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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居阴 ...

  •   陈长青年纪轻轻,正是记性最好的时候。昨天进过一遭书院,认得路,今天便已经能轻车熟路地自己到学堂去。
      可难题又来了:僻舍在哪儿?陈长青站在学堂门口,看着往来的学子,想拦住个人问问,却不好意思。
      算了,索性随便跟个人走,走到哪儿算哪儿。碰巧这时,一名学子从他身后越过,手里拿着打雪仗弄脏的衣服急匆匆地跑去。
      拿着脏衣服,还跑得这么急,一定是去僻舍的。陈长青提好手里的东西,急忙跟在那人后面。

      片刻后,陈长青大喘着气,来到僻舍,给看门的缴了牌子,问清房间在哪儿,自己拖着包袱艰难地跨进门槛,铺床、收拾、打扫房间,忙活了半晌才好,险些又迟了。
      待他拿着书,一路不带停地跑到学堂后,众学子齐刷刷地看着他,整个学堂鸦雀无声。
      萧啸天站在门口,见陈长青迟了,面色有些不好看,不过他看着还没缓过气儿来的陈长青,最终还是不忍责备:
      “跑着来的?”
      陈长青点点头,喉咙干得厉害。
      “身子好些了?”
      “好……好多了。”陈长青勉强答道。
      “那快去坐着,上课了。”萧啸天说完向德高望重的老夫子行了一礼,复又看了陈长青一眼,离开学堂。

      每个座位上都刻着学子的名字,陈长青找了半天,可算找见自己的座位,然而他看着座位前头的人,始终没有落座。
      怎么在慕容果后面……他心中不解。

      “咳咳!”前面的老夫子板着脸,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陈长青见老夫子已经不悦,忙坐下来,不敢耽误了夫子上课。
      只是坐下后,陈长青才发现桌子多出一些东西:文房四宝,应有尽有。宣州的纸、湖州的笔、徽州的墨、歙州的砚,所备均来自中原,俱是上等物,连笔洗用的瓷都出自哥窑。
      陈长青呆呆地坐在桌前,全然听不见夫子所说所讲,心中震惊之余也有一丝感动。这些东西在中原虽然名贵,但是但凡是个大户人家都能给孩子买得起,他在宫里所用甚至比这些还好,可这是在高昌,要把笔墨纸砚找齐全显然不是件易事。
      能找到这些的,只有慕容果了。想到这儿,他抬眸,看着慕容果,眼中泛起湿意,知道慕容果这是在感谢他昨天帮了慕容果,眼中泛着点泪光,冲他微微一笑。
      慕容果被陈长青这么一看,竟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有些奇怪,不明白陈长青为什么哭鼻子?
      难道是太穷了?慕容果展开想象力,不过这个可能瞬间就被他自己推翻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中原特有的文房四宝,直接勾起陈长青的思乡之绪。
      陈长青睹物思乡,一时情难自禁,直到夫子的脸彻底黑下来,他才连忙擦了擦眼睛,翻开书本。
      夫子讲的东西依然是《千字文》,夫子所讲的东西他在中原也早已听过,且太师对文章的理解程度之深、讲解之精彩,都比这位先生要好上不少。
      不过看样子,这位夫子是中原人。
      高昌虽然与中原不对付,甚至有血仇,可是往前数百年,中原强盛,万国来朝,制度礼仪文化纷纷被其他国家学习了去,沿袭至今,所以今日陈长青在学堂里听到的知识是中原知识,见到的夫子是中原人。
      只是这位夫子虽然不如太师,可多听些不同的见解也是好的,所以陈长青仍然听得十分认真。

      大内,东宫。
      东宫内有条密道,密道直通宫外,以备不时之需,出什么事儿的时候可以逃难。此时半明半暗的密道之内,站着几个人。
      慕容恭半身赤|裸,裤子松松垮垮,浑身血迹,微微喘着气,半|裸|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上面还有些汗。他脚边躺着个快断气的男人,口鼻全是血沫,身上满是鞭痕和吻痕。
      不,与其说那是吻痕,不如说是咬痕。
      祝乐山站在太子身后,不发一语。

      “可看清楚了?真是陈长青?”半晌后,慕容恭开口问道。
      “奴才确定。”
      慕容恭招了招手,几名红衣卫连忙将椅子搬来。
      “我说他今儿早上怎么急着要人找上好的文房四宝,原来是报恩呢。”
      祝乐山在旁添油加醋:“太子殿下,若是真的想您猜测的那样,可汗有意让陈长青和二殿下亲近,那岂不是说明可汗还是没有认可您吗?”
      慕容恭冷哼一声:“父亲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把这么个没权没势的人塞给二弟,不知是不是真待他好?”
      “太子殿下,可是奴才观察,那中原质子脑袋瓜子灵得很,这万一……”祝乐山看了看慕容恭,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果然,慕容恭心中顿时生出危机感,眼里浮现出抹不掉的杀意。他冷冰冰道:
      “告诉黑衣卫和紫衣卫,找机会杀了陈长青。”
      “!!!”祝乐山急忙跪下,慌道:“太子殿下,那人毕竟是中原太子,此举可能会使得两国之间刀兵相见,望太子殿下三思。”
      慕容恭嗤笑:“他中原实力早不如以前,就陈其声那个德行,还和咱们动刀子?笑话!”说着用手指蘸取小腹上的液体,放入嘴中,像是品味了半天后,继续道:“况且我高昌骑兵自成立以来无败绩,再加上如今我国势头更是如日中天,杀个他又能怎么样?质子的命,不值钱。”
      “可是……”祝乐山还想问,可慕容恭却抬眸望他一眼,使得祝乐山瞬间闭了嘴。
      “是。”他讪讪道。
      慕容恭轻哼一声,挥了挥手,红衣卫会意,拿起盆冰冷的凉水,浇在地上那人身上。地上的人一个激灵,从昏迷中半醒了过来。他被两个红衣卫粗鲁地架到慕容恭身边,慕容恭伸手将他一揽,抱到大腿上,只这一瞬间,那人发出了痛呼。
      慕容恭抱着一个被折磨的快要咽气的人,此时却舒服的几近成仙,问祝乐山:“还有什么事要禀告吗?”
      “没有了。”祝乐山见状忙道。
      “嗯,下去吧。”
      祝乐山行了一礼,走出密道。片刻后,他听到密道深处传来绝望的哀嚎。
      那是死亡的声音。

      上午的课结束,远处钟声敲了三下,学子们纷纷跑到饭堂去吃饭。
      陈长青拿出昨天备好的食盒,正要走却被慕容果叫住:
      “哎,你等等。”
      陈长青止步,他已知晓慕容果的身份,回头行了一礼,道:
      “二殿下有何吩咐?”
      “你别去饭堂了,那些饭菜简直恶心死人,走,去我那儿吃。”
      陈长青站在原地犹豫着,半天不动。
      “过来就是了!你这人好磨叽!”慕容果直接上去,把陈长青拽过来,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去自己的住处。
      “哎等等……”
      “等什么等!走了!”

      陈长青被慕容果拽到书院为他单独准备的住所,打量里面布置。只见亭台水榭、梅兰竹松,应有尽有,院子中间还有个蹴鞠,房门旁边脚有个小盒子。
      慕容果回来后先去看那个小盒子,边走边道:
      “一上午没见了,过得如何?”说完扭过来,面对陈长青:“快!过来看看!”
      陈长青上前去,只见盒子里是一对蛐蛐儿。
      “这可是小七特意给我找的,别看他长得呆头呆脑,实则机灵着呢!”说着拍了拍身边的小太监,那小太监闻言笑了笑,嘴甜得像抹了蜜:“给二殿下办事,是奴才的福!”
      陈长青看着慕容果这些家伙:蹴鞠、蛐蛐儿、还有一堆他叫不上来名字的小玩意儿……不知他到底是心生怨恨不好好学,还是真的不愿上进?
      “你会蹴鞠吗?听说你们中原人蹴鞠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慕容果突然问道。
      “会倒是会一点,可是……”
      “别可是了!快来,教我!”慕容果不听陈长青说完,把他拉起来,扔给他球,示意他做个示范。
      “我……”陈长青嘟囔着。
      慕容果被他搞得彻底没脾气了:“又怎么了?”
      “我饿。”
      慕容果:“……”

      慕容果愣在那里,手僵在半空中,看着陈长青,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陈长青就像个饭桶,只把吃食往肚子里倒,旁边被他吃完的空饭碗已经摞得快有人高,可看样子陈长青还能继续吃。
      “你到底有多饿?”
      陈长青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说罢继续埋头苦吃。慕容果见他这样,也没有再问他,带着一脸的震惊,和旁边同样震惊不已的小七对视了一眼,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睡我这儿吧。”饭后,慕容果挽留陈长青。
      “谢殿下邀请,只是这样或许有些不合适。”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谁还敢管我不成?”
      陈长青心中无奈:不敢罚你敢罚我啊。他再次说道:“多谢二殿下的美意,只是我实在不能留在这里,人多口杂,长青怕生事端。”
      见他执意要走,慕容果也没有再强留他,只好放他回去。
      陈长青松了一口气,他告退后,一出门马上往僻舍跑。等他气喘吁吁地回去后,他见到的是拓跋昭复杂的神色。
      “拓跋昭?你怎么出来了?身子好点了吗?”
      拓跋昭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并不回答,随即关上了门。
      陈长青:“……”

      经过中午那么一次吃饭,陈长青和慕容果亲近了不少,下午,慕容果仗着自己是二皇子,便相当肆无忌惮,搞得夫子一下午都没法好好上一节课。
      本来吧,慕容果就不听课,夫子一开始讲课他就睡觉,时间长了,只要没打扰到课堂,夫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是现在,夫子看着一直在和陈长青找话聊的慕容果,想发火却碍于种种因素,只好阴着脸。
      陈长青现在简直像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个刚来的学生,昨天因为迟到被罚,本打算今天乖乖的,谁知身边坐了一个喋喋不休地慕容果。他屡次提醒无果,只好向夫子投去抱歉的目光,除此之外也做不了别的。

      “哎,陈长青,走,去我那儿踢蹴鞠去!”一下课,慕容果就说道。
      “二殿下,今日长青第一次来书院,还有些事情要办,恐怕不能……”
      “小七!”慕容果打断陈长青,“去,问问萧啸天还有什么要办的,一并帮他办了去!”
      “是!”小七连忙告退。
      “去踢球!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陈长青:“……”

      慕容果把蹴鞠抛给陈长青,站在一旁。陈长青见状,只好放下书笔,简单踢了几下。
      “不错啊!”慕容果叹道,“快!快教教我!”
      “殿下,我……”
      “别废话!快!教我!”慕容果来了兴致,缠住陈长青,偏不让他走。
      没法子,陈长青只好应允下来。长时间没有玩过了,陈长青也踢得兴起,两人在院子里你来我往,将所有事情抛诸身后,烦恼忧愁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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