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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入侵 ...

  •   “太子殿下!快跑……啊——”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声惊醒了睡得正香的陈长青。他揉了揉眼睛,刚睁开眼,滚|烫|的|液|体就溅到自己的眼睛上,使他视线受阻。
      发生了什么?这是此时陈长青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他抹了把眼,想睁开眼睛看看出了什么事。可谁知眼睛上的东西上手一摸,便让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血?!陈长青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会有血?哪儿来的血?谁身上的血?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他疑惑时,又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这才想起环顾四周——
      只见整个太子东宫周围一片火光,不断地有鲜血溅在窗棂上,砍人的士兵和被砍死的人在窗户上不断形成恐怖的剪影。到处都是惨叫声、哭喊声,但此刻他身旁一个人也没有,而被杀的人也越来越多,砍人的士兵似乎也离他越来越近。

      “这儿是太子东宫!小太子在里面!杀了他,赏千金、赐牛羊!”外头的人吼道。
      “杀!!!”其余的人纷纷跟着回应。
      陈长青听到外面这伙人是冲自己来的,直接吓得失|禁。他现在正在床上,寝殿里漆黑一片,外面只有想杀他的坏人。想不被杀,该怎么办?
      躲起来!赶快躲起来!
      他又抹了把脸,赤着脚下了床,躲到屏风后头的浴桶里头——平时和宫人们躲猫猫时他就爱往这儿躲。浴桶够大,他人够小,外加周围一片黑暗,藏进来应该没错,他这样想。

      陈长青捂着自己的嘴巴,半天不敢发出声响。他竖起耳朵,紧绷着神经,仔细听着浴桶外的动静。只听“嘭!”的一声,寝殿宫门被人粗鲁地踹开,杀人的士兵进来了。

      “先搜太子东宫!搜不到再去其他地方找!”
      “是!”一行人行动了起来。

      陈长青藏在浴桶里,死死咬着自己的手好不让自己控制不住出声。他动也不敢动,气也不敢喘,默默流着泪。

      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陈长青在心中默念,突然,浴桶上的盖被人掀开——是个士兵。那士兵看着桶里的小孩儿,露出了发现巨额宝藏一般的微笑。

      “找到你了,”那个士兵笑道,嘴边微微扬起笑容,“是你吗?小太子”。

      陈长青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异族服饰的士兵以及他那个邪魅地笑容,直接呆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被吓傻了。片刻后,士兵那落下的弯刀开始在陈长青的眼中无限放大,刀上杀过人后的鲜血随着距离的拉近一滴一滴地滴在陈长青的脖子上,这带着温度的血液直接刺激了他的神经。

      “啊——”陈长青终于回过神儿来,开始大叫。这叫声甚是刺耳,一时间让那士兵握着刀的手僵在半空中。
      士兵被陈长青的叫声搞得十分不耐烦,只想赶紧把他杀了拿着头去领赏。他重新举起刀,打算忽视陈长青,正当他狠狠往下刺时,突然双目圆睁,直挺挺地朝前倒去,翻进了浴桶,正好让陈长青看到了士兵背上那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长青,没事吧?”一个温柔又带着焦急的声音把陈长青的视线从汩汩流血的血窟窿那里引开。
      “舅舅!”陈长青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惊喜地起身,扑到他身上,紧紧地抱住。

      来人是陈长青的舅舅,御林军统领王慎。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慎拿剑的手抱着陈长青,另一只手不停地顺着陈长青的头发,声音颤抖地说道。
      “舅舅,”陈长青带着哭腔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说着说着开始大哭。
      “走,边走边解释。”王慎说罢,左手将陈长青抱出浴桶,右手拿剑,离了东宫,朝着望仙门的方向走去,然而刚一出了门,一个浑身浴血的御林军士兵便带着军报前来:
      “报——”士兵单膝下跪,两手握着剑柄,语气中带着焦急道:“王统领!高昌人攻势太猛,丹凤门失守!”
      王慎听闻丹凤门失守,脸色一白,随即冷静道:“望仙门那里情况如何……”
      “王统领!”王慎话还没说完,又来一个士兵,“翰林门快要守不住了!”
      “其他门呢?”
      “其他门也快……”士兵不敢再说下去,王慎只好道:“发信号,通知所有御林军,往望仙门去,拼死保护陛下与太子的安危!”
      “是!”御林军士兵吼道,说罢掏出信号弹,向空中释放。“嘭!”烟花在空中炸开,所有御林军见状不再恋战,朝望仙门赶去。
      王慎抱着陈长青,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向望仙门皇帝陈其声所在之处跑去。

      “舅舅,出什么事了?”陈长青再次问。
      “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骗人!明明出了很大的事!”陈长青抹了把眼泪,说着就要挣脱王慎的怀抱。
      “别动!”王慎突然冲他吼。陈长青被这一声吼吓到,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王慎,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有些重了,旋即停下脚步,看着他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危,而且”王慎顿了顿,“你还小,不是了解这些的时候,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地挥剑,精准无比地划破后面一个上来偷袭的高昌士兵的脖子。刹那间,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线,士兵倒地。

      陈长青呆呆地看着王慎再杀一人,选择不再过问。他环住王慎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任由王慎抱着,不再发一言。
      望仙门外,几辆马车正在门口停着,车里坐着皇帝公主,还有几个嫔妃。

      “皇上!”王慎抱着陈长青,来到陈其声的马车前,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臣来迟了,请陛下责罚!”
      马车上的人掀起帘子,沉声道:“太子呢?太子没事吧?”
      王慎忙道:“太子没事。”说完将陈长青抱上了他的姑姑陈其敏的马车内,复又道:“皇上,高昌人已经侵入大半个皇宫……”
      “不用再说了,”陈其声打断了王慎,“朕知道了,现在赶快启程,去安全的地方。”说罢放下帘子,在车里命令道:
      “王慎、刘志何在?”
      “臣在!”王慎和一位年纪较长的人齐声说道。

      “安排下去,通知刘家军和御林军,一路上保护所有人,直到抵达临安旧都!”陈其声的话语虽低却铿锵有力。天子坐镇,无疑令目前慌慌张张的人们安下心来。
      陈长青和陈其敏两个人坐在一辆车里,靠在他姑姑怀中。听父亲说完后,陈长青抬头看他姑姑,刚想问些什么就被他姑姑打断了。

      “别动,”陈其敏轻轻按住他,拿出自己的手帕,用水袋里的水打湿,给他擦试脸上的血污。
      “没受伤吧?”陈其敏有些担心地问。
      “没有,这血是别人的。”陈长青有些低声道。许久,陈其敏给他擦完脸后,陈长青有机会开口了。
      “姑姑,出什么事了?”他带着哭腔,强忍着眼泪。他虽然小,很多事情不知道,但是此刻他的家没了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没什么,你不要……”

      “不!”陈长青听他姑姑也想这样说,彻底绷不住了,哭道:“你们都不告诉我,都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知道?明明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怎么还瞒着我?我害怕……我害怕,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陈其敏看着他哭,一点辙都没有。此刻若是他父亲在车上,定会喝他一句,可她不是陈其声,面对陈长青的哭声只好搂着他,不住地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长青,不要怕,我们都在呢,姑姑也会保护你,不怕。”陈其敏摸着他的头,柔声道。
      “那,”陈长青听了这么个等于什么也没说的回答自然是不满意的。他继续缠着他姑姑,拽着她的衣袖来回摇,“姑姑,你说就好了,我不会怕的。”
      陈其敏深吸了一口气,道:“京城失守了。”
      “然后呢?”陈长青问。
      陈其敏闭上双眼,努力不再回想方才那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缓了好一阵后,睁开眼睛,靠在马车车壁上,半天不发一言。

      “姑姑?”陈长青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地问。
      “长青,姑姑很累,让姑姑歇会儿可好?”陈其敏面带痛苦,好像说出这句话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陈长青看着陈其敏似乎真的累了,便乖乖地不再过问。他躺倒陈其敏怀中,陈其敏顺势将他抱住,又给他盖了些衣裳,轻轻拍打着他,拥着他睡去。

      元武九年腊月初九丑时,梁国京城洛阳被高昌人奇袭,城破。一夜之间,从寻常百姓家到大内皇宫,全部被高昌人所占领。一时间,洛阳城内四处都是哀嚎声,尸体遍野。城西边冲天的火光映红了西面的天空。高昌人获胜后的嬉笑声伴随着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从皇宫方向传来,那声音直捣每个梁国人的心。
      为了留得青山在,皇帝陈其声决定连夜南逃,在御林军和刘家军的护送下,先走陆路再走水路,过长江,前往旧都临安。

      陈长青再次醒来时,仍然是一个夜晚,不过此时车已经停了,陈其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撩起帘子,朝外头张望,只见外面一片无精打采。人们都蔫蔫的,或坐着发呆,或干脆躺着为自己积攒体力,总之,这沉闷的气氛让陈长青有些不舒服。
      他爬下车,像活动活动便四处走,沿途倒是有不少人向他行礼,他心疼这些人,想让他们多休息会儿,便绕道一边,从几辆车后面经过。只是他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前头一堆大人们围在一张桌前,像是在讨论些什么。陈长青很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车后,躲起来偷听。

      “接下来,刘将军命人前往天御坡,护送假皇帝,免得他们高昌人起疑。”
      是舅舅的声音,陈长青心想。他悄悄探出点脑袋,看了看。看样子他们已经讨论了很长时间了。陈长青睁着个大眼睛,看到舅舅站在中间,左边那个是刘志将军,右边那个脖子上纹着东西的年轻人他不认识,还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一直没说话,他也没认出来。

      “其余人,继续保护皇上,现在就吩咐下去。”
      “是。”年轻人和背对着陈长青的人答应道,随即离开。
      陈长青见那二人朝他走来,连忙躲起来。
      只剩下王慎和刘志。只见王慎此刻站在原地,大拇指在剑柄上轻轻扣了扣,若有所思。
      “怎么?”刘志看了眼王慎,“王统领也发现不对了?”
      王慎闻言,微微一笑,“已经不用我发现不发现了,这是很明显的事。”说着原地坐下,随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向陈长青所在的地方扔去,正好砸到陈长青的脚。
      陈长青见自己的暴露了,只好有些难堪的走出来。王慎冲他张开手,陈长青跑过去,钻到王慎的怀里。

      “从高昌城一路打到洛阳,虽然途中失城池的战报一直不断的传来,但是,”他拽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给陈长青披上,继续道,“洛阳乃我大梁之都,平时守卫森严,且易守难攻,为何会像昨日那般被人突袭攻破?”王慎定定地看着刘志。
      “正是。”刘志沉声道,“有内鬼。”
      “刘将军,那个内鬼是否也混进了我们这支队伍目前也难说,我已派暗阁去调查,还请刘将军今日多费些心,保护皇上。”
      “这是自然。”
      “多谢刘将军。”王慎冲刘志点了点头。刘志离去。
      “舅舅,”陈长青奶声奶气地问,“你刚才说到内鬼……”
      “嗯,”王慎搂着他烤火,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刘将军是内鬼么?”陈长青声音压得低低的,神秘兮兮地问。
      “不是。”王慎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唔。”陈长青也不想再问了。

      他隐约记得,太师曾说过,如今,北面的柔然,西面的高昌和中原的梁国将天下三分。由于历史原因,高昌和中原向来不对付,只不过迫于大梁绝对实力的碾压,不得不和柔然一样向大梁俯首称臣。

      可是,自从陈其声上位以来,国家就开始走下坡路,但是,陈其声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个昏君的。姑姑以前对他说过,陈其声以一人之力,扳倒了当时势力如日中天的殷太后,夺得政权,治理国家,解决了很多问题。
      然而五年前,陈长青的母亲王婉秋因病去世,只留下个三岁的陈长青,也是在王婉秋死后,陈其声跟着大病一场,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每日沉迷于声乐美|色,惰于朝政,几年下来,国家便落败到别人打进家门口的程度。
      没有人知道陈其声性格转变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许就是像大家所看到的那样,陈其声爱妻去世,给他的打击太大,一时受不了。但是陈长青却不这么觉得,他认为父亲根本没有那么爱母亲,他年纪虽小却是能清清楚楚感觉得到的。

      国家日渐衰败,让西边的高昌有了可乘之机。他们速度奇快,不到三个月便攻下了西边大半城池,直逼都城洛阳,到如今逼得他们不得不离开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的家,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临安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陈长青靠在王慎怀中,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想着这个问题,想着想着,在王慎怀中再次睡去。
      睡吧,梦中没有烦恼,能睡一时是一时。王慎给他拢紧衣服防他着凉,抱他上马车。
      马上就要启程了,以后的事会如何就交给以后的自己去发愁吧,至少现在可以安稳入睡,陈其敏看着熟睡的陈长青,拥他一起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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