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柏如墨》重雪寄北

30、第 30 章

　　不知道李柒要干什么，抛下苏轻墨上了张书逸的车，走之前还给陆智柏通了信要他上楼去接苏轻墨，这一招来的猝不及防，根本没给苏轻墨拒绝的机会。
　　陆智柏到门前的时候苏轻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他也不敲门，老老实实靠在门框上等着，耍手机回消息，还不忘支棱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一看就是被自己亲妈训练的很到位。
　　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了，陆智柏关上手机，理了理衣角，站在门前等着人出来。
　　苏轻墨本想给人打个电话，结果一看十分钟之前就跟她说到门口了，赶紧登上鞋开门。她慌慌张张，他淡淡定定，苏轻墨突然想关上门再墨迹个十分钟。
　　在陆智柏印象里，苏轻墨穿裙子的次数屈指可数，这种礼服更是头一次。头发被编发束着散在肩头，还有些许碎发因为匆忙有些凌乱，白色礼服倒是简单，无领无袖，下摆处带着蓝色裙边，胳膊上的提包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风格，估计是随手拿的李柒的吧。
　　在苏轻墨弯腰提鞋的空，陆智柏已经把人欣赏完了，等她转身锁门的时候才看见V形后背一直到腰部，脊柱沟尤其的明显，明晃晃的勾人眼。陆智柏不自觉地往前走一步，把人困在他和门之间。
　　“昨天买的？”陆智柏看着她的眼睛，没话找话，只是不想那么快走而已。
　　苏轻墨被人盯的不好意思，反手扶着门把手寻找一点安全感，大气不敢喘一下，点头“嗯”一声。
　　陆智柏真诚夸赞，“很好看。”眼睛好像也比以前亮了，两汪清泉清澈见底，映着星光熠熠生辉。
　　“谢谢。”昨天两人也是逛了好久才一眼看中，虽然超出预算，但还能接受。
　　陆智柏感受到她的紧张，又退了一步，给她拨了拨头发，笑道：“眼睛也好看。”
　　“这可是新买的美瞳。”苏轻墨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俏皮窃喜，眼波流转，活泼得像泉里的两尾鱼。
　　陆智柏故意逗她，“还有呢？”
　　“还有什么？”苏轻墨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陆智柏把腰弯下去想看的更仔细，“眼睛上亮晶晶的。”不甚明显，还是能看到。
　　“那是眼影上的亮片啦。”苏轻墨不常化妆，这种亮片眼影更是少用。都怪李柒，本来弄得好好的，结果跟张书逸跑了，留下半个眼睛没化，左看右看怎么都不对劲，留给卸掉了。卸之前她就跟刚从太上老君炼丹炉里出来一样，火眼金睛闪瞎别人的眼，结果这个眼尖的瞅得认认真真。
　　苏轻墨看他一直笑，“别看了，快走。”推着人离她远点，哒哒哒地走在前头。
　　陆智柏失笑，很受用她的小脾气，顺手推了一下门，跟着苏轻墨往前走。走两步苏轻墨就停了，扶着墙捣鼓着鞋。
　　“怎么了？”陆智柏顺着蹲下去看她的脚，却看见后脚跟上的创可贴，果然另一只脚也有。“磨破脚了？”揭开一看并没有伤口也没有泛红，这是什么操作？
　　“不是，就是不太习惯而已。”苏轻墨第一次穿高跟鞋的时候磨得很厉害，所以每次穿就会贴个创可贴。
　　“没事，你可以扶着我。”陆智柏弯着胳膊给人搭好了架子，苏轻墨粲然一笑，“好，我扶着你，师兄你可别把我摔了。”
　　“舍不得。”陆智柏的真心实意藏在打趣之下，深不见底却也触手可及。
　　苏轻墨愣了一下，低头默默地笑，没再说话。
　　陆智柏把外套脱下来，完全不给人说话的茬口，不由分说罩在人身上，美名其曰：“晚上凉，注意保暖。”
　　一句“我不冷”堵在舌头根底下，到底没说出来。像个提线娃娃一样把衣服穿在身上，把臀部以上盖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冷。
　　她的手搭在他的左胳膊上，网上看去，苏轻墨才注意到陆智柏今天打了个蓝色的领结，胸口方巾蓝色底带着黑色暗纹，头发上还喷了慕斯，苏轻墨噗嗤一下笑了，“一个交流会而已，打扮这么认真干嘛？”
　　陆智柏把她要掉下去的手扶好压在胳膊上，把人送到副驾驶门前打开门，自己坐上去把一切开车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之后，侧身过去盯着苏轻墨的眼睛正色道：“因为我想来见你啊。”

　　演讲是别人的，苏轻墨和李柒在下面瞌睡打得昏天地暗。李柒头靠在张书逸肩膀上睡着了，苏轻墨还残留点清醒，手撑着下巴一下一下地点头。虽然不合适，但会场人多，而且他们几个靠后排坐，也不显眼。，
　　“没休息好吗？”陆智柏看她不愿意睡的样子，就陪她醒醒神。
　　苏轻墨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个总的讲话比咱们校长讲话还催眠。”声音不疾不徐不卑不亢不起不伏，要不是他站着，估计他在台下也是要犯困的。也是因为昨天喝了酒，故而今天精神不好。
　　陆智柏看了眼手表，“快结束了。”
　　苏轻墨凑了过去看一眼，“哪有，才过去一半。”苏轻墨的声音带了些鼻音，因为打哈欠眼里含着泪花，水光红润的嘴唇无意识地噘了下，脸上的红晕飘到了陆智柏心头。
　　“要不，你也睡会儿？”陆智柏毫无原则可言。
　　苏轻墨摇摇头，玩起了手机。
　　陆智柏趁她玩的入迷，拿起手机偷拍了一张她的侧颜。刘海因为低头自然下垂，额头微微有些弧度，据说这样的额头很聪明。山根到鼻梁滑下来是圆润的鼻头，还有细小的绒毛可见。眼睫毛今天好像变长了，也浓密许多。干枯玫瑰一样的眼影，可爱又性感。嘴唇的颜色比眼影更明亮一些，侧面的嘴角有一点弧度，明明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无端的像是在笑一样。
　　空气流动传递过来的，是先苦后甘的清香，又有一丝破土而出的坚韧力量在其中，还有那天在她卧室里闻到的味道。合多为一，互相纠缠，却又分外清晰。
　　“大神。”苏轻墨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他的热切注视，“有何指教？”
　　陆智柏也不尴尬，“只是突然想起来一首诗。”
　　苏轻墨一听这个来了精神，收起手机，端正坐姿问：“什么？”
　　“云谁之思？”陆智柏没有说下去，却注视着苏轻墨的眼睛。
　　苏轻墨的眼神却有些闪烁。她并不是个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但此刻却有些胆怯。正因为知道陆智柏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不敢向前走一步。
　　母亲的及时止损是最明智最好的选择，但也让她对亲密关系的建立产生了抵触心理，尤其是异性。她不知道在异性间的亲密关系里，自己能否像母亲一样快刀斩乱麻，也不知道自己遇到的人是否能承担。
　　所以为了避免花谢，索性就不看花，仿佛不看他，花谢就不会存在一样。
　　陆智柏从李柒那了解到一些她的家事，其中缘由并不想追问，他明白苏轻墨的顾虑，也知晓她的期盼。但他只能等，在给她给她关心爱意的时候等，在给她体谅理解的时候等。
　　苏轻墨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独处的环境里将自己的内心抽丝剥茧好好地分析一番才能认真地决定是否往前走那一步。而不是现在，不想说，不能说。
　　苏轻墨回避了陆智柏的视线，把手机放好，“困了，我先休息一会儿，行吗教授？”随即闭上了眼，管他说什么。
　　陆智柏无奈摇头。打开手机，是那张偷拍，从上到下把把照片里的人摸了好几遍，满是怜惜。

　　苏轻墨和李柒在交流会结束的掌声中被惊醒了，糊里糊涂地跟着大家一块鼓掌，睡眼惺忪，也不影响大脑支配肢体行动。
　　下午是主办方邀请各总参加的博展会，李柒对此实在没有兴趣，拉着张书逸要跑。张书逸找了公司副总来顶包，跟着李柒一块私奔了。陆智柏就被苏轻墨委派去看博展会，自己拎着包跑到空闲的地方放空去了。

　　“妈。”苏轻墨昏昏欲睡的时候，苏娟丽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嘈嘈嚷嚷的，“等我一会儿啊。”苏娟丽跟隔壁马阿姨打了声招呼，跑到附近的椅子上坐着，“听小七说，你喜欢那个陆教授？”
　　苏轻墨无语，八字没一撇呢李柒这个漏勺就漏完了。
　　“表白没？”苏娟丽深知自己女儿的脾气性格，直奔主题。
　　苏轻墨把玩着提包上的流苏，恹恹地说：“没有。”
　　“害怕了？”
　　“也不是。”
　　苏轻墨回答的模棱两可，亲妈听明白了，这是需要一剂强力剂啊。“当年我可是一眼就相中了你爸，然后先下手为强，这才让你爸成为我的人。”时隔二十多年，苏娟丽说起苏轻墨的亲生父亲时，已经很平淡了。当年的怨恨痛苦已经随着时间化为尘土飞扬了吗如今再说起来，只有当时的心动依旧弥新。
　　“尽管结果不尽人意有些遗憾，但我从未后悔过，在爱情这件事上，如果你把结果看得比过程还重，那就是本末倒置了。”苏娟丽声线温和，循循善诱。
　　“读书工作带给你的，应该是面对问题时的勇敢，而不是因为害怕结果，失去了体验美妙过程的机会。”苏娟丽深知她有时候是爱钻牛角尖的人，但她不希望女儿因为害怕犹豫而失去这么一个机会，如果她这次退缩了，那她绝不会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每一次选择，都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苏娟丽不跟李柒说这些，是因为她知道，苏轻墨会替代她的角色而去做朋友的知心人。有些事搁到自己身上，没人点醒无人帮衬的话就陷入死循环里走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