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柏如墨》重雪寄北

14、第 14 章

　　饭店订的不远，就在村后头，步行几分钟就到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队伍呢。
　　虽然不能跟城市里的饭店酒店相比，但小本生意的饭店这个环境也算不错了，没什么好挑剔的，各自扎堆成群的找好了包间，留下几个学生和苏轻墨陆智柏坐在一块。
　　“跟这些人坐一块我还真不适应，还是咱们在一块舒服。”杨乐活泼，跟熟人在一块更活泼。
　　苏轻墨看着几个跃跃欲试的学生叮嘱道，“要喝酒的话，只能喝一点，不能影响明天的工作。”
　　“知道了学姐，工作最大嘛。”
　　杨乐想给陆智柏倒点，陆智柏想都没想留就拒绝了，捂着杯子不松手，杨乐看向苏轻墨，苏轻墨拿着杯子躲：“看我干什么，我又管不了他。”
　　陆智柏顺势接话：“她喝我就喝。”
　　杨乐起哄，一声“哦”哦出来十八个抑扬顿挫的音调，跟旁边的人使眼色，那人挑了下眉，趁她不注意夺过杯子，杨乐趁机赶紧倒了个杯底，“就一点，你看就这么多。”
　　苏轻墨无奈接过杯子，是没多少，撇眼看了下陆智柏，“没必要这样共沉沦吧。”
　　陆智柏很主动地把杯子放到酒瓶口下，不甚在意道：“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
　　苏轻墨无语，你放松关我啥事啊。
　　杨乐那双眼不停地在他们两个之间扫来扫去，苏轻墨暗暗看了她一眼，“把酒给我。”
　　在场的几个人多多少少都能喝点，大家也都控制着分寸，一圈下来，一瓶酒还剩点。苏轻墨秉着“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原则，把酒根倒到陆智柏杯子里。
　　“这是酒福，不能拒绝，而且得一口闷。”苏轻墨挑着眼尾，把意图写在脸上，谁让他刚刚给她挖坑。
　　杨乐立马接嘴：“学长你感受到我们学姐的爱了吗？”
　　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没坐满的年轻人的屋里，比满满当当的其他两个包间还要热闹。
　　陆智柏看着马上就要溢出来的酒杯点头，无奈道：“感受到了。”看着几个人那不怀好意的模样，“等会也让你们感受一下我这个学长对你们的爱。”
　　杨乐连忙摇头，“这可不行，我酒量不行，明天起不来吴老师还不骂死我啊。”
　　苏轻墨点头应和，“明天我得早起呢，今天不能舍命陪你了。”
　　陆智柏失语，合着他明天不用工作是吗。
　　杨乐捂着嘴偷笑，“菜来了菜来了，快吃快吃。”

　　一场下来，陆智柏被几个男生缠的多喝了两杯，但好在众人意识都是清醒的，苏轻墨让店家准备了蜂蜜水和绿茶解酒，不然这么多人还真不好弄。
　　一行人三三两两的搀扶着往回走，苏轻墨到家之后问了一圈，总算是所有人都安全到家了。隔着门没听到什么动静，苏轻墨只好去敲陆智柏的门。
　　“师兄？”苏轻墨敲了两下没人应，“不说话我就进去了啊。”
　　苏轻墨轻轻推开一个门缝往里瞄，陆智柏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连被子都盖得好好的，床头灯开着，只是眼罩有些歪，苏轻墨轻手轻脚地进去，把手里端着的解酒汤放到他床头柜上。
　　苏轻墨轻轻晃着陆智柏，“师兄。”
　　陆智柏无意识地嗯了声，但是没动。
　　苏轻墨又耐心地喊了几声，陆智柏终于动了，手搭在眼睛上嗯哼了几下。
　　“师兄，喝点解酒汤吧，省得明天头疼。”
　　陆智柏摇头，“不想喝。”
　　“解酒汤已经给其他人送过去了一些，就只有你没喝了。
　　陆智柏这才把眼罩拔下来，换了手搭在眼睛上，“好喝吗？”
　　苏轻墨笑了，一路回来都很正常，跟老师工作人员交流通畅，状态逻辑都在线，怎么回来就成了这个模样，像个三岁小孩，爱撒娇。
　　“谁撒娇了？”陆智柏半睁着眼，床头微弱的灯光照的人不甚明显，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苏轻墨咳了下，怎么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跟这种人没理可讲，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欣欣晚上吃饭的时候闹人了，李姐说她在撒娇，说她还想听你讲故事。”
　　“好喝吗？”陆智柏复读机一样问。
　　“味道还不错，要我加点蜂蜜吗？”
　　陆智柏摇摇头，坐起身，还是给自己辩解了句，“我酒量还行的。”
　　苏轻墨把汤端给他，点头道：“混着喝确实容易上头。”
　　陆智柏端着汤碗，“你喝了吗？”
　　“我酒量还行的。”说完苏轻墨没忍住笑弯了眼。
　　陆智柏被噎了一下，一口把汤灌下去，掀起被子蒙着头又躺下去了。
　　“床头灯关吗？”苏轻墨端着碗要走。
　　“关。”声音用被子闷着格外低沉一些，险些听不清楚。
　　苏轻墨关了灯站起身要走，这才发觉衣角被人拽着。
　　“怎么了？不舒服吗？”苏轻墨只是以为陆智柏是不舒服要人照顾，赶紧掀开被子把人放出来。结果猛的撞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一时之间苏轻墨双耳失聪，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端着碗的手紧了紧，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昨天那个故事吓得我睡不着，你得补偿我。”陆智柏较真的时候十分较真，比如现在。真真假假，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那，那你想怎么补偿。”苏轻墨没想到有些人喝了酒这么会耍赖，最开始讲惊悚故事的是他，主动招她的是他，怎么自己被自己吓到了收拾残局的居然是她，苏轻墨只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不讲理的人赶紧睡觉。
　　陆智柏还没想好，手机就震动个不停，“我妈的点话。”
　　苏轻墨要站起身，结果衣角还是被拽着，眼色使的眼角都要抽筋了，陆智柏就跟没看到一样，苏轻墨放弃挣扎，两个手端着碗，内心祈祷上天显灵。
　　陆智柏看着任人宰割的样子笑了一下，“妈，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杨雪晴通过手机闻到了酒味，“你喝酒了？”
　　陆智柏悄悄送了手，捏了捏穴，“嗯，喝了一点。”
　　“喝蜂蜜水了吗？”家里备的有蒲公英这些解酒的东西，条件不允许只能是蜂蜜水了，实在不行就多喝水，加速代谢也是个办法。
　　“喝了解酒汤。”陆智柏有气无力道，手又轻轻地捏回人的衣角，苏轻墨对此毫无知觉。
　　一般的醒酒汤就是糖和醋熬煮，加些姜丝什么的，有些人喝不惯，觉得味道怪怪的，譬如陆智柏。“你不是不喝醒酒汤吗？”就是因为家里一个两个都不喝醒酒汤，所以才备的有蒲公英这些东西，可今天自己儿子奇了怪，竟然喝了。
　　房间里本就安静，电话也没避着人，所以苏轻墨听的一清二楚，立马扭头看向陆智柏，又看了看手里的空碗，瞬间了然。苏轻墨觉得，陆智柏可能是碍于情面，麻烦别人煮了，自己又给他端到手里，不喝怎么都说不过去，于情于理，再不想喝也得捏着鼻子喝完，怪不得一口气闷下去的，比喝酒还畅快。
　　陆智柏像是被点破了心事，尴尬程度不亚于此刻有些清醒了而仍然清晰地记得五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简直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因为多加了蜂蜜，很甜。”陆智柏看着苏轻墨，一本正经地胡诌八扯。
　　苏轻墨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声切了一下，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着碗，两个脚搭在一块来回地晃悠着，好不自在。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酸味吗？”杨雪晴疑惑，家里一共三口人，两个人不爱吃酸的，偏偏她最爱吃酸的，搞得她每次都很被动啊。
　　“不酸，足够甜。”陆智柏低声说，不知是说给谁听。
　　杨雪晴并不想跟他谈论甜的还是酸的话题，“行，你早点休息，不要耽误明天工作。”

　　陆智柏挂了电话，还没说话，苏轻墨就赶紧说，“你赶紧睡吧，我也困了，晚安师兄。”
　　人都这样说了，再那样很不合适，陆智柏只得松手，“晚安。”
　　苏轻墨感受到他送来了手，一下子坐起来，快速走到门口，“晚安。”
　　陆智柏掀起被子坐起身，“明天我要是起晚了，记得叫我。”
　　本来人家就被架在火架子上烤，人临走了还不忘加把火，苏轻墨哦了一声，远离这个地方。

　　陆智柏走到门前，依稀能看到门外的那个人的影子，他知道苏轻墨就现在门的另一边，他也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她一起站在这里。
　　苏轻墨倚靠在墙上，大脑全被陆智柏给占据了，说话时哼哼唧唧的鼻音，皱眉摇头的小动作，眼里的狡黠，紧握的手指头，翘起的嘴角，眼尾的笑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不停地在眼前重复。
　　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从她第一次在电视上播放的全国知识竞赛这个节目上看见他起，就一直以他为目标和榜样，努力考到他的学校，努力靠近他的专业，也正因为他也是历史系的，所以才坚定不移地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和工作。当然她明白，陆智柏只是方向，她在为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而努力，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能理解颁奖时陆智柏说的那句话，“越热爱，越坚持，越坚持，越热爱。”
　　苏轻墨对着门，轻轻说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