顿饭又被灌了几杯酒，陈森也没搞清楚这两个大忙人突然碰面是在合计什么。出了饭店告别的时候，只是听到刘校长拍着舅舅的肩膀说“得要学会用人，年轻不一定不合适，他总要经历这一步。”看着舅舅摇了摇头，陈森也猜出了个大概。
　　第二天一早，陈森还没醒酒就接到了曲盈盈的电话，约他吃晚饭，他兴奋地起床洗漱醒酒。
　　“妈，这两天有个案子，今晚肯定加班，晚饭别等我。”李峰往嘴里塞了两口油条就提着包出了门。李姥姥早就习惯了这些，儿子儿媳成天忙的不着家，她的心思只能放在这个外孙身上。
　　陈森突然想起昨晚的场景，指望自己的亲舅舅他毕业之前是没有机会参与协助警方办案的，他决定亲自去找一趟刘校长。
　　暑假的学校里还是很热闹，准大一和准大二的学弟学妹们都在如火如荼的上着训练课。
　　刘校长正在办公室里抓耳挠腮的考虑事情。这位老校长头发已经白了多半，因为前些年执行任务时受伤严重，左腿行动不太方便，转调来警校担任文职，仅有少数重大案情出现才会请他参与协助破案。
　　敲门进去，校长看着他，依然慈祥的笑着。
　　“恩，来的还挺快。”校长亲切的叫他过来坐下。
　　“刘校长，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校长只是看着他笑着，没有回答。
　　“不，校长，请问我可以做些什么吗？保证完成任务！”
　　老校长笑着，顺手从桌上拿起了一沓材料。
　　“曲氏物流，成立于1997…规模…经营范围…公司人员…公司地址…”
　　“这家公司有什么问题吗？”
　　陈森翻看着资料，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老校长轻抿了一口茶叶，笑着回答“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背后的情况又怎么能让人随便摸清呢？”

　　曲氏物流原本是被当地政府大力扶持的本土企业，却一步一步的变成了披着羊皮的狼，这不免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李峰当年是第一个开始注意曲氏的人，他以多年从警的敏锐嗅觉察觉出了曲氏的异样，但又碍于没有证据，只得在工作之余暗中调查。这件事李峰多次找刘校长商议，刘校长十分认同李峰的分析，可是要彻底找到曲氏违法犯罪的证据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着校长的分析，陈森继续翻看着手里的材料。
　　“家庭住址：馨微巷56号。”
　　刘校长还在仔细的讲着事情的大概。
　　“馨微巷56号。”陈森不自觉的念了出来…这个地址昨天他才去过，不可能记不住。
　　刘校长看出他语气里的异样。
　　“知道这个地方？”
　　“我…”
　　陈森一时说不出话，他不知该怎么说。
　　刘校长仿佛看清了他的心思，又笑着喝了口茶。
　　“每一个案子的侦破都不是轻而易举，现在也只是初步怀疑…”
　　“校长，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去做，随时向您汇报。”

　　离开学校之后陈森就去了馨微巷，在这片别墅区里转了好久，陈森想，可能真的需要继续用林远 这个名字来和曲盈盈做朋友吧。

　　下午六点曲盈盈约了林远在老地方见，这两个人的老地方就是两次相遇的肯德基门口。
　　见面第一句盈盈就讽刺他变得又黑又瘦，可是玩笑过后她还是笑不出来。
　　她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开学就是高二了，学习上的朋友间的，家里的，她一下子吐了好多苦水给他。虽然前两次的相遇她都冷冷的，但是十六岁的少女又能藏得住什么心事。她还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而眼前的男孩已经20岁，早不像三年前一样冲动。他认真的听着女孩的哭诉，想着白天在学校里了解到的事情，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暑假两个人频繁的见着面，曲家爸妈总是借口忙早出晚归，曲盈盈干脆把林远带回了家。宋叔和李莉都很喜欢这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说不清是对于了解曲家的急切还是对于这个女孩子的喜欢，林远更是想方设法和能在曲家遇见的人搞好关系。只是曲盈盈从没问过他的事，他也从没提起过，自己其实是个警校的学生。

　　暑假结束陈森回了学校，高中的生活和警校的生活都不轻松，两人心照不宣的很少联系。转眼到了大四的寒假，放假前陈森来到了副校长的办公室。
　　“我认识曲氏物流两个老板的女儿…”
　　他如实的交代了自己和曲盈盈从相识到现在的所有事情。
　　刘校长听完坐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继续翻看着李峰和陈森分别收集来的信息。
　　“或许他们没什么问题，他们家确实奢侈华丽了些，但是我查了曲氏物流的规模和经济实力，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恩，多交一个朋友也不错。你也不要过多的担心，注意自己的安全，这件事也不要再参与了吧。”
　　刘校长这次的话和暑假完全不同，陈森不敢多问，又实在琢磨不透，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但是又努力得想替曲盈盈证明些什么。
　　陈森回了家，还是想不通校长的话，晚上他给曲盈盈发了个短信。
　　“我放寒假了，等着可怜的高中生放假我带你去吃全世界最好吃的涮羊肉。”
　　自愿参加晚自习的曲盈盈看到短信开心极了，爽快的回了个“说话算数，下周二见。”就又投入到了知识的海洋里。
　　还有八天的时间。
　　陈森汇集了自己搜集到的所有资料，又实地去了几次曲氏公司，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他看不清楚，只能依靠曲盈盈来让他离真相更近。
　　放假日很快到来，司机去学校接回了曲盈盈，自从办理住校后，她的行李总是比别人多。
　　午睡醒来的时候，林远已经出现在了曲家院门口，曲盈盈蹦蹦跳跳的迎了他进来。
　　“今晚可能不能吃涮羊肉了，我爸妈说有个大单要谈，明天就要去外地，今年过年都不一定回来，约了我今晚吃饭我不好拒绝。”
　　“没关系啊，我随时有空的，明天再约也行。”
　　陈森敏锐的感觉到了曲家父母说的大单可能就是他想了解的事情，嘴上答应着的他心里若有所思的环顾着曲家四周。五六个月没进来的地方，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
　　“你今晚什么安排？”曲盈盈看着他东张西望的样子，以为他在掩饰失落。“要不然留在我家吃饭吧，反正他们你都熟了。”说着抬手指向了挂在墙上的全家福。
　　“好啊。”
　　嘴动的好像比脑子要快，陈森不暇思索的脱口而出了这两个答应下的字眼。
　　对他而言，这也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那太好了。”
　　曲盈盈之前听他说过自己的父母离婚，他住在姥姥家的事，所以她喜欢让林远陪在自己的身边，两个人的经历也都差不多。曲家院子大，房间多，她甚至都考虑以后让林远假期的时候搬过来住。17岁的曲盈盈对林远的感情早已超过友情，她想牢牢地把这个大男孩拴在身边，不想他走远。
　　下午的时候曲盈盈准备认真写作业，林远在房子里随意的转着。这是最好的时机，他得抓紧时间查看这个房子里有没有什么异样。
　　晚上，八点钟过后，曲爸曲妈才风尘仆仆的回来。看到林远在，他们并不惊讶。四个人坐在桌边吃着晚饭，其乐融融，像是一家人。
　　“听盈盈说，明年你就毕业了，工作都安排好了吗。”
　　听到曲妈主动开口提有关自己的工作，陈森吓得一颤，他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管这干嘛，难不成还想让他来公司帮你们跑物流？”曲盈盈抢先反问了句。
　　“来我们公司也不是不行啊，这样离着盈盈更近了，你是学什么的？”
　　曲爸接着曲妈的话说道。
　　“学什么的没关系，我还是学美术的呢，现在不也是在灰头土脸的为自己的公司跑业务吗，你要想来，年后就来实习吧，大四不都要实习吗，工资你放心，你就来熟悉熟悉业务，也能帮帮我俩。”
　　夫妇俩一唱一和的盛情邀请，陈森不敢随意接话，有礼貌的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既没拒绝，也没正式的答应。
　　吃过晚饭后曲盈盈和陈森来到院子里逗狗。
　　“我爸妈就是病急乱投医，他们的得力助手王宇最近离职了，正缺人手呢，可能看你身体好，有体力能加班吧。哈哈哈”
　　“不过，我正在找实习工作，或许可以去试试。”
　　曲盈盈有些吃惊，又有点高兴。
　　“那就这么定了！你来吧，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年后你休息够了随时都行。”
　　“好。”

　　一切都那么仓促，没有跟舅舅也没有跟刘校长商议，陈森要去曲家工作了。一夜辗转难眠，听到舅舅和舅妈起床吃早饭的声音，陈森走出房间。
　　李峰正提着包走到门口，陈森走到他跟前。
　　“曲氏物流有个举足轻重的人刚离职，叫王宇。”
　　李峰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外甥。
　　“这都跟你没关系，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还没有毕业，任何案子的事你都不要管。开学后挑一个轻松地地方去实习吧。”
　　“不用给我安排实习单位了，我跟刘校长商议就好。”
　　“那好，师傅会酌情安排的。”
　　陈森还是没有勇气说出自己和刘校长近些年来在暗中调查的事，去曲氏工作的事，他也打算只告诉刘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