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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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城中的第一件事，在艾莉诺的委托下，米茨替她弄来了一套平民装扮。
说是平民服饰，但从用料到设计都比米茨身上那件讲究得多，服装商人要价一个银币。
“我们不能对卢旺小姐做任何假设，她和您不一样，不会对即将穿上身的衣服毫无怨言。”菲特利斯当时一边挑选衣服，一边向米茨解释。
“我也不是‘毫无怨言’。”
菲特利斯看了她一眼：“不管怎么想，她出现的时机都巧合得过分。”
“当时卢旺大公原本没打算放您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您和我这么说过吧？”
“我这么说了？”
“您不能因为我无视了您的抱怨就开始耍脾气。”
“谁耍脾气了？我只是记性差。”米茨嘟囔着给自己开脱，但脸上的表情早把她出卖了。
头发要不是被兜帽压着，早就竖起来向人示威了
菲特利斯轻声道：“这里的守卫和莱落那些被您戏耍的卫兵不同，如果是大公的命令，他们绝不会疏忽大意。”
况且艾莉诺出行随身带着配剑，还穿着轻甲，不像是匆忙追出来的。
而从她们告知大公出行的计划到动身，也不过短短半个钟头。
艾莉诺是骑马追来的，出门前菲特利斯就观察过了，沿途的岗哨没有空缺，应该都看到艾莉诺的身影了，但中途她刻意让车夫放慢速度，都没有追来。
“你太依赖自己的猜测了，把所有人都想得很坏。”
“是您太天真了，把所有人都当成好人。”
不相信任何人，这是菲特利斯的生存法则。
她不再与米茨争辩，把银币付给商人：“我们该回去了，在这里逗留太久，卢旺小姐会起疑。”
米茨跟菲特利斯并肩走出店铺，猛地停下：“哦！我明白了，你说要帮艾莉诺报复霍特内利人，也是骗她的对不对？其实你根本就不关心她想做什么，只是想找商队了解情况。”
“在梵亚的时候，那支商队被龙裔袭击，他们肯定也派人调查过。”
多亏了菲特利斯不停多嘴，才让她确定了这一点。
米茨忽然有些得意，她不用依赖菲特利斯都能想到这么多，相当有进步。
“抱歉纠正您，我不会欺骗她，只是选择了对双方都有利的办法，我会履行承诺。”菲特利斯弯腰，压低身子，“其次，请您不要在外面大喊卢旺小姐的名字，会被巡逻的卫兵注意到。”
听她这么一说，米茨立马捂住嘴：“唔唔晤唔（我不说了）。”
“呵……”菲特利斯直起腰，嘴角的笑容很快消失。
“不过您说得很对，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商队手中掌握的信息。卢旺小姐提到了禁区，大公为什么要设立禁区、禁区里有什么东西？而商队又发现了什么，不惜冒着惹恼大公的风险也要多次闯入？”
“昨晚的冲突没准也和这件事有关。”
“哇，菲特利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聪明。”因为才被提醒过，米茨的声音低了好几度，“我和你道底差在哪儿了，为什么我就想不到这么多？”
明明她才是人们口中博学、精明的贵族。
菲特利斯的表情变得犹豫，在分辨米茨这番话到底是夸奖，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您过誉了。”她顿了顿，“我怀疑您在讽刺。”
米茨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吧，菲特利斯，你把所有人都想成了坏蛋。”
“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抱歉，是我冒犯您了。”
“哼，这样道歉还算礼貌。”米茨仰头，“我原谅你了。”
回到马车上，把衣服交给艾莉诺，没一会儿她就换好出来。
哪怕穿着很廉价的衣服，柔顺的头发、锐利的眼眸，依旧张扬地宣告她贵族的身份。
艾莉诺把脖子上的绸带松了松：“这衣服太不合身了，差点勒死我。米茨，你居然都不难受吗？”
“啊……嗯。”米茨右手不自觉按在左臂上，“我还好。”
艾莉诺没说什么，只是轻扫她一眼。
艾莉诺知道哪里有最好吃的松饼、蛋糕，哪里卖最美丽的水晶、最闪亮的宝石，还有城中最好的铁匠，都一一介绍给米茨。
她的举动让米茨再一次确信，艾莉诺绝不像菲特利斯说的那样，是被大公安排才接近自己的。
米茨会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是目前除了天赋以外，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东西。
艾莉诺拉着米茨的手穿行在人群中，她们身形瘦小，自然行动很灵活，但跟在后面的菲特利斯就很有麻烦了。
她必须时刻紧盯那两位小姐显眼的头发，还得应付迎面撞来的人群。
艾莉诺回头看了眼，忽然小声说：“米茨。”
“嗯？”
“我带你去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
米茨警觉起来，手不自觉用力，等完全把艾莉诺的手握住，才发现自己过分紧张了。
看吧，都怪菲特利斯，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让自己也变得奇怪了。
“去哪里？”
“嗯——”艾莉诺把食指举到嘴边，俏皮地眨眼，“先保密。”
说完，她拉着米茨在人群中跑起来。
米茨毫无防备，被拉得一个趔趄，她只知道艾莉诺跑得很快，她们在人群中像兔子一样左右乱窜，等到耳边的风终于变得轻缓，已经来到了街角。
再回头，菲特利斯早就被甩没影了。
“菲特……我的管家，她还在后面，她怎么办？”
“不是说了嘛，你暂时是属于我的，我保证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艾莉诺还是神神秘秘的，拉着米茨缓缓走近巷子。
墙壁上横竖交叠着许多划痕，但渐渐的，那些痕迹变成了有规律的条纹，连米茨都能看出来，记号指向更深处、更隐秘的地方。
终于又走过一个拐角，艾莉诺在一扇暗红色的门前停下，抬手敲了敲。
门后的人问：“什么事？”
他的声音像是被狂风撞击的破旧木门，马上就要散架。
“我要见罗蒂拍卖师。”
“你是什么人？”
“艾莉诺。”艾莉诺无奈地笑了，“别开玩笑了，伊芙琳，你怎么可能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只是确认。”门后那人冷冷道，“为什么你旁边还有别人？艾莉，你应该清楚拍卖场的规矩。”
“上个月的拍卖被破坏，就是因为混进了奇怪的人。”
艾莉诺看了看米茨，高兴地介绍道：“别担心，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
门开了，和米茨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是，对方竟然是个女孩子。
长相可爱、编着双辫的女孩子！她的声音也和刚才完全不同了，让人怀疑她身后还藏着个邋遢的流浪汉。
“你什么时候又交了别的朋友？”伊芙琳打量着米茨，“看起来还是个平民。”
米茨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为难地看着艾莉诺。
她到底带自己来干嘛？拍卖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米茨，需要我介绍你吗？”艾莉诺问。
“我？”
“我明白了。”艾莉诺双手拍在米茨肩上，把她转向伊芙琳的方向，“对呀，米茨她就是我新结交的平民朋友。”
“我可不觉得有平民能买得起这里的任何东西。”伊芙琳看着米茨的眼神变得鄙夷，又像是很嫌弃，后退半步。
“别这样，好歹先让我们进去。”艾莉诺挑眉，“贵族小姐都是群喜欢刁难人的家伙，你会希望听到大家都这么说吗？”
被叫做伊芙琳的女孩烦躁地把头转过去，从门口让开。
伊芙琳带着她们走了很长一段通往地下的楼梯，越是往下，墙壁上的装饰就越精美。
木门一样宽的鹿头、野猪脑袋、鲨鱼标本，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
墙壁缝隙里塞满了金沙，用手指触碰还能带下来那么一小撮。
米茨觉得自己被骗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终于走到楼梯尽头，伊芙琳说自己只负责把她们送到这里，至于之后艾莉诺在非拍卖期找罗蒂拍卖师做什么，她毫不关心。
不过她还是强调，平民不可能买得起这里的“任何”东西。
伊芙琳走后，艾莉诺竟然也松了口气：“我们要见的是奥林的拍卖师罗蒂。很明显，她是一名拍卖师，但和你印象中的那种职业不一样，罗蒂拍卖的是情报。”
“情报？”
“嗯。怪物谣言、王室秘闻、贵族家务，各种难以靠个人得到的情报，都可以花钱向她购买。”
米茨犹豫地开口：“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是……”
“你们不是打算找霍特内利的商队打探消息吗？”
米茨愣住，一股冷意窜遍全身。
“哦……不是吗？”艾莉诺脸上仍带着笑容，但墙壁上火把的光太不稳定，阴影在她脸上不停晃动。
米茨后背紧贴着墙壁，深吸一口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嘛，你的管家。”艾莉诺凑近，鼻尖离米茨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我的确知道一个人，她会毫无理由地帮助别人，但你的管家可不是她。”
米茨浑身紧绷，完全猜不透她的想法。
难道果真和菲特利斯说的一样，艾莉诺是被大公安排到自己身边监视的？
还是说……
不，她只是猜到了菲特利斯的意图，可她不知道菲特利斯这么做的原因。
看来情况没想得那么糟，米茨冷静了些。
“既然你都发现了，为什么没有当面揭穿她？”
“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她真的打算帮忙，我白得一份好处；就算她不帮忙，我也没什么损失。”艾莉诺似乎看出米茨的不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我不喜欢她，但你不一样，米茨。我在刚才决定了要帮你的忙，所以才把你单独带来这里。”
“梵亚……好吧，妈妈的确告诉过我，你在追查害死你母亲的凶手，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魔法师。”
“霍特内利的商队的确被魔法师袭击，但你不能指望从他们口中了解到关于黑魔法师的任何事，他们连制造袭击的是谁都不知道。”
“米茨……如果你相信我，罗蒂拍卖师那儿一定有更可靠的情报。现在我们一起进去找她问清楚，好吗？”
米茨看着艾莉诺，神色复杂。
伊格把整件事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艾莉诺，因为她知道艾莉诺会帮自己。
米茨觉得恐惧，自己的每一个意图都被伊格洞察。
就像那场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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