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夫》笑看沧海

3、第 3 章

　　“滴、滴、滴……”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声响。

　　封景逸在旁时不时应一声：“我会的，我会的，您安心。”

　　老爷子费力的扯出一个笑来，只要是封景逸承诺的，不管如何困难他都能办到，这个孩子重情义。

　　“秦河、秦河他什么都不知道，你的东西他拿不走……咳咳咳！”

　　“你们还那么年轻，我还没看到你们成家……”老爷子抓着他们的手，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嘶鸣，好像濒死的白鸟还带着未了的心愿不肯离去，封景逸微微垂下眼。

　　“……”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拉出长音，为逝者奏上第一首绝响。

　　秦河不敢置信，还热乎着的亲生父亲猝然在他面前离开了人世，任谁都不能接受。

　　封景逸垂着头没有动，过了会才慢慢的理了理老爷子的被子，秦河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悲伤？冷漠？无动于衷？

　　什么都有，亦什么都没有。

　　“老爷子醒了你们怎么不通知我？！怎么办事的，一群饭桶！再不好好干活就滚回老家种地去！”

　　突然，一道洪亮的骂声由远及近的插入这个空间，震碎了一室静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封景逸转头迎了上去，说话那人看到他堆出笑来，“景逸也在啊，你爸情况怎么样？”

　　封景逸表情镇定，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惊慌和茫然，“父亲他……黄叔……”

　　黄叔瞬间看明白了，他大步跨到封景逸面前，紧紧握住他的肩膀，大声的问：“你爸怎么样？！”

　　封景逸摇头，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侧开身好让黄叔看清里面的情况，封老爷子灰白的脸已经被白布盖上了。

　　黄叔悲痛欲绝差点站不稳，他推开封景逸冲了进去，口中哭喊着：“志远啊——！”

　　情真意切的喊声让人动容，所有人低低涰了起来，病房里几个人围着床哭天喊地。

　　黄叔颤抖着不敢确认，他的兄弟还那么年轻，怎么会……

　　唉，都是命。

　　封景逸忍不住抹了一下眼睛，湿红着眼眶，低低道：“父亲临终说自己没有遗憾，他让叔叔们不要挂念他。”

　　黄叔抹了抹眼睛，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封家那么大你一个人撑着辛苦了。”

　　封景逸摇摇头：“为父亲不辛苦。”

　　“好孩子，对了，你弟弟呢？志远一直记得他呢，之前你在电话里说找到了，在哪呢？”

　　封景逸把沉默的秦河拉过来，给两人认脸，“在这呢叔，秦河这是黄叔，快，叫人。”

　　“黄叔。”秦河低头恭敬的喊了一声。

　　“哎，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见到你爸了吗？”黄叔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沉默憨厚的年轻人，果然是在落后小镇上长大的，看起来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秦河答：“见到了。”

　　他们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心中都有了计量。

　　黄叔客气的问候了几句又进去了。

　　陈叔难过的双眼翻白，浑身抽搐，大家还沉浸在大哥离去的悲痛中不能自拔，可不能接受再折一个了，连忙掐人中，呼叫医生，好一阵手忙脚乱，医生在外围根本挤不进去，急的团团转。

　　封景逸被白布刺痛了眼睛，眼底都是水雾，他的声音有些不稳：“父亲的事，你刚回来不太懂，我们会安排好的……”

　　秦河收回视线，看着封景逸一句话说的困难，应了一个好，然后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都TM影帝啊。

　　大家族真复杂。

　　他哥不晓得他的小九九，知道了也懒得管，只是拥了一下他，哑声说：“父亲不在了，以后我们要好好的。”

　　秦河：“嗯。”

　　是兄友弟恭的温馨场面。

　　封景逸拍了拍他的背，“回去吧，阿顺。”

　　“在，少爷。”

　　穿着黑衣的小哥从侧边的墙角走过来。

　　“带上小四他们送二少爷回去。”

　　“是。”阿顺恭敬的伸出手，“二少爷，请。”

　　封景逸怕他多想安慰他：“今天情况特殊，我不能陪你回去，事发突然，大家都乱了，我要留在这里。”

　　秦河：“嗯。”

　　“对了，你的手机给我。”封景逸像突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他们。

　　秦河递手机给他，封景逸按了一串号码，“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什么问题打给我。”

　　“好。”秦河把号码备注，他抬头说：“哥，你别太伤心了。”

　　封景逸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注意力显然不在他身上了。

　　他跟着阿顺他们几个黑衣人走了。

　　黑色的轿车驶入闹市，一直沉默的秦河突然开口，却不是问关于今天的事。

　　“你们是从小生活在封家吗？”

　　阿顺应他：“回二少爷，不是的，我们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后来才被家主带了回来。”

　　秦河点点头，他又问：“我们现在去哪？”

　　阿顺恭敬道：“二少爷，我们现在回宇栎山庄。”

　　秦河的爷爷总说自己是一个粗人，什么都不懂，有钱只想着买地，那时候国内的房地产业刚刚兴起，土地的价格也还没有上天，那几块平平无奇，不被人看好的地不过几年的时间就变得抢手起来。

　　封老爷爷与几个兄弟联合开发了那些地，宇栎山庄就是一处，另外还有两处风景区，几处商业区，人人都说他是目光毒辣的投资家，他却说是运气好，比他会投资的人多了，他只是占了好政策而已。

　　宇栎山庄是富人别墅区，据估计光宇栎山庄一处就够他们吃几辈子了，其封家真正的资产不可估量。

　　山庄嘛当然是在山上了，当年封老爷爷直接买下了一座山，到秦河父亲这一代开始流行养生，讲究阴阳调和、自然循环，宇栋山庄有青山有绿水，内里搞一下就变成金山银山了。

　　回到山庄已是后半夜，秦河被人齐声恭敬的请到了家，望着琳琅满目的周围，感受那么不真实。

　　家里的阿姨说饭已经做好了，大少爷让您先吃，不用等他。

　　色香味俱全也没掀起秦河内心一丝一毫的波澜，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感受到味如嚼蜡的滋味，真真是恍然如梦。

　　他的房间比他和秦奶奶住的那一间还要大，阳台宽敞明亮，往外看去就是灯光璀璨的晚间城市，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会报警吗？

　　“二少爷？二少爷？”

　　“嗯……”秦河恍然回神。

　　刘姨温和的笑了笑，说：“大少爷刚才打电话说让您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

　　“那我先出去了，二少爷您早点休息。”

　　秦河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有一个响了五秒的未接来电，一看果然是封景逸打来的，他也没有打回去，他哥现在应该是在忙，封家的情况应该比他想的复杂，最明显的是他哥态度的前后反差。

　　一天时间秦河内心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其程度不亚于战争的洗礼。

　　他以为自己会失眠，谁知道躺床上没多久就觉得迷迷糊糊，好香啊，闻着就困，刘姨刚才手里拿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