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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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萻藤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精彩。
眉宇闪过了浓稠的暗色,眼尾抽了抽,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瞳底深处剧烈发酵着。
大概是碍于之前承诺过的事情。
他抿了抿唇,硬生生忍下来了。
起身走向拓阔的窗台,任由昏蒙的光线为他镀上暗影,模糊了脸上的表情。修长冷白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窗棱,
隔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在光暗交错线中,意味不明地开口问道:“那天……你都看到了?”
整句话说得没头没尾,风宛若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指海边捕鱼的过程,不算完全看到。”
她确实只看到了捕鱼的后半段。
可要是仔细回想起来,还是能从那天的回忆中,发现许多超乎寻常的细节。
比如:萻藤异常的反应,远非普通银鲳鱼能造成的伤口,再结合梦中人鱼的发色。
那么,当天与萻藤冲突的鱼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恐怕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银鲳鱼,而是将她放在这里的琉泽。
但她看着萻藤的神情,顿了顿,还是体贴地建议道:“假如你不想谈这些的话,我们也可以……”
萻藤半敛着眼睫,冷白指尖垂落,修长的小腿,在半空中漫不经心地晃荡了下。
“也没什么不能谈的,就像琉泽说的那样,我们仅有一面之缘。他就把我送到该去的地方,现在我又重回故土罢了……”
风宛若捏了捏指尖,结合她梦境晦暗的后半部分,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回家的诱.惑》(bushi)、《基督山伯爵》、《傲慢与偏见》等戏码。
见对方神情稍霁,便紧张又期待地看过去:“然后呢?”是什么复仇计划,还是寻亲戏码吗?
就见萻藤斜依在窗棱边缘,单手支着下巴,像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认真评价道:“发现他很不注重局部卫生,比如从来都不洗脚。”
风宛若:“……”
人鱼想洗脚,恐怕也没这个现实条件……
“他还没什么公德心,随意伤害花花草草。”萻藤摊开手,托起一条红色的藤蔓,在枝节交错处点了点。
风宛若垂下眼眸,看着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白痕,似乎再晚一秒就愈合的场面。
本有些想笑,却又在这段有些荒唐的对话中,隐约捕捉到,萻藤对于这种过往,大概是真的不想说太多吧。毕竟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委婉兜圈子、没正面承认就是拒绝的潜台词。
便也默契地选择了装傻,抬手接过红色的藤蔓,正要帮忙包扎一下。
却意外看到萻藤顺着她牵引的力度,从窗棱上毫不犹豫地跳了过来。他四肢修长,动作矫健,隔着白底金纹的长衫都锐利而轻便。
在黯淡的背景下,萻藤金色短发翻飞,放大的眉眼宛若从天而降的粉红箭矢,簇地放大到她面前。撞向她还没准备的心防里。
悸动在她毫无防备的视网膜中,引起了一阵阵涟漪。
犯规到立刻抓进心动听诊室,可以在心电图震颤一百遍的程度。
偏偏当事人还一无所知地凑过来,专注解释道:“所以,在海边偶遇美人鱼的戏码,也没有那么美好。”
“不是……”
风宛若偏过头,避开萻藤喷洒下来的呼吸。
她现在已经没心思考虑什么美人鱼了。
只觉得这次的靠近格外难以招架,脑袋一阵阵地发蒙发晕,只能努力避开带给她异样的源头。
“为什么不是?”萻藤歪了下脑袋,他显然没能理解女孩子这时候躲闪的意味。他抿了下唇.瓣,强势地捞回了风宛若逃避的视线,掰开揉碎地讲解道:
“你想象一下,你辛苦种的那些菜,被从不注意局部卫生、也不爱护花花草草的琉泽,全方位摧毁的场景,是不是非常窒息。”
风宛若推抵着。
她只觉得,两人再这样靠近下去,她就真的窒息了。
干干净净的男音,带着春末空灵的晚风余韵。
初听并不算格外惊艳,在温热呼吸的浸沉下,不动声色地剥离残存理智的抵抗。清润舒平的尾调,弥漫润泽着本就不坚韧的距离,顺着耳膜,越过神经脉络,划下了一连串余韵深长的惊叹号。
唇角紧张干涸地,快要暴露出她一直在克制的讯息。
但显然是丝毫没搞懂形势的某位,还在尝试努力做着心理建设工作,试图打开两人心结隔阂。
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正撬开的是什么心防。
他只是捕捉到了,面前人的躲闪。
压下心底蒸腾起来的不甘,粘性上来之后,他也开始有点不管不顾,完全没法遵守以前的承诺。
脑袋埋进近在咫尺的肩窝中,贴着娇.小而氤红的耳廓解释着:“做他的眷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宛宛……”但后颈传来的力度,还是中断了他继续劝告疏导的行动。
萻藤抬起眼,看向眼底弥漫着水雾的风宛若,齿尖咬着润红的唇.瓣,留下浅浅的印痕,模样十分可爱。便也任由她牵扯的力度,配合地抬起头,脑袋顺着被拉扯的方向蹭了蹭:“宛宛……”
蓦地,后颈地力度失了控。
在一方拉扯,一方纵容好奇,甚至动用了藤蔓帮助的情况下,天旋地转,两个人交换了方向。
风宛若双手撑在萻藤耳边,看着真被她地咚住的他。喉咙还是滚烫沸腾着,胃壁一阵阵的炙热紧缩,呼吸都在滚烫的接触中融化滞停。
从窗沿卸落的光芒,将萻藤轮廓勾勒地毛茸茸的,被推搡弄乱的领口,露出了一小截莹润的锁骨,透着健康的白。
而他只是抬起眼眸,似乎在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凭借一时意气掀翻人的风宛若,其实自己也不能搞清刚才的动机是什么,也没勇气细想刚才出手的缘由是什么。
但临近关头,她只能睁大双眼,故作凶狠地开口:“你再不经过允许靠过来,我可就要……就要……”
风宛若唇瓣颤了几下。
就要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萻藤还在看着她。
偏偏头脑晕晕涨涨,什么借口都想不出来。
尴尬到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好逃避现实。
“宛宛?”耳边清晰干净的男音,喉间还在溢出令她难以面对的现实,“怎么脸又这么烫?”
他说话的尾音带着笑意,并不难听。
夹杂在耳畔,甚至像是潺潺清泉叩击心扉,漾着舒净的味道。意味不明的余韵略显促狭。
却更令她心底某处,被吹得鼓胀。
羞愤之下,风宛若十分迫切地想要堵住萻藤的嘴。
可双手擒着萻藤肩膀,又腾不出来空闲。
而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令她未来每次想起,都非常窒息的决定。
她低下头,用脑门撞向萻藤不断开合的嘴。
“邦啵”
额际相触的质感温热柔软,并没有带来任何痛感,显然是萻藤已经把牙齿收拢好了。
细腻绵柔的热意,在两人接触的交点,不断蔓延。
漾起点点暖流,随着呼吸吹皱了一泓心湖,绵延出轻飘的哔啵泉涌。
直至发丝被温热的呼吸吹拂散开,风宛若才迟迟反应过来,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尽管萻藤什么都没说,她却完全没有挪动半点,也不想去看萻藤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
地板积累的浮芒,溢出逐渐混淆视线的凉意,氤氲出黄昏般的幕意,在所有时间都快要被融化的时候。
萻藤抬起手,揉了揉风宛若的头发:“消气了吗?”
似乎是因为没法顺利开口。
他的声音模糊在相触的额心中,吐字温缓地像是要融化坚硬的碰撞,径直传导在骨骼血液里,温融掉还在顽抗的大脑警戒。像是无处不在的甜腻花香,无法阻挡。
眼睫像是失去支撑般,有些支撑不住地垂落。
闷在脖颈小小的空隙中,头脑发蒙,空气稀薄,知觉也有些模糊。
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过去相识的经历已经太远了,无论想接受的,还是不想接纳,都像是无法阻止的风,贯穿而来。”
甜腻浓郁的金色雾气翻涌,萻藤弯了下唇角,半支起上身,揽紧了怀里人有些脱力的臂膀。
“但无论之前经历是什么,其实于我而言,都没有现在一刻重要。我们之间由这座小岛全新开始,没有任何其他掺杂进来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外界干扰。像是只要这样保持下去,就能走向一起的尽头。没有任何互相伤害,我们就这样陪伴下去好吗?”
已经昏迷过去的人,自然没办法给出更多的回答。
萻藤原本就不打算遵守的承诺,此刻看着毫无防备的睡颜,更是丝毫没有违背承诺的心虚,他揽紧了人,任由金色柔软短发在肩窝蹭了蹭,呼吸都带着几分轻快。
“宛宛现在没拒绝,我就当做答应了。”
“趁着你什么都不记得,这样靠近你,醒来又会生气了吧。”萻藤埋在肩窝里面,轻轻吸了一口气,“所以要早点醒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