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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变幻 ...

  •   陈长青淋雨发烧,已经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里,萧啸天负责照顾他,两人同住在陈长青家中。其间,慕容果来看过一次,带来了些许名贵药材,试着帮忙,好让陈长青快点转醒。
      只是萧啸天和慕容果不知道的是,陈长青并不愿意醒来。醒来,就意味着要面对袁源已死的现实。

      毫无疑问,这样的现实会击垮在异乡无亲无故的陈长青。

      不过一天后,朝廷传来一个消息:不出十天,中原派来和亲的和硕公主——敏公主陈其敏就会抵达高昌。

      此消息一出,朝廷便忙活了起来,萧啸天也不例外,和硕公主来临前几日,他完全忙的找不到人,然而陈长青尚在昏迷之中,为此,萧啸天特意拜托了蒋应安,让他帮忙照顾几日。

      陈长青醒来时,蒋应安正坐在他床边擦拭一把剑。
      只见那把剑寒气逼人,剑柄上以九华玉雕着一条虬,剑身隐隐泛着红光,看着就锋利无比。
      他虽然不精于兵器,但是这剑刃如霜雪,定是宝剑。
      “醒了?”蒋应安见陈长青已经转醒,便戴上面罩,将宝剑归鞘。
      陈长青见他收剑,心中顿感失落。他之前从来没见过这把剑,不过此时他心中的悲伤还未过去,丧亲之痛还未完全消散,顾不得好奇那把剑。他转过身去,背对蒋应安,一言不发。
      “先把这个喝了。”蒋应安从身后摇了摇他。
      陈长青微微侧头,见蒋应安递过来一碗黑黝黝的药。他不知道那药是干什么用的,想必是治他的病,但他没有理会,而是扭回头去,痛苦地闭上眼睛。
      蒋应安还想再晃他,可陈长青突如其来的啜泣声让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后,他只好作罢,将药碗放在床边。
      “节哀。”蒋应安沉声道。
      陈长青闻言,身子抖了一下。
      蒋应安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更何况那天他亲眼目睹了袁源的死,却碍于身份和本分无法帮忙。他嘴笨,不太会说话,见陈长青在哭袁源,也只会说个节哀。
      陈长青长吁一口气,慢慢坐起来,蒋应安连忙扶他。他伸手去够放在床头的药碗,但是身上没什么力气,一碗药险些被他洒了。
      “小心!”蒋应安提醒着他,端过药碗,一勺一勺吹,喂他吃药。
      “谢谢你。”陈长青道。
      “无妨。”蒋应安想起袁源死去时的惨状,又看了眼前这个彻底孤苦无依的小孩,心中还是软了下来。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内一片寂静,唯余碗勺相碰的清脆声响。

      片刻后,陈长青一碗药吃完,蒋应安便给他倒了些水漱口,之后拿出那把日月笛。
      陈长青怔怔地看着那支笛子,抬眼望了眼蒋应安,眼中满是震惊之色,同时又睹物思人,红了眼眶。
      “拿着,防身用。”
      “防身?出什么事了吗?为何此时给我?”
      蒋应安一愣,问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陈长青彻底懵了。
      蒋应安闻言,压低声音解释道:
      “中原公主陈其敏马上就抵达高昌,而可汗也早已风烛残年,祭事推测,慕容恭不想再等待,这几日他一定会有很大的动作。这只短笛你拿着,必要时可做防身之用。”
      陈长青明白了,同时他也从这句话中发现几个疑点:
      “这么大的事,为何祭事会告诉你,而祭事又是怎么知道太子这几日会动手呢?”他手中拿着短笛,面带疑惑地问蒋应安。
      蒋应安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半晌后,他开口说道:
      “以后你就明白了?”
      “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陈长青略有愠怒,他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用“以后你就知道了”这种话来堵他。
      蒋应安却轻轻一笑,声线逐渐变得明朗:
      “不需太久。”

      外头刮起了风,蒋应安起身关上窗,那一瞬间,他看到乌云层层叠叠开始聚集,月亮被遮住,大地霎时间变得一片昏暗。
      月黑风高。

      “咻咻!”
      远处,一道黑影飞快掠过,灵活穿梭于高昌城间,几下子便不见踪影。

      来了。
      蒋应安手指抵在剑柄上,轻轻往上一抬,小半截剑身露出,泛着红光,让人不寒而栗。他回过身去,让陈长青躺下,柔声嘱咐道:
      “短笛拿好,保护自己,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听到什么都不要出这间屋子。”
      “嗯。”陈长青答应道。
      蒋应安点点头,提着剑出去。

      门外,祝乐山一身全黑色利落打服,手持双鞭,站在那里不动,像是在等着什么。
      蒋应安出来,背手把门关上,赤霄剑出,寒光逼人。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中原走狗。”祝乐山开口讽刺,月亮此时从乌云后现身,在月光的照射下,祝乐山那张刀疤脸惨白不已,十分恐怖。
      “太子等不及了?”蒋应安淡淡道。
      祝乐山看了眼蒋应安手上的赤霄剑,两手手腕微微翻动,道:“今日太子殿下命我来杀陈长青,成了我便能被太子重用,你若是想以后好过,就给我让开!”
      蒋应安嗤笑:“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慕容恭的爪牙?”他说着,缓缓拔出赤霄剑。
      祝乐山闻言登时浑身发抖,怒吼:“看鞭!”
      祝乐山攻势极猛,电光火石间,他已带着强大的杀气直奔蒋应安而来!

      蒋应安虽然不忌惮他,但祝乐山那杀气还是不禁令他微微吃惊。

      只见祝乐山以鞭冲上,蒋应安以剑格挡,“当!”的一声,两兵相接的金属声震耳欲聋,撼天动地!
      经过这么一碰,两人双双退后几步。蒋应安运功调整,将全身上下半数功力集中于赤霄剑上,转守为攻,向祝乐山疾冲而去。他右手剑势如虹,左手千手如来掌法蓄势待发,脚下迷踪步起,顿时快的不见人影。

      祝乐山见状,从怀里掏出一把药丸吃下去,那一瞬间,他周身犹如被镀上一层红色的光。只见他全身发红,血液好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眼中布满红血丝,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怒吼着迎着蒋应安而上。

      蒋应安不禁面色微变,他不知道祝乐山吃了什么药,短时间内功力竟能变得如此恐怖,不由得有些紧张。他一把赤霄剑舞的飞快,丝毫不放过祝乐山露出的每一个破绽。迷踪步法诡异莫测,千手如来掌柔可克刚,赤霄剑游走之间宛若水蛇。刚柔并济之下,蒋应安似暗夜鬼魅,灵活地躲过了祝乐山疯狂的攻击。
      他本以为祝乐山会就此更换攻击方式,并为此做足准备,可谁知,祝乐山就像失去了理智一样,像一条发疯的狮子,此刻竟抛下双鞭,以血肉之躯撞向蒋应安!
      蒋应安大惊,猜测是那丹药的缘故。他稍微放缓了步伐,试图叫醒祝乐山,可祝乐山似乎什么也听不到,只是像只畜生一般,彻底失去了属于人的理智。
      “祝乐山!停手!”蒋应安怒吼道,可祝乐山哪里听得进去?没法子,蒋应安翻手,顺着祝乐山的攻击侧身,同时以剑柄击他的后脑勺。

      本以为此招能将祝乐山打晕,熟料祝乐山却堪堪接下蒋应安这一下子。他张牙舞爪而来,口中甚至开始流出咸腥。
      蒋应安侧身躲开,观察着祝乐山的一举一动。之间祝乐山此时口鼻冒血,眼睛通红一片,早已看不清瞳仁在哪儿。
      祝乐山的样子恐怖不已,甚至无须蒋应安动手,就已经将自己逼往绝路。
      他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乎这辈子都没有呼吸过空气似的,他的脸上、身上满是鲜血,嘴里一直在说着什么,不过伴随着血沫蒋应安也听不清楚。

      “啊——”一声惨叫划破天际,祝乐山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他头发凌乱,呼吸粗重,七窍流血,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当啷!”
      双鞭掉在地上,同时,祝乐山重重栽倒。他的头磕在地上,一声闷响之后,再无动静。

      祝乐山死了。
      不靠修炼,只想着一步登天,用药让自己功力突飞猛进,结果身体承受不住,最终走火入魔,全身血管爆裂而死。

      蒋应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手竟然不自觉地发抖。
      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直到一只小手轻轻握住了那只不住发抖的手。

      “怎么出来了?”蒋应安看到是陈长青,语气严厉了些,问道。
      “我在窗前看到你们打完了,就出来了,你没事吧?”
      蒋应安摇摇头,揽过陈长青的肩膀,将他送回房内。

      回到屋内后,陈长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蒋应安,一直有点放不开,像是有什么心事。
      “到底怎么了?”陈长青见他这样,担心地问道。
      蒋应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的日月笛呢?”
      陈长青拿起手里的短笛,晃了晃。
      蒋应安点点头,说道:
      “和硕公主抵达高昌那日,朝廷会在宫中设立接风晚宴,届时慕容果说不定会叫你同他一起去。”
      “为何?”
      “他怕你想家,所以带你去,让你去见见亲人,虽然席间不能说话,但好歹也是见了一面。”
      “记着,那天要带上短笛,想办法把短笛放在慕容果那儿,这样便不会被守卫们搜查到。”
      陈长青不解:“带短笛做什么?”
      “防身。”
      “防身?是席间会有刺客?还是……”说到这儿,陈长青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说,是慕容恭?这个想法让陈长青有些害怕。他抬眼望向蒋应安,却发现蒋应安也正看着他,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

      “哗啦!”顿时,风吹开窗户,蜡烛被吹灭,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十五日后。
      和硕公主陈其敏抵达高昌,宫里早已做好准备,该有的礼数都有,慕容谨亲自在大殿迎接,慕容恭、慕容果分列两侧。
      陈长青站在人群中,看着姑姑一步步走来,离他越来越近,不知不觉中落泪。

      时隔三年,他终于再次见到他的亲人。

      姑姑穿着华丽的礼服,头戴冠冕,身后是从中原带来的“贡礼”——也就是赔款。她缓缓走上殿,再次抬脚时似乎看到了陈长青。
      陈长青对着姑姑含泪笑了笑,陈其敏也冲他微微一笑。

      当天晚上,宫中大摆宴席,为陈其敏接风洗尘。慕容谨居上座,陈其敏居右,左边依次坐着慕容恭和慕容果。
      这里戒备森严,来来回回有不少白衣卫和红衣卫看守,禁军来来去去地巡逻,紫衣卫守在门口,黑衣卫则协助禁军,排查宫中所有的危机。

      陈长青坐在下面第二排,悄悄张望,在来的这些人中,他还发现一个人——萧啸天。
      萧啸天在不远处感觉到了陈长青的目光,望了他一眼,端起杯子喝了口酒,随后神色自若地放下。

      一刻钟后,接风宴会开始,慕容谨问了陈其敏几句客套话后,便看着宴会上的声乐表演,不再理会陈其敏。
      陈长青坐在席下,眼睛时不时就往陈其敏那里瞥,不过陈其敏一直端坐如初,自从与慕容谨交谈之后便一直专心看表演,眼神没有再四处飘动,不像陈长青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

      宴会持续时间很长,都两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有结束的迹象。席上的人都困倦了,交谈之声相较之前少了很多,大家似乎都在等着什么时候宴会结束能早点回家休息。
      陈长青也不例外,这么无聊的宴会,两个时辰下来他早就困了,哈欠也不知道打了几个。正当他快要撑不住,趴桌上睡着的时候,慕容恭却突然起身:
      “诸位,”他手里拿了一杯酒,站在高台上朗声道:“我看诸位都有些疲惫,可是今日宴会是专门为中原公主而设,诸位可不要在宴会上打盹,显得我们失礼。”
      “本宫不懂音律,也不知什么曲子能让诸位精神起来,不如让侍卫们舞剑可好?”
      此话一出,席下纷纷附和。
      “好主意,舞剑好!”
      “是啊是啊,舞剑好……”
      慕容恭笑了笑,让舞剑人上场。

      只见几个身穿藏青修身武服的青年男子手提宝剑走上台来,二话不说便开始挥舞。陈长青看着那几个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们的剑,不像是舞台上舞剑用的,反倒像是……兵器!
      糟了!
      陈长青抬头看了看慕容恭,立马意识到危险所在,只见慕容恭手拿一杯酒,只端着,不喝。他又看了看慕容果,想提醒他注意危险,却发现慕容果的视线全在精彩的舞剑表演上,完全没有看到陈长青焦急的眼神。
      陈长青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看着那些身着藏青武服的人。又观察着周围侍卫们的位置,想找机会让侍卫保护慕容谨和慕容果。
      然而侍卫们目视前方,也没有给陈长青任何机会报信。

      舞剑表演已进行到中途,陈长青也出了一身汗。就在这时,慕容恭手中的杯子突然落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不好!
      陈长青立即站起来,却被萧啸天用眼神制止,同时,台上舞剑的人突然变了身形和队形,手持长剑冲着中间的慕容谨直冲而去!与此同时,池塘两边几个同样身着藏青色武服的人破水而出,他们手提长剑,将几个侍卫一剑封喉。

      “有刺客!保护可汗!白衣卫何在?!”萧啸天吼道。
      “父亲!”慕容果大喊着,他想上去救慕容谨,却被慕容恭拦住,随后被他推到一旁,打翻了桌。
      “可汗大人!”陈其敏扑上来,挡在慕容谨身前,就在那长剑堪堪刺上来的一瞬间,一枚果核横空飞来,撞歪了剑身,刺在陈其敏的胳膊上。
      萧啸天站在那里,死死盯着高台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方才的果核是他扔出来的。
      陈长青来到萧啸天身旁,萧啸天将他护在身后。

      整个宴会一片混乱,部分白衣卫已经赶到,与那些身穿刺客们缠斗在一处。很快的,宴会上的人四散而去,却被不长眼的刀剑刺伤,血洒宴席。
      陈长青看着与刺客打斗的白衣卫,心中不断为白衣卫们加油,只是刺客人多,且看样子都是慕容恭专门找来的江湖高手,不一会儿,白衣卫们便落了下风。

      身在高台上的慕容谨看着下面的一切,轻声笑了笑,说道:
      “果儿,受伤了吗?”
      慕容果连忙道:“没有。”
      “那就把公主扶到一边,仔细照顾着。”
      “是。”
      慕容果怯生生地看了眼慕容恭,揉了揉撞到桌角的腿,爬起来走到慕容谨身前,扶好陈其敏,把她带到一边。

      远处白色烟花升起,绽放。慕容恭看着那烟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掏出一柄短剑,放在慕容谨面前的桌上,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父亲,请吧。”
      慕容谨并没有做什么,而是拿过酒杯,斟满酒,自酌自饮了起来。
      慕容恭面色铁青,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桌上,靠近他的父亲,低声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慕容谨听完反而放声大笑,笑得太猛竟然开始咳嗽。
      “恭儿,你可真不愧是我慕容谨的孩子。”慕容谨收敛了笑容,一张脸彻底阴沉下来,看着慕容恭。
      慕容恭看着他父亲,周身开始出汗。
      “你隐忍三年,准备了三年,为的就是今日。今日宴会之上杀了我,杀了文武百官,朝廷全部安插上自己的党羽,来日你做了可汗,朝中便无人再弹劾你,说你这位子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你瞒着我,在自己的宫里挖了一条地道,怕兵变失败,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三年中,你四处招募天下高手贤士,还以为自己就能瞒天过海,当真是可笑!”
      慕容谨的语气逐渐变得严厉起来,天子气场犹在,纵使慕容恭现在掌握局势,也不免被父亲震慑到。
      他点点头,反笑道:“想不到这三年来,我的一举一动皆在父亲的监视之下,不过父亲你看,”他微微侧身,露出远方已被战火映红的夜空,继续说道:“大局已定,父亲不如依着做了,再将印玺交给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二弟。”
      他说着,双手捧起短剑,呈予慕容谨。

      “嘭!”
      天空中再次升起烟花,不过这次是红色焰火。
      慕容恭看到颜色不对劲,急忙扭过头去看,就在同时,两枚红色焰火接连在不同地方升起。
      “嘭嘭!”那声音宛若敲在慕容恭心上,震得他眼花缭乱,竟有些站不稳。

      那是救急的信号!

      “报——!”一人满脸是血,跌跌撞撞地跑来,向慕容恭报道:
      “太子殿下!皇极门、双极门告急!”
      “怎么回事?!”
      “我们在攻皇极门时,突然天降白色粉末,将士们吸入后即刻倒地不起,双极门也是,而且……”
      “而且什么?”慕容恭心态快要崩坏。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以一战百,把未吸入白|粉的将士们全杀了……”

      慕容恭顿时心跳加速,他猛然回头,正好对上父亲阴鸷的眼神。
      那一刻,他好像全明白了。

      这就是父亲布下的一个局!

      他以为他早已在朝中只手遮天,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一举一动始终在他父亲的监视之下。他安排的这场逼宫,也被父亲双手一拨,变成擒贼。
      慕容恭慌了,他右手抄起短剑,架在慕容谨脖子上,却不想寒光一闪,手臂吃痛,他整条右臂被人削了下来!
      只见蒋应安手拿赤霄剑,浑身浴血站在一旁,犹如暗夜修罗。

      “那个杀我军百人的人,是不是你……”慕容恭脸色惨白,看着蒋应安,问道。
      “是又如何?”蒋应安面无表情道。他摘下面罩,露出英俊的脸,剑指慕容恭,道:
      “所有的反贼已被抓获,你已退无可退,不要再做挣扎。”
      慕容恭捂着右臂伤口处,血汩汩流下,他满脸是汗,却依旧不肯认输,大笑道:
      “你以为我不会给自己留后路吗?你怎么不问,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为何不见红衣卫?”
      蒋应安登时色变,孰料慕容谨却微微一笑,与此同时,靳锐光带着一个身穿红衣的人,从侧殿赶来。
      慕容恭看清了那红衣人的面貌,笑容当即僵在脸上。
      “报——”靳锐光和其余白衣卫全身是厮杀后留下的血迹,他单膝跪在慕容谨身前,道:
      “启禀可汗大人,照您的吩咐,我们在东宫宫外密道处找到了红衣卫们,现已将其全部捉拿!”
      慕容谨起身,蒋应安忙去搀扶。他颤颤巍巍,走近那跪着的红衣卫,刚要开口问话,靳锐光却道:
      “他已经死了。”
      “死了?”
      “自尽而死。”
      慕容谨闻言,便不再问什么。远处已传来胜利的声音,慕容谨嘴角勾起,他看着已经瘫坐在地、伤口冒着黑血的慕容恭,低声问蒋应安:
      “你那剑上有毒?”
      蒋应安点点头。
      慕容谨叹了口气,继续道:
      “可有解药?”
      “有,不过需在中毒后一盏茶内服用解药,否则解药无用。”
      说着,慕容恭口吐鲜血,浑身抽搐,黑血满地,数个呼吸之后,慕容恭停止动弹,彻底安静下来。

      逆贼身死。

      慕容谨看着死去的大儿子,听着不停传来的捷报,突然站不稳,朝后倒去。那一瞬间,厮杀声、捷报频传声、众人的惊呼声都随他远去,他晕倒在地,蒋应安接住他,立即将他送往寝殿,并通传太医。

      一个时辰后,可汗寝宫。
      太医跪在地上,不敢面对泪眼朦胧的慕容果。
      “你胡说!父亲一定会没事的!”慕容果哭着,一脚将太医踹倒。
      “二殿下,可汗已油尽灯枯,臣医术不精,回天乏术,二殿下恕罪。”
      “不可能,不可能……”慕容果嘴里念叨,他冲向慕容谨的病榻,跪在他身旁,却不想慕容谨竟然在弥留之际睁开眼睛,想必是回光返照。
      “父亲……”慕容果颤抖着声音,说道。
      慕容谨指了指书桌,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太监会意,将印玺还有一道圣旨拿来,交予慕容果。
      慕容果接过圣旨和印玺,疑惑地看着慕容谨。
      “宣……费连阳伯。”慕容谨吃力地说。

      片刻后,高昌首辅——费连阳伯被传至可汗寝殿。他看了看可汗的脸色,又瞥见一旁太医那惶恐的脸,心下了然。
      “可汗。”他跪在慕容谨面前,恭敬地说道。
      慕容谨让慕容果将那道圣旨递给费连阳伯,费连接过后快速浏览了一番,随即头磕在地上,道:
      “臣费连,谨遵圣意,定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慕容谨点了点头,又吃力地抬起手,慕容果会意,将头凑过去。
      慕容谨的手轻轻摸着慕容果,笑了笑:“来日当了可汗,可别让我失望,我可都看着你呢。”
      慕容果闻言睁大了眼睛,痛哭道:“父亲!”
      慕容谨摆了摆手,叫来陈长青:
      “你是人中龙凤……”说到这儿,慕容谨已经开始剧烈咳嗽,周遭人全围了上来,但他还是坚持要把话说完,“日后,果儿还需你的帮衬才能做好一个可汗。”
      “可是……”陈长青犹豫着,他毕竟是中原人,身份特殊,把这样的担子放在他的肩上实在不妥。
      “无碍。”慕容谨看出他的难处,道,“只要你一心不二,定会成为一个好的臣子,不过,”慕容谨的眼神突然变得狠辣起来,“不要做出为害可汗,为害我高昌之事。”
      陈长青看着慕容谨,又看了看萧啸天。萧啸天微微点头后,陈长青才郑重道:
      “好,我保证。”
      “嗯……”慕容谨艰难地从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哼,他又将视线转向萧啸天,刚要说什么,却如鲠在喉,他双目圆睁,两脚乱蹬,开始大喘。

      一阵急促喘息过后,慕容谨终于安静下来。
      他大睁着双眼,似乎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完,便咽了气。

      高昌第四位可汗慕容谨,崩。

      “父亲!”
      “可汗!”
      ……
      丧钟九响,整座皇宫响起哭声。

      病榻前满是皇子妃嫔,陈长青被挤在人墙外,不经意间看到窗外的天空。
      已近破晓,天将大明。

      陈长青视线回来,看到瘫坐在一旁哭泣的慕容果。
      旧去新来,王将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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