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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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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送走林全后已是未时,林予倚在陈旧木门前,望着不远处光秃秃的土泥路不知在想什么。
她这一上午,心情可谓是大起又大落,想当初坐过山车都不见得这么刺激过。只是现在猛地平静下来,又被这正好的太阳晒着,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身心俱疲。
她甩着胳膊,在篱院里转悠了一圈解困。
过了一会在泥墙根处找到把生锈的小锄头,开始着手种花。
看着被日头晒得叶子有些焉哒哒的两竹篮花苗,突然回想起今早那般情急之下竟还没忘把这哥俩带回来,不由地笑了。
笑完她朝西角的灶房喊了一声,“林给。”
本是想问他碗洗好了没,转头却见人正蹲坐在一张小矮凳上编着竹条,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穿叉其间,来回翻转跳跃,绣花似的,光这样瞧着便养眼极了,简直就是手控患者的梦中之手。
只是那么身高体大的一个人坐在凳腿只有几厘米的凳子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好对折在一起屈在身前,整个人就像只螳螂一样蜷缩起来,再配着此刻他适时抬起的双眸,迷茫地望着她,怎么看怎么憋屈。
林予憋着笑问他:“你这是在作甚?”
林给手上动作不停,“编床席。”
林予笑道:“还挺多才多艺。”
看着他那娴熟的手法,林予来了兴致,丢开锄头,跑到他身前蹲着看,“除了这个你还会编什么?教教我呗,我想编个花篮。”
她以前有幸看过一场关于竹艺作品的展览,样式多样,成品精巧,只有想不到没有编不出来的,她还记得当时给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竹编花瓶,除了原料不同,其他的完全不亚于瓷质的。
只是不知道林给会不会,她不求做得像艺术品那般,勉强能用就行。
“不用学,我给你编。”林给手上动作一顿,放下已显雏形的床席,抬头看她。
其实他并不会,床席还是他前些日子去村长家偷师学的最简单的样式,可瞧着简单,实则繁琐,再者竹条锋利,稍有不慎便会割手,饶是他再谨慎小心还是被割了不少次。
但如若是她想要,他可以学的。
“好啊。”林予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毕竟有廉价劳动力何乐而不为。
她站起身,朝墙边走去,“你过来帮我挖一下坑,我们得尽快把这些花种好。”
“好。”
林给望着不选处正在摆弄花枝的背影,低头瞧了眼虎口已经结痂的伤口,勾着唇走了过去。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将花栽好,破旧残败的小院瞬间变了一副模样。又正逢花开时节,各色花卉在林予的搭配组合下,由淡及艳呈渐变色蔓延开来,如同一幅构图巧妙的彩绘。
因着不同的花生长习性和养植方法有所差异,林予还特意找了些树皮刻上对应的花名插在土里,以便区分。
林予做完所有工序,再给花浇上水,终于支起腰,朝一旁的林给扬了扬下巴,“如何?好看吧。”
这可是她从小跟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学得的拿手本领。
“嗯。”林给难得地笑了,他还是第一回见这样种花的,至少在他如今残破的记忆里是没有见过的。
“哎。”林予看着他惊奇道:“你明明会笑啊,干嘛一天到晚板着脸,面部肌肉不活动不会抽筋么?”
林给:?
林予看到他疑惑的神情,这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场面瞬时僵化。
恰好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林予松了口气,指着声源处,讪讪道:“我先去开门,你帮我浇花吧,注意别涝死了。”
而后飞快地转身跑了。
林给站在原地看着她,眼神一变再变。
——
敲门声咚咚作响,力度大得好似要把门卸下来。
“谁啊?”林给不满地嘟哝。
还好是白天,倘若晚上听到这动静不得吓得魂都起飞。
沉重木门嘎吱一声打开,就见一只粗壮的手臂猛然挥下。
林予呼吸一滞,侧身闪过。门外人防备不及,踢着门槛扑倒在地,姿势很是喜庆。
林予一怔,笑了,“初次见面,公子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容易让人折寿。”
“你说什么?”林皓保持着跪倒在地的姿势,面目扭曲地半扬起头。
“哎呀!”林给故作惊讶,作势要扶他起来,“原来是四哥啊,实在对不住,你方才怎么不叫一声,我还以为是叫花子上门讨食呢。”
林皓拍开她的手,自个站起来拍着裤腿的泥土,咬牙切齿道:“你说谁是叫花子?”
林予看着他,眼睛骨碌碌转,“我说了么?”
好像是说了。
“管你说没说,那狗男人呢?”林皓懒得跟她瞎掰扯,撸起袖子就往院里走。
只是还未迈开腿,就见着几步之外闻声前来的林给,登时脸色发青,“幺妹,你能耐了是吧,为了这狗贼跟娘闹分家,还害得爹娘日日争吵不休。”
说着又气势汹汹朝林给走去,嘴上不饶人,“就是你吧,凭着这副好皮相勾着我幺妹,怎的如此恬不知耻。”
林给从始至终看着林予,未曾分半点眼神给他。
见他如此,林皓的拳头攥得咔咔响。
林予见状,当即拦住他,反唇相讥,“我看四哥这书莫不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听说村口的狗见着来人都不曾乱吠,四哥可别连只狗都比不上。”
“还有,分家之事是我自己提的,与他人无关,再者我已及笄,分家是迟早也是理应的事,何来闹这一说。”
林皓约莫是被她这头头是道的模样惊住了,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亲妹妹骂了。
他松了拳头,吞吞吐吐道:“那——你前些日子为何不提,偏生在他来了之后就要分家,娘待你不好吗?”
这话给林予整笑了,“你是真瞎,还是装瞎,她李惠待我如何怕是全村人都看在眼里。”
林皓嘴唇蠕动,愣是找不到话反驳。
看他一副糟糠梗了脖子的样儿,林给只觉得这人说好听点是单纯,说直白点就一个字——傻,听风就是雨,被人当棒槌使都还不自知。
倒也稀奇,李惠那性子竟养出了这么个傻白甜。
林皓不死心地瞪林给,“那他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他是我无意救回来的。”林予张望着门外,“怎么就你一个人,二哥呢?”
她听人说这哥俩向来如影随形,找这一个就能看见另一个。
“二哥去田头找爹了。”
原来如此,难怪来她这叫嚣,能镇压他的人不在不得好好当回山大王。
“幺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予蓦然回首,看着眼前忽地放大的脸盘子,吓得一个激灵,“你能别凑这么近行吗?”
什么叫以前不是这样,这熟悉的渣后语录,说得她都快以为自己真有做渣女的潜质了。
林予没好气道:“偶得仙人点拨,顿悟了行吧?”
她随口一句,林浩还当了真,“哪路仙人,可否让瞧瞧我今年能考中不?”
时空之神,但这她能说么?自然是不能。
林予不耐烦地挥开他,却发现林皓突然安生下来,细看还能瞧见脸上的红晕。
正觉惊奇,这时系统提示音响了一声。
“宿主,女主来了。”
林予挑着眉转头,果然见着一袭淡粉衣裳的女子手提竹篮,徐步而来,步步生莲。
女主走近,林予就听到身旁的林皓一改刚才的嚣张样,率先开口,那语气担得上羞涩一词。
“翠花,你几时回来的?”
这名字着实让人出戏,林予憋着笑问系统,“林皓为什么这么问?”
系统:“女主精通药术,无意间救了轩镇富贾赵家老夫人一命,从此成为赵家常驻药师,前些日子老夫人痊愈,她便回来了。”
林予明了地看向女主,只见她眉眼弯弯,轻言细语答道:“半月前便回来了。”
佳人这一笑迷得林皓神魂颠倒,没了头脑,呵呵呵地笑个不停,活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翠花其实姓周,本名周荷,因着荷为绿色,便起了个乳名叫翠花,经人喊着喊着就改不了口,一见面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个名字。
但是她不喜欢,所以跟林予作自我介绍的时候,特意只说了大名。
而后看向林给,眼里的迷恋之意一如远山瀑布倾泻而出,隐匿不住,“今日之事还得多谢公子,如若不是公子以身涉险解救,当真不知会是何种惨象。”
说着她把手中的篮子往前递出,笑意清浅,“公子的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这些是我今日上山采的蘑菇,都是新鲜的,最宜煲汤食用,还望公子笑纳。”
林给闻言低头看向她,漆黑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两人相视而立,男子相貌非凡,女子盈笑自然,好一对金童玉女。
就在林予正瞧着热闹,期待林给的反应时,脑海的系统警报霎时窜天响,惊得她原地抖了一抖。
离她最近的林皓被她吓了一跳,顺手扶了一把,“你怎么了?”
这一下几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林予绝望地闭上眼,摇头淡定道:“无事。”
但脑子里却是炸开了花。
“请宿主尽快阻止女主与反派的近距离接触。”
“请宿主——”
就这一句话跟复读机似的反复在脑海回响,磨得她耳鸣不止,差点背过气去。
无奈之下,林予只好厚着脸皮,硬着头皮,接过周荷的篮子,不动声色地挪动到两人之间隔开了彼此的距离,亮出她的职业假笑:“周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要不是你提供的近路,我们也不会那么快回村求救。”
见着突然撞入眼帘的一头松松垮垮的发髻,林给面带寒霜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突地回想起今早林予暴躁挽发的场景,眼底不禁染上了三分笑。
而此时周荷笑眼微凝,握着竹柄的手兀地收紧,未经打磨的竹签扎进手心。
她当即轻呼了一声,“啊!”
这一声令手握竹篮的两人都松了手,满筐蘑菇顿时倾洒一地。
“咋的了?”
林皓反应最快,满脸焦急立马上前询问,这架势明眼人都能看出郎有意。
只是可惜妾无情,周荷冷漠地抽出被林皓握住的手,“无碍,应是不小心扎手了。”
语罢看向林予,眼神冷淡,言语却带着关切,“林姑娘没事吧,我这竹篮做工糙,倒刺不少,可别把林姑娘的手扎了才是。”
“没事没事。”林予摊着手潦草看了两眼。
正准备放下却被一只带着茧的大手捉住了,因着来人的用力显得有些咯人。
林给蹙眉捏着她手腕细细检查,这一幕落在其他两人眼里不得了。
周荷咬着唇五指收紧,倒刺扎得愈发深,丝丝血红从指尖溢出。
然林皓只觉得脑腔充血,顾不得佳人在其身侧,一个箭步上前推开林给,“娘的,谁让你碰我妹的。”
林给也不是善茬,眼眸微眯,周身气势凌人。
两人怒目而视,眼见就要动手,林予斜眼扫过一旁的周荷,高声喊道:“哎呀,周姑娘的手流血了。”
此言一出,林皓气势去了一半,辗转回周荷身边问长问短,活像个没脑子的毛头小子。
林予笑了,倒也没说错,不就是个毛头小子。
周荷招架不住林皓的关心,确切的说是骚扰,与林予二人客套一番,又深深地瞧了林给一眼后,匆匆离去了。
林皓也跟着追去。
林予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女主不简单啊。