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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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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林皓的暴躁来访后,林家二子林致也来了一回。
不过相比于林皓的莽撞和单纯,这个二哥就显然沉稳多了,言辞得当,稳重老练,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典型的书生形象。
他没多待,跟林予唏嘘了一番,又与林给周旋了一阵便离开了,对于李惠的事只字未提,倒也正合她意。
送走林致,林予绕着花圃走了一圈,不时地修剪一下,再浇浇水,这俨然成了她每日跟吃饭睡觉同等重要的事。
在她这几日的精心照料下,移植回来的花大多数都不负众望存活了下来,但也有少数直根性花卉不适宜移栽,种下后不日就死了,但好在她每天都在新添别的花种,填补了那些空缺。
如今这篱院经她这般打理装扮,已然由最初的萧条残败摇身变为眼下的花团锦簇,艳丽芬芳。也吸引了好些同村人观望,特别是女子,每每从她院前途径,都会忍不住瞧上几眼。
这便是林予想要的效果。
毕竟追求美的事物是人的一项潜在本能,如若以食为天,只求谋生的农人都愿为此驻足,更何况那些高门大户,文人墨客。
拿现代的消费类型来说,农人目前是处在追求生存型消费这个阶段,只求满足温饱,而城里那些不愁衣食的则更追求高层次的享乐,那便是发展型消费,更甚者是享受型消费。
所以花卉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有市场的。
再者以最原始的花卉养植为基点,向外延展产业链。如此,除却单纯视觉上的观赏价值,还可衍生出酿酒,美妆,美食等多方面的附加值。
前几日,她从系统那里得知这个世界目前并没有花卉种植这个行业,所以她完全可以抢占这个先机。
只是仅凭她一人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倘若集结溪水村的村民呢。
要知道他们世代传承这片土地,是最熟悉此地的人,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有限的资源。
只是这所谓的有限仅是建立在先辈开垦的基础上,按祖传的法子,规规矩矩地耕犁,播种,收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逾矩。
要想改变他们的固有思想转而接受新观念可不是件易事啊。
林给收起水瓢,看着沐浴在金泽之下的花海,舒畅地喟叹了一声。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
——
林予前些日子忙着捣鼓院子,当初分家时分到的几块地也就被她搁置在一边,还是昨日碰见赵梅,顺口给她提了一嘴,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正好院里的花长势不错,蔷薇已经爬了半墙,太阳花正艳,玫瑰正娇,其他花也陆续生出花苞,七七八八地争相开放。
院子土壤有限,无法添置新花卉,反正她也种不来庄稼,倒不如移植一些去地里种,正好增加产量。
有了计量,她就在院里挑起了移植花种,要适应性强且繁殖较迅速的。
一块地不宜种的太杂,所以对比了这些花的实用价值,最后一圈下来,选中了玫瑰和太阳花。
两种都是喜光植物,对土壤的要求也不算太严。
移植的那块地她考究过,地理位置很好,处背风面,光照充足,又靠近溪流,灌溉方便,同时还筑有田坎,不用担心下雨后溪水漫进淹没花苗。
玫瑰对水的需求量较太阳花大,正好种在靠近溪水的那边,土壤相对湿润,太阳花就种在远一点土壤干燥的地方。
翌日早晨,晨雾弥漫之际,雄鸡报晓,一声接着一声。
林予是在林给的夺命连环扣门声下醒来的,她咸鱼翻身似的在床上翻腾了几个来回。身下的床席冰凉又光滑,滚起来那叫一个舒畅。
这凉席是前几日林给编的,算是她在这个世界收到的第一个礼物,她很喜欢,虽然心存感激,但并不妨碍她此时起床气的发作。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干嘛?”
林予随手抄起外衣就拉开房门,揉眼瞪着门外身形高大将门框堵得严实的某人,语气凶巴巴的。
她好不容易梦到自己穿回去了,还没来得及回家见亲人,眨眼就被拉回了现实。
想想就来气。
林给面不改色看着她,眼皮耸拉,低声道:“你昨夜叮嘱我今日卯时唤你起床。”
“哦。”
的确是她说的。
“但你敲门不能温柔点么?”
林予顿时没了脾气,眨巴几下,勉勉强强地睁开眼,总算清醒一些,回想起了昨晚的事。
如今已至仲夏时节,因着晌午的日头晒人,她想赶早把院里的花搬到地里去,所以特意让林给叫她起床,她知道林给每天雷打不动地起得早。
“我下回轻些。”说完,转身便走了。
林予正理着外衫,闻声抬起头,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两人提着花来到地里,林予闲暇之余抬头,无意看到他蹲在不远处拿着一束被自己摒弃的玫瑰揪花瓣时,她好似知道哪不对劲了。
她瞧着林给略显落寞的背影,不由失笑。
敢情这是在撒气?
因为点啥呢?
总不能是她早上太凶了吧。
“哎,林给你干嘛呢?”林予一手置于额前遮阳,一边朝他招手,“过来帮我一下呗。”
林给扔下手头摧残了一半的花,踩着红壤一深一浅地走过来。
看他眉宇间那无法言语的嫌弃和别扭,想来应是第一回下地,不知该从何下脚。
不容易啊,落魄贵族大少爷被迫下乡体验生活。
林予突然想起很久前看过的一档节目跟这画面甚是契合——《变形记》。
林给眉头紧拧看着她,“你笑什么?”
林予:“……我笑了么?”
她立马收敛笑意,把锄头塞进他手里,安排他挖坑。
照最近的观察,她发现在种花方面,林给也就只能做这个了。因为如果让他碰花,不出半刻钟就能目睹一桩杀花惨案,还是场面极度血腥的那种,反正她是怕了。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两人已是默契十足。
林给挖起坑来游刃有余,林予种起花也是得心应手,约莫一个时辰,就将荒废的土地种满了花苗。
日上三竿,烈阳已然高悬头顶,热意渐升,即便是偶然吹来的一缕风都裹挟着燥意。
田间耕作的村民相继收工,唯有几户耐力强的人家还在坚持。
林予这边也差不多种完收工,在溪边树荫下整理农具,得了空闲,这才问起林给:“还生气……”
话说到一半,就撞见了碰巧来给尚在田垄的公婆送饭的赵梅。
“幺妹,你这是种的啥呢?”
林予磕着锄头上的泥,笑答:“就我院里的那些花,院里种不下就搬过来了。”
“也就你能折腾了,种这么多干啥呢,又不能吃。”赵梅调笑道:“不过你那院整得倒是挺好看的,最近老是听村里的小姑娘提起。”
“用处大着呢,不只能吃还能卖钱。”
赵梅仿佛是听了什么天大的下笑话,只觉荒唐,“谁会闲得慌拿钱买这东西,有那钱还不如多买几斤粮食屯着过灾荒年。”
林予在心里暗道:还真就有闲得慌的。
“幺妹,你别怪婶儿说话难听啊,你这些花种院儿里看看就行了,田地还是拿来种菜种庄稼的好。”
“好。”林予知她是好意,也没反驳,顺着回答。
“这才对嘛,咱们就靠着这片地活,把庄稼种好来年才能不饿肚皮。”赵梅见她如此,放心地点了点头。
“哎,幺妹,你那院里的花有多的没,平时倒没觉得,你这么栽起来还怪好看,我也想种点来看,正好篱墙那有块空地,不大不小,又不好种菜。”
这么大的一个推广机会摆在眼前,林予没有拒绝的道理,笑道:“好,你得了空来我院里挑,多着呢。”
“行,那我先走了啊。”
赵梅的婆婆在对面田头催,赵梅不敢再耽搁,跟林予说了一声就走。
转头的时候,正好瞧见一旁全程充当背景的林给,本想顺口打个招呼,却被他那煞人的眼神逼得硬生生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那眼神像警告又像是不爽,亦或是其他,反正赵梅只觉得发怵,跟被那凶狠的猎豹盯着似的。
她悻悻地收回视线,看向一旁全然不知情的林予欲言又止,最后在林给气势的压迫下,一脸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好了,走吧,回家。”林予去溪边洗手回来望着陈列整齐的花苗,心里说不出的愉悦。
她拎起篮子,正要走,林给那铜墙似的身板就挡在身前,音色暗沉道:“你方才要说什么?”
“嗯?”林予没注意,当即撞了个满怀,揉着撞疼的额角,满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要说……”
“哦。”她想起来了,“你还生气么?下次我温柔点行了吧。”
林给垂头看着她,黑眸幽深,就是不说话。
“别气了呗,都说劳动有利于缓解郁气,怎么样心情是不是好些了?”
林予退出几步,隔开彼此的距离,跟人站这么近太有压迫感。
林给上前挡着林予,她退一步,他就挡上去。
眼看再退就该栽溪里喂鱼了,林予索性不退了,无语地看着跟前的人,她发现这人还挺幼稚的。
还反派呢,在她看过的有限的小说里,就没见哪个反派是这个德行。
难不成失个忆还能让人转性?
林予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啧了一声,突然好奇地问道:“这几日可有想起点什么?比如名字,朋友或者家人?”
林给闻言脸色一沉,眼神似凌冽的寒光,冷得令人发指。他就这样看着林予,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只可惜除了满怀希冀的神色再无其他。
“想起来了吗?”林予试探地问。
“没有。”
“好吧。”林予有些失望,“回家吧,怪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