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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阴郁蛇系恶人主角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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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许令可以在四十度高温大太阳下不撑伞走完一整段路,但现在他越来越怕热了,或者说他对温度的感知逐渐趋近正常人。
所以就算怀疑自己这把伞不对劲,他还是在毒辣太阳的威胁下选择继续撑着伞。
带白白出门的时候,只要不是走两步就能到的地方,许令都会选择打车或者坐公交。
小孩子太脆弱了,不能热到不能冷到。
新手哥哥在这方面因为没有经验,做任何事都十分谨慎。
但这回他们没打到车,走了好远一段路才坐到公交,坐了十来分钟又下来走路。
没办法,最近公安局面前的路段维修,不通公交。
于是许令又抱着白白走了挺长一段路,汗水顺着长的眉滴落在眼睫上。
白白说想下来走路,被许令不满地制止了。
“我抱三个你都不累。”他说话时脸上虽然有汗水,神情却是轻松的。
白白被他轻易说服,平静眼神中蹦出惊叹。
三个她,哥哥好厉害。
小朋友面瘫着一张脸,开始狗腿地给举起小爪子给哥哥擦汗,十分殷勤。
穿过这条因为维修行车辆稀少的马路,对面就是公安局。
许令熟门熟路走进去,左拐,走进大厅。
里面挺热闹,两个中年女人抓扯对方的头发,打得不可开交。
嘴里不干不净的话一个骂得比一个响亮。
在她们旁边还有两个男的也打成一团。
挺多来这里办事的人坐在一旁看热闹,几个留在局里的警员年纪轻经验不足,想上前去去拉架,但实在低估了中年女人们的实力,不一会儿就被打出来。
几个年轻警员讪讪,又不敢动真格,只能交集的站一旁扯着嗓子喊:“这里是公安局不准打架!”
喊完后马不停蹄地立马往一旁打成一团的两个人男人里冲,身姿矫健,一个押手,一个人扣住男人的背,三两下制服了这两个男人。
大厅里有对年轻夫妻带着孩子坐在长椅上,见到这一幕都不悦地捂住小孩的眼睛。
许令却抱着白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还低声和白白点评。
“你看这个动作就不错,直接压住对方的手,把人往地上摁。”
其实刚才那两个警员的动作太快了,白白没有看清楚。但听到许令这样说,白白表情严肃点头。
这边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了,两个男人被压着坐到一旁,在年轻警员的虎视眈眈之下明白自是个小弱鸡,所以老实得跟鹌鹑差不多。
许令目光在那两个打架的人中年轻一点的男人身上停留片刻,很快又看向还在打架的那两中年女人。
其中一人赫然是刘一琴。
他从进来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一点,但情绪没有半分波动,甚至能抱着白白找个位置坐下。
把小孩放在腿上,身体往后靠着椅背,姿态轻松随意。
白白喜欢观察身边的所有东西,此时声响最大的地方自然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椅子上,都认真看着前面那场闹剧。
一头黄色堆堆卷的女人发了狠去挠刘一琴的脸,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你这个杀千刀的不要脸的东西,敢做不敢当,今天老娘就要剥了你这张狐狸皮,看你以后还怎么到处招惹别人男人!”
刘一琴一向要脸,在这种地方和人打架已经让她觉得非常没面子了,现在还被骂狐狸精,当即慌乱反驳,“乱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她大概只有在骂许令的时候口齿伶俐非常,各种伤人的话不经思考就能说出口。
许令笑了笑,摸摸白白软乎乎的头发。
“小卷毛,以后和别人吵架不要讲那么多道理,不然吵不赢别人回来找我哭鼻子就太可怜了。”
白白眼神没有离开刘一琴,她也认出来了这是谁。
但小孩子一向喜欢跟着自己信赖的大人行动,见许令没有过去和刘一琴打招呼,她也没有动,乖乖坐在许令腿上。
听许令这么说,她思考了一下,然后面前逐渐凝重。
“要说什么?”
许令狭长的眼睛笑得眯起,刚才一点晦涩消失不见,带上几不可察的柔和,“就说,你傻x啊。”
白白似懂非懂,但在学习方面她一直很认真,当即严肃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于是许令继续自己的教学。
“要是别人欺负你,你就……”许令话说到一半,看了看白白短短的手和腿,转了口,“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喊我。要是我不在,你先跑,跑回来找我知道吗?”
他看着前面,没有注意到白白愣了一下。
小朋友第一次听到有人和她说这样的话。
她以前在幼儿园的时候,知道很多小朋友在学校摔了一跤会在放学的时候扑进妈妈怀里哭,说自己膝盖痛,然后他的妈妈会打两下地,然后告诉小孩子已经打了欺负他的地。
也有些小孩子不听话,在班上抢别的小朋友的苹果,被老师发现后,老师批评了他。当这个小朋友的家长来接他的时候,他会委屈地和爸爸妈妈埋怨今天的老师很凶,他的爸爸妈妈会抱着他不讲理地找老师理论。
白白在幼儿园一直很乖,摔倒了不会哭,不会抢别人东西,被别人抢了东西也不会告状。因为没有人告诉过这个小小的孩子,痛了可以在我怀里哭,受委屈了可以告诉我。
她抿了下嘴,不自觉揪住自己的衣角。
久久没有等到回答,许令还以为小孩没听懂,当即如临大敌。
他的妹妹不能被被人欺负!
“刚才说的听懂了吗?”他一想到白白和别人打架的时候被人揪着头发的样子就愁得不行,“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要快点跑知不知道?只要你跑回来,我绝对把欺负你的人揍到哭着喊你爸爸。”
许令真的害怕小孩硬莽。
他坚定认为输人不输阵,就算是打架也不能让别人看轻,起码气势要到位。但现在养小孩,他却恨不得让白白变成短跑冠军,能溜多快就溜多快,面子算什么?
“不过要是跑不了,就先坚持一下。假装自己很弱,迷惑对方,然后趁对方不把你当回事的时候用力踩他的脚,或者是狠狠揪住对方的头发,插对方的眼睛。等一有机会,还是要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白白扭过头,仰着脸看许令,眼睛清澈又明亮,努力地想从许令身上看出什么,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的是什么。
不过她现在是开心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里充盈着,好像闻到了春天的花香。
悬空在凳子上的脚晃了晃。
突然,四岁的小朋友想到个严肃的问题,晃着的脚顿时停住,凝重地问许令:“被抓住了,怎么办?”
许令的表情也随着她的话变得更加阴沉,坐直身。他想到了前阵子假装送快递的人,很大可能是人贩子。
“记得我之前说的骗小孩卖小孩的坏蛋吗?”
白白重重点头。
“路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不能……”他唇角压平,说了一大通小孩子一个人在外应该注意的事情,说完后还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一些地方。
一想到世界上至今还有那样一群恶心玩意儿,许令眼中的阴郁就更深一层。
他无法想象白白也会遭遇这些的样子。
“要是遇到这种人,首先大声呼救,旁边有人经过就抓住别人的衣服,说你哥哥等下就过来。如果没有人离你,要趁机弄坏别人的东西,越贵重越好。”
白白大眼睛里有点茫然,但还是努力装作很懂的样子,“我知道了。”
接着,两人又说了很多,主要是许令单方面传授自己知道的所有能对付人贩子的方法,甚至还觉得这些不够,最好得自己天天待在白白身边,这样才安全。
分明亲生母亲在前面打架,许令却拿她当例子给小朋友讲课,这要是被刘一琴知道了,估计得气得破口大骂。
旁边那些旁观他教导小孩全程的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十分痛苦。
眼见着刘一琴和那个堆堆卷打得没完没了了,出外勤的老警员终于回来,一踏进去就收到了年轻警员们求救的含着热泪的眼神。
他瞟了一眼打架的人,眉心一道深深刻痕,是常年皱眉留下的印记。
“不嫌丢人?”声如洪钟,正严厉色。
桐城就这么小,谁和谁没打过照面?更别提像刘一琴和堆堆卷中年女人这样的,一个月来几回公安局,都是熟人了,自然认识老吴。
堆堆卷往地上啐了一声,让来人给她评理。
“老吴你是不知道啊!这老娘们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你再说一句?”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旁的吃瓜群众们慢慢拼凑出了整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
那个烫了个堆堆卷的中年女人叫陈凤,以前打牌欠了刘一琴好几千,刘一琴要面子也没有追债,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给陈凤打了好几次电话,催着让她快点还钱。
两人当初没有签字据,陈凤脑袋瓜子灵机一动,死活不肯承认。
刘一琴气得上她家去找人,当时陈凤正好不在家,她老公给刘一琴开的门。
陈凤回家后看到门口有双女人的鞋,心里就开始嘀咕了,怎么有女的来她家?那鞋瞧着还挺好看,不像是家里那些老太婆的。
于是她轻手轻脚走进去,就看到刘一琴坐在沙发上哭,她老公还怜香惜玉给对方递纸巾。那心疼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报上去给对方擦眼泪。
别以为陈女士天天打牌对别的没有兴趣,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是家庭感情剧场的忠实观众,什么孤男寡女趁机偷~情你侬我侬的电视剧她看得多了去了!
陈女士当时气急攻心,抄起一旁的扫把就冲上去撵着刘一琴打。她老公要来劝架,被她一脚踹出去,好半天没能爬起来。
刘一琴头一回上门要账就这样失败了,捂着头发灰溜溜跑回家。
这还没完,隔了几天。
陈凤出门打牌碰上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油头粉脸的,嘴甜又会体贴人。多年来看厌了自家男人唯唯诺诺样子的陈凤瞬间觉得自己遇到了天定的爱情,给这个男人买衣服买鞋子,人一开心都年轻了好几岁。
可是没过两天,她竟然看到那个男的和刘一琴走在一起,姿势还挺亲热,起码她都没有和这个男人这么亲热过。
陈凤一打听,才知道那个男人竟然是刘一琴养的小白脸!
好她个刘一琴,竟然还伙同小白脸来骗她感情骗她钱,合计着从她手里讨不到钱就让自己的小白脸出马?
她来不及哀恸自己没有结果的中年爱情,抓着刘一琴就说这是诈骗犯,还给自己老公打电话让他赶紧去公安局报案。
于是四个人一见面,吵着吵着就变成了许令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
许令看了眼那小白脸,刚刚打架的时候不积极,现在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要说他配合刘一琴骗钱,更不如说是觉得刘一琴没钱了,想换个人养自己。
这样的人听起来好像只存在于别人的闲聊中,但许令从小看了挺多。
刘一琴和许宝国的婚姻名存实亡,在许令很小的时候,他们两人回家偶尔会带男人女人回来,各玩各的。
许宝国的事情许令不太清楚,不过刘一琴倒是一直在被人骗,骗感情,骗钱。
许令还小,只能四处拼命讨生活的时候,刘一琴被人骗了就抓着他哭,逼着他听自己有多可怜,那些男人有多不知好歹,还嘱咐许令长大了以后一定不能没有良心,要好好赚钱养她。
后来等许令长大一点能赚一点钱了,她对许令哭诉自己被男人骗了钱,快活不下去了。
每当那种时候,许令都会沉默看她很久,最后把钱丢过去。
他那时候确实还十分憧憬母亲这个词,抱有一点期待。到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时候,遇上那种情况依旧会给刘一琴钱,不过也就只是为了当初刘一琴救了自己一命的事。
毕竟一个人小时候憧憬一种东西可以说是天真可爱,长大后还相信就是愚笨执迷不悟了。
那边老吴正准备把刘一琴和陈凤带走,余光看到许令,愣了下,辨认了一会儿,才走过来。
“是小令啊,这么多年没见了,长大了啊。”
刘一琴听到许令的名字猝然回头,那张依稀可见昔日美貌的脸上刚才还残留几分楚楚可怜,见到许令后立马变得可怖,她冲着许令吼叫,声音尖锐。
“你是个死人啊?刚才看着你妈被打?!”
陈凤都被她吼得一个晃悠差点没站稳,耳膜生疼。
许令倒是只淡淡扫了刘一琴一眼,眼神冰冷。
而后看向老吴,点了点头。
原本刘一琴在这里被人骂狐狸精就觉得丢了大脸,可是她打不过也骂不过陈凤,其余的人她也不好意思让他们滚远点别来看笑话,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儿撒。
这会儿竟然发现许令一直在旁边看着,顿时所有火气冲他身上撒。
这是她儿子,怎么就不能骂了?
骂完之后刘一琴觉得畅快不少,甚至觉得自己这通火发得好,看谁还敢小瞧她。
可许令没搭理她,陈凤也用那种看笑话的眼神看她,刘一琴刚起来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她甚至觉得在场的人看自己的目光都不对了。
急于给自己树立威信的刘一琴再次骂道:“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聋了是吧?”
说着还冲许令走过去,扬起手想打他。
虚荣与怒气等多种因素之下,她并没有思考太多,也就没能发现许令越来越不耐的神色。
像她这样的父母大多把孩子当成老了以后抚养自己的工具,平时用来撒气的工具。总之,当她想要达成某种目的时,第一反应是让许令如何如何,而不是自己该做什么。
眼看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吴眉头皱得更紧。
他上前去准备拉住刘一琴,陈凤却不怀好意挡住他,“老吴,这关你什么事啊?别管人家家事。”
就这一下,刘一琴已经朝许令走近了。
许令并不打算给她面子,但白白还在,得先顾着小孩子。他把小孩放远了些,免得伤到。然后站起身来想把刘一琴扔出去。
没成想,小朋友腿一蹬从椅子上跳下来,双手捂着头,小短腿跑得飞快。
在许令都愣住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板着脸踩了刘一琴一脚,连忙迈开小短腿,跑出了风火轮的架势跑回许令身边。
大厅里静了一秒。
然后不知从哪里蹦出一声笑,随后连警员都撇过脸假装自己没有在笑。
刘一琴脸上一阵哄一阵白,她刚才积蓄的火气在心里乱窜,正准备撒气又被打断,这会儿憋得心口疼。
盯着白白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厌恶。
她是那种只会对自家人撒气的人,对外人一向能装。白白借住在她家,连来桐城都是她接的,自然觉得自己能掌控白白。
于是连着白白和许令一起骂。
“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拿你们点钱怎么了?要不是我,你们还能好好儿站在这儿?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看我的笑话!一个狼心狗肺,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赔钱货。”
许令狭长眼眸倏尔抬起,宛若藏在灌木中的毒蛇,其中阴狠令人胆寒心颤。
白白依旧捂着头,顺带连耳朵一起捂住。
想起哥哥刚才教的东西,小朋友扬起下巴,复刻了个和许令平时一模一样阴恻恻的微笑。
“傻x!”奶声奶气,又字字铿锵。
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上一秒还容色阴狠的许令,眼中闪过一丝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