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柏如墨》重雪寄北

7、第 7 章

　　能让你说走就走的，不是只有旅行，还有领导的命令。
　　中午刚吃了午饭，林宏文就打电话，让苏轻墨通知组员下午从出发。
　　李柒跟在苏轻墨身后，走一步跟一步。苏轻墨跟她盘算着家里嗯东西，什么东西要买，什么东西能留，李柒跟在后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有一搭没一搭的嗯一声。“轻轻地你走了。”
　　苏轻墨一边忙活一边回：“正如我轻轻地来。”
　　苏轻墨临出门的时候，李柒依依不舍，拿了些有用的没用的一个劲儿地往她手里塞，“你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点李柒。”
　　苏轻墨没忍住笑了，揉乱了她的刘海迅速跑路。

　　苏轻墨到的时候，还没人来，给苏母发了信息，说要去实践，刚发完，苏母就打来了电话，寒暄两句就切入了正题。
　　“你去哪实践啊去一个月？安不安全哪？你们多少人去啊？”苏娟丽一大串问题砸过来，让苏轻墨哭笑不得。
　　“没事的妈，去瑜昌县朱柳村，放心吧妈，我会注意安全的。”苏轻墨一个一个回答，半点不急躁。
　　“你的工作那都是跟国家文物有关的，可千万要保护好文物，不然咱可赔不起啊。”苏母不想给女儿太多负担，只能半开玩笑着让自己放松，也让苏轻墨放松。
　　“放心吧妈，我在文物在。”苏轻墨配合着苏母嘻嘻哈哈，眼见着陆智柏已经踱步朝她走过来了，苏轻墨说：“妈，别担心，我会时刻与你联系，每天做汇报。”
　　“好，每天给你视频。”苏母这才放下心来，“对了，你走了，小柒怎么办？你让她回来吧，也算是跟我做个伴。”
　　“七七她住王雅家，我已经跟王雅说过了，不用担心。”苏轻墨安慰道。
　　“那就好，等会我给她打个电话。”苏娟丽听见了敲门声，便去开门。
　　“妈，你都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苏轻墨小孩子气地抱怨道。
　　“谁说的，这不就是我给你打的吗？”苏娟丽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
　　“这是第三次。”苏轻墨无奈道，前两次都是因为李柒手机关机联系不到了，才找她的。
　　“有一次就够了，好了不说了，你马阿姨叫我呢。”苏母说着要挂电话，又交代了一句：“记得每天跟我视频。”
　　“好，妈你在家照顾好自己。”苏轻墨只赶得上这一句话，多说一句的机会苏母都没给她，只能看着手机叹了口气，小时候问妈妈自己从哪来的时候，妈妈说，她是在家门口捡到她的，看她一个小孩可怜的不行，才给领回家当女儿养了起来。小时候觉得，这肯定是骗人的，果然没错，分明就是从垃圾桶里捡到的嘛。

　　天气渐暖，路边的树枝上的叶子翠绿翠绿，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是暖的。陆智柏就这么背着光向苏轻墨走过来，苏轻墨这才正大光明地打量着，心里转了几个弯，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陆智柏看见苏轻墨的时候有些意外，他特意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没想到苏轻墨比他到的还早。
　　“师妹来这么早。”陆智柏走到距离苏轻墨身旁，眼里带笑，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也是刚到。”苏轻墨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目测到陆智柏的肩膀上面一点点，这么算下来，他真的有一米九，好像比以前还高一点点。
　　苏轻墨低头看着脚尖，陆智柏默默观察着她，轻轻把吹散的头发挽在耳后的苏轻墨，整个人都是温柔安静的。
　　陆智柏从书包里拿出了书，“那天答应给你带的书。”上午因为给学生上课，没有去研究院，就直接给带过来了。
　　苏轻墨接过来，一手挡在额头挡住刺眼的阳光，笑道：“谢谢师兄。”
　　陆智柏点头，看着她鼻头的些许细汗，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替她挡住太阳，让她刚好现在自己的影子里。
　　头顶一片阴影，苏轻墨怎么可能没发觉，手里翻着书，朝着他粲然一笑。
　　陆智柏从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一个女孩子，自然也不知道女生笑起来这么好看，眉眼弯弯，眼睛清澈，把自己整个的身影都容纳在内。

　　同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一一打过招呼，陆智柏便很自然的交谈起来，那谈笑自若的样子，自有一种气质在。
　　林宏文和吴知修一起来的，特约车也按照约定的时间按时到了，苏轻墨把林教授扶上了车，陆智柏帮着司机把每个行李箱都整整齐齐地放在车的后备箱里。
　　苏轻墨因为晕车，坐在了后排靠窗的位置。人不多，特约车自然不大，老师教授们都坐在前面陆智柏上车后，也很自然和苏轻墨一块坐到了后面。

　　特约车走的不快，距离又远，需要五六个小时才能到。现在已经两点半了，最早也得七点，苏轻墨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五六个小时会很难熬。
　　陆智柏看见苏轻墨神态不太好，低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轻墨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有点晕车。”来之前在家里特意吃了晕车药，李柒还给她装了一个橙子和一瓶风油精。
　　苏轻墨晕车不是很严重，只是有些眩晕恶心的症状，但是遇到猛停猛启的情况，是真的想吐。
　　看苏轻墨眉头紧皱的情况，也不像没事的样子，陆智柏伸手把窗户开大了些，又把帘子拉上了，对苏轻墨说：“要不要睡一会？”
　　苏轻墨本来是想用风油精的，但是一想风油精味道太重就作罢了，便把包里的橙子拿了出来闻了闻味道，只是这样并没有什么用，图个心里安慰而已。
　　苏轻墨靠在椅背上正准备睡一会，司机猛地踩了刹车，苏轻墨头磕在窗户上，捂着嘴只觉得自己的肝脏要恶心吐出来了，因为反胃都憋出了泪花，也顾不得磕在窗户上的头了。
　　陆智柏听到‘咚’一声，立马就去看她的额头，轻轻抚了几下，见只是微微红，才放下了手。看着苏轻墨那很难受的样子，低声说道：“我帮你把橙子剥开好吗？”
　　苏轻墨眼含着泪花摇摇头，深呼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强忍着说：“好多了。”
　　陆智柏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巾递给苏轻墨，轻声说：“擦擦吧。”
　　苏轻墨接过来朝他扯了下嘴角道了声谢，擦了下眼睛，纸巾握在手里，很用力。
　　“晕车掐一下内关穴，就是这里。”陆智柏左手大拇指掐着右手握紧时手腕侧掌侧突出来的两根筋之间手掌以上三指宽的地方，为苏轻墨演示。
　　苏轻墨跟着他试了一下，觉得自己真的好多了，不知道是真的缓过来了还是心里安慰。“谢谢师兄。”苏轻墨侧头看着他笑着说。
　　“睡一会吧。”陆智柏说。
　　苏轻墨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了耳机和手机，打开了音乐播放器，设置了定时，带上了耳机，就头朝着玻璃闭上了眼睛。
　　陆智柏把窗户又拉小了一些，拿出了手机，自己打发时间。不知是因为心里放松还是坐车太累，苏轻墨真的就睡着了。
　　用手机打发无聊对陆智柏来说只会更无聊，刷了会新闻就放下了。沿途的风景大同小异也没什么好看的，自然就把目光转向了身边人。
　　回想自己的大学生活，好像有些久远，远到他忘了自己是先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先看到这张脸。
　　睡着的人总是安静的，眼皮随着眼珠的转动来回波动，鼻孔一伸一缩的很可爱，光线很好，连脸上的绒毛都看得很清楚，额头长了一两个痘痘，可能是上火，也可能是夜晚没睡好。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把人衬得很生动，可越是生动越是近，陆智柏反而觉得有些距离。
　　脸颊处散落着一缕头发，发尾搔在苏轻墨的下巴处，有些痒，无意识地拨弄着，但是并没有弄掉。眼瞅着人就要醒了，陆智柏帮她弄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手指蹭到了人的嘴唇，软软热热的，把陆智柏的手烫得发红。

　　司机开的还算顺畅，只是偶遇大路低洼躲不过去会颠簸两下。刚开始还有人在小声交谈，说着家长里短，渐渐地也就没了声音。
　　陆智柏小心的把窗户又关小了些，温度渐低，担心苏轻墨这样睡会生病，便脱了外套轻轻搭在苏轻墨身上。
　　苏轻墨睡的很不安稳，眉头皱着，身子也来回的动，手里的橙子掉到了两个人座椅的中间，头因为车身晃动也会撞着玻璃。一撞一撞的苏轻墨也不觉得疼，陆智柏想把苏轻墨的身子挪一下让她睡的舒服些，苏轻墨一偏头就靠在了陆智柏肩膀上。
　　陆智柏没有办法，只能是小心的把耳机给她扯下来，尽量不动左胳膊，把耳机手机什么的都给她放好，左手握着橙子，左肩膀撑着苏轻墨的头，只有右半边身子是属于自己了。
　　左肩膀被压着，右手指又不停地发热，陆智柏从没觉得在车上也会如此煎熬。
　　可谁又知道，煎熬的根扎下去，会生出怎样的藤蔓，会开出什么花，会爬满谁的心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