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世》温融

12、(十一)

　　第二天早上，我去牧羊，顺带探望探望米洛。
　　他送了我一个小布袋，说是叫香囊。
　　香包上绣了两个东西。
　　我仔细认了认，问他：“这是……鸭子吧？“
　　米洛的眉毛抖了三抖，“你见过这样的鸭子？”
　　“没见过。这里又没有鸭子，不过三哥曾给我讲过。”
　　“你确定长这样？”
　　“差差不多。”
　　他似乎很生气，气了个半天，最后把香囊往我手里一塞，咬牙憋出来一句：“收好了！”
　　不过来洛的伤是小伤，一下子就好了。
　　我们没敢骑马，就走着去看花。
　　离帐子挺远的，有一大片花，红的，黄的、紫的，白的，满满地开了一片。
　　我问他：“好看不？”
　　“嗯。”
　　“是吧？我想若是能有这么一摊花，我也值了。”
　　“温城花更多，不如你随我回去？你要多少花，我送你多少。”
　　“那算了，我更喜欢待在郡理。”
　　他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双手放在脑后。
　　“阿乔。”
　　我跟着坐了下去，深深地叹了口气。
　　“米洛，你以后说话能不能连着说。你这么喊一声说一句的，我受不了。”
　　他笑了，“你喜欢郡理什么？”
　　“喜欢郡理什么？我喜欢郡理的风，喜欢郡理的河，喜欢郡理的马，喜欢郡理的日头，喜欢郡理的草原，喜欢郡理的人们，喜欢郡理的一切。”
　　米洛什么也没说。
　　于是我问他：“米洛，你喜欢什么呢？”
　　“我？”他笑了，“我喜欢郡理的七公主。”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米洛你别胡说，我以后不理你了。”
　　我想跑走，但没骑马来，跑了两步又被他追上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他问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不晓得怎么回答。
　　我想了许久，抬起头来，十分骄傲地告诉他：“我的良人，要能文能武、聪明，最重要的，是要长得好看。”
　　“那你的良人便来了。”
　　“你怎么——”话没说完，米洛就直接亲了我。
　　他居然亲了我？
　　我怎么还挺高兴的……
　　我脸一热，头一晕，直接给了米洛一拳，飞快地跑走了。
　　我躲了米洛两天，但实在没躲过。
　　“阿乔，你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无论你同不同我在一起，都不要躲着我。”
　　“那你呢？是真的不喜欢安阳了？”
　　他看着我，神情十分认真，“我原是为了报恩。小时候她帮过我，我曾许诺要娶她。但她或许早忘了，所以也不要紧。阿乔，我一直喜欢的只有你。”
　　我又忍不住脸红了，“其实安阳虽则脾气不是太好，但样子好看。我小时候曾去过一次图丹，安阳小时候便美。”
　　他似乎有点惊讶，“阿乔，你曾去过图丹？”
　　“大姐嫁在图丹，我那时八岁，舍不得大姐，又贪玩，于是藏在队伍里偷偷去了图丹。后头被发现，护送大姐的是我二哥，二哥立即就骂了我一顿，我一气之下，跑出图丹还迷了路。不过长生天保佑，我自个儿找到了回家的路，还顺带救了另一个小孩儿……米洛，你这是一副什么样子？”
　　米洛听我讲话，眼睛一直盯着我，且越来越兴奋，十分奇怪。
　　“那你同那个孩子讲了什么？”
　　“大大小小的，也记不清了。”
　　“你可曾透露过身份？”
　　“这个……算是吧，我告诉他我是公主。因为阿姐嘱咐过我在外头不可暴露身份，然而阿娘又教我为人不能说假话，我便只告诉他我是公主。这怎么了么？”
　　“没事儿，只不过好奇，你就不怕那孩子报恩报错了人？”
　　“我当时也不过八岁，怎会想这么多？”
　　“老天待我不薄，本该一错到底，却阴差阳错来了郡理，真是将错就错。”
　　这我实在听不懂了，于是闭嘴装哑巴。
　　“阿乔，你愿意同我在一起么？”
　　我纠结了一下，道：“我愿意的。”
　　原来这便是喜欢。
　　我同米洛去到姻缘树前，从各自衣裳上剪下一条，要绑在树上最高的地方，因为那样长生天就可以先看见我们，保佑我们一生美满。
　　郡理所有人都祝贺我们，时不时拿我打趣，“公主怎么还不嫁给附马呀？”
　　我也想嫁，奈何米洛是温城人，他父母还没点头呢。
　　正巧，米洛家里来人寻他，听说寻了大半个月了，米洛就要赶回家去。
　　他说：“阿乔，我回去取聘礼，等我回来，便同你永远在一起。”
　　我把绣好的鞋子给他，又不放心，便把系在身上的铃铛也给他，长生天只要听见铃铛响，就会保佑他平安。
　　我骑马送他，他留给我一只波浪鼓。红色的，摇起来特响。
　　米洛走的这几天，我似乎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来，从前米洛没来，我也不见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